山涧里的杨梅树(外一章)

山上，有很多杨梅树。那是生命的造化，每棵树下，都有一个善的生灵。

这是一片生命的山地，时空接近远古。

第一场春雨过后，我远游到一片梅红色的森林。有雨，有水，有云，有彩，有岩，有石，石头里隐藏着春天的密码。

我的叔父，他是苗人，是蚩尤的后代。倾听杨梅树的呼吸，看云起云落。用头顶的牛角，抵御雷雨。

他们在稻田里种花，用来养殖美丽的蝴蝶。他们在稻田里安置水车，用来打捞小溪里的星星。

他们的房子是木质的，刻着大自然的木纹。他们的筷子是竹子的，斗笠也是竹子的。

他们的神也和树木相关，比如木鼓，芦笙，用音乐回旋可以敲响山谷里的风调雨顺。

在山坡上，云彩走得比人的脚步快。在河流里，鱼儿跳得比山岩高。风比流水走的要快，在水面上和树叶跳舞。

在木质的苗寨，我看到一扇门，通着未知的事物。心情沉重和欢乐的时候，可以砍伐杨梅树，盖一座诗意的房子。

正房三间，耳房两间，一楼放农具，三楼看星星。月圆的时候，风会走进一颗杨梅果子里。

由杨梅树干的掌纹指引，梦挂在树枝上。

寨子里的炊烟不总是笔直，杨梅树的叶子飘落在石头台阶。

致一位水族女学生

你要去的地方一定有山涧，杨梅。

水寨的娃子在杨梅树下跳舞，向你投掷快乐的叶子，幻象必须相信这是虚幻之国。

天空的行星来到水寨木楼，劈断了好几棵杨梅树。

你16岁，定亲，身体里的米酒开始酝酿一种杨梅红，藏在心脏里。

卯节，山间传来一阵阵芦笙和铜鼓声。男人唱着情歌来了。他努努缺乏胡须的嘴巴说：嘘，我会让你吃饱穿暖。

娘家院子里有五只羊，可以给家换来柴米油盐，咩咩咩地牵着你的衣裳，阻拦你的出嫁。

马车、牛车、来了。各种各样的男人，各种喘息和胡须。

马上就会成为他的女人，他的水寨有三座山，一条河。山间分割狭窄的水稻田。

门前的杨梅树，埋葬了你最初的羞涩、脸红。

插秧，割稻，割草，挑水，做饭，还要喂三头猪，每头猪都会在早晨唱属于它们的诗。

夜深，床下的地板像的大海。

男人酗酒，没有买酒的钱。他出外打工了，反而清洁了你的身体。

你必须学会像山上的石头一样活着，冷冰。不和熟悉的人说话。

树叶凋零的时候，用眼睛含住月光，你用一根根马尾和一根根五彩线绣出一幅幅马尾绣。

月光陪着你，进入美丽的画中，抚摸少女时代的羽毛。

你进山采灵芝，和山果。山涧的小溪，似乎爱上了山的雀斑，爱上不会开花的小草，爱上不会说话的鱼， 用晶亮的眼神回答天空的颜色。

小鸟在前面飞，“别跑啦，日子会倒着生长”这是小鸟的耳语。

水寨充满了各种面孔。你一直在一张苍老脸庞覆盖下求生。

风会吻你的脸，树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