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马古道边贸重镇――亚东

时间:2022-08-24 12:06:00

茶马古道是一条绵延在中国西南的商贸古道,横跨了云贵和青藏两大高原,穿越了众多的高山大河,向南的路径经腹地到达印度、尼泊尔、锡金、不丹等南亚诸国,在中国边境,形成了许多传统商贸重镇。地处南部的日喀则地区亚东县,就曾经是这条古道的终点之一,也是最为著名的集市。

讲亚东、不能不先提帕里。

帕 里

在帕里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商贾云集、人声鼎沸、在屈指可数的商贸重镇时,亚东只是卓木山谷里的一个小村子,历史上曾隶属于帕里宗。而在的边贸历史上,帕里曾是非常显赫的一个名字。

帕里镇坐落在一片高原大草坝上,是著名的优质草场之一,海拔4360米,在那曲和狮泉河还没有形成城镇时,她曾一度以世界最高镇而闻名。如今,帕里镇也是地区规模最大、最漂亮的乡级城镇,一列列宽大的石砌平顶藏式民居整齐的排列着,每户人家的客厅都异常宽敞,屋子外面还绘有彩色的装饰图案,显得大气又生动。小镇周围被喜马拉雅山脉的崇山峻岭环抱着,其中最美丽的神女峰――卓姆拉日峰,在阳光和蓝天下,楚楚动人。

以前这里热闹极了,有很多商人,来自不丹、锡金、印度、尼泊尔,还有很多从康区来的康巴人。不丹人主要出售大米、炒米和各种水果,锡金人和印度人大量的卖布匹惯常后尔的佛灯油很受欢迎。生意做得最大的是巴康人,他们主要经营茶叶和皮毛。

“各大商号在这里都有分号和马帮。一个马帮有时多达八九“拉”(一拉为10匹骡马),全镇骡马最多时达千余匹。各个地方来的马帮都有,最多是康区。惟有不丹没有马帮,全用背夫,来回5天,他们买了肉、羊腿、绸缎等背回去。帕里当时有专门的贸易市场,能看到各种货币,但主要流通的旧币。”

75岁的南木林县人拉巴卓玛原来在贵族家当“差巴”,后来嫁到白朗县,丈夫是个小商人。1954年江孜遭遇洪灾,生意做不下去了,听说当时帕里比较繁华,就跟着马帮的一个朋友来到帕里,路上走了7天。

到帕里后,丈夫在牧场里给人帮忙,“当时马帮商队多得数不清”,本地也有很多人开马店、种马草,“根本不愁没活干!”拉巴卓玛找了一份织氆氇的活,移民夫妻很快就在帕里安了家,“当时生活很简单,没有太多的要求”。

帕里最初的发展,缘起于移民。200多年前,位于南端的帕里草原上只有几户牧民,后来从各地来了一批批移民,有逃来的农奴、有传播宗教的教徒、也有一些寻找机会的商贩。人多了,帕里开始有了贸易,由于地处不丹、锡金、印度几国的交接点上,中外贸易自然产生。到了20世纪初。帕里已经发展得有些规模,成为的一个“宗”,有不少大家族在此设商号、分号。大宗的对外贸易基本都在此进行,各国商家云集于此,藏区有实力的大商号也纷纷在此设立分号,进行获利不菲的进出口贸易。

“过去帕里镇的人比现在多很多。当时生活比较有意思,虽然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房子,但商业很热闹,满街都是各国的商人和康巴人。康巴人做生意很厉害,又很强悍,我们都不敢惹他们。镇上最大的商号是邦达仓和桑多仓,他们的骡马多得数不清。此外还有热振仓、泽珠仓、色刚仓等等。”

78岁的沙珍阿妈出生在江孜,3岁时来到帕里。当时父亲做生意,雇请马帮从印度买货到日喀则等地去卖。

沙珍最先嫁给了一个北京来的商人,民主改革后,她将一条洁白的哈达挂在丈夫脖子上,目送他上了回内地的车。后来沙珍又成了热振仓原管家索朗多布杰的夫人,多布杰当时负责管理热振仓从拉萨到噶伦堡的货物交易。

沙珍年轻的时候去过不丹、印度的加尔格达、路过锡金、还两次到过尼泊尔的首都加德满都,见识不能说不广。而且。她还写得一手漂亮的藏文,“当时像我这样十几岁上学的女孩子在帕里还是比较多的,我们主要学习藏文”。

老人告诉我,1964年初亚东口岸关闭后,马帮商队再也没有来过,商号纷纷撤离,帕里一下子荒凉了。当年那些气派的商号建筑,如今只剩旧址。热振仓是由于“热振事件”,被地方政府没收,只留下了他们现在住的这幢房子。

我此次在帕里的采访,有幸由镇政府的工作人员请来了原亚东县基建委书记――阿旺赤列老先生做翻译,老先生高水平的藏汉语互译本领和渊博的学识使得我在帕里的收获非常大,采访结束后,老先生还不厌其烦地带我去看了几个大商号的旧址和帕里边贸市场。

商号的旧址早已为别的建筑取代,再也寻不见一丝半点的痕迹。但边贸市场是前年4月才建成的,一个宽敞整洁的大院子。与市场同时起用的还有边贸市场宾馆,就在院子的里面,外边邻街。

宾馆老板德吉措姆说,客人主要是不丹人,多的时候一天二三十,少的时候每天也有一两个。宾馆有10个房间,从两人间到5人间都有,带卫生间的25元1间。望果节的时候,来帕里做生意的不丹商人多达100多人。他们用美元,说藏语,长得和我们一样。女人喜欢穿有花纹的衣服,男人都穿藏装。他们卖炒米、毛毯,还有“瓦斯针”表和金戒指,买走的多数是胶鞋、暖水瓶和一些便宜的小电器。

从帕里到不丹大概只需一天半的时间,我们不难想象当年茶马古道上的商队在这条路上往返的热闹场面。

帕里是亚东县南北两部分的地理分界线。过了帕里不久,开阔平坦的视线被深山峡谷收拢。公路一直在下坡,46公里后,海拔下降了1000多米,我由一个冰雪世界进入到一个四季常青、花团锦簇、温暖湿润的天地――亚东沟。

途中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告乌道班,也就是45道班。这里有两幢锈迹斑斑的铁皮顶房子,是英国人1935年修建的驿站。道班工人米玛次仁告诉我:“45道班是从拉萨算起的,石碑上写的29道班是从日喀则算的。这原是英国人建的,有房子大小一共7栋,现在只剩下两栋,没人住了,但质量很好,一直不漏雨,我们把它们当库房用。”

在上个世纪初,这样的英国驿站从春丕一直延伸到江孜,共有12个,清政府也曾从拉萨到下司马设立了19个驿站。从这些密集设立的驿站可以看出,当初这条古道从拉萨到帕里、亚东的商贸是何等的重要和繁忙。

下司马镇

下司马镇是亚东县城所在地,来自温泉之乡的康布和帕里高原的两条河流在此汇集,形成了亚东河,巨大的落差形成的湍急水流,成了整个下司马的天然音箱,“亚东”一名的得来大概与此有关,藏语意为“旋谷、急流的深谷”。

老街上的木屋沿亚东河一字排开,翠青绿、赭石红、晴空蓝……或简或繁或新或旧。屋檐窗框点缀了细致的彩色描边,一楼院子里和二楼阳台上必定有五彩鲜花盛开,一排显眼的大窗户让所有屋子都沐浴着阳光。下司马镇这两条最古老的街道――前街和后街,呈V字型延伸,其间店铺茶楼不曾少,宁静闲散却也不乏。

镇里的老赶马人

次仁罗布最后一次去印度是1963年。当时,他用自己辛苦多年替人赶马攒下的工钱买了11头骡子,心里暗自兴奋着:终于不用再给别人打工、总算自己当上了老板、可以在 边贸上好好赚一把了!

哪知,他到印度刚刚卖掉了从这边带过去的货物、正兴冲冲地要采办回来的商品时,不幸的消息从天而降――中印口岸即将关闭,中方召回所有从亚东海关出境的在印人员!

“当时根本不知道口岸要关闭,打击不小”。沉闷了几天,他将骡子卖给了印度人,空手回到了下司马。“也不难过,骡子卖了回来买牦牛,种田伐木,生活还是要过”。如今82岁高龄的老人和我说起当年的失意,眼中只有平静与淡然。

次仁罗布家就在下司马镇的老街上,典型的木结构亚东民居,就地取材用的是闻名的红松木,整整50年了,看上去还是很牢固。家门口的小花圃里,开着五颜六色灿烂的花朵,的绿色木栅栏上拴着一只棕色的小山羊。老人戴着一顶有绒球的毛线编织帽子,和老伴安详地坐在阳光下的靠椅上,看着儿孙们在门口台阶上玩耍。

次仁罗布出生在印度,父母是日喀则地区江孜人,在印度做工时认识并结婚。次仁罗布3岁那年,举家迁到亚东。“我什么活都干,在江孜、帕里,伐木种地、长工短工都做过”。从18岁开始,次仁罗布每月两次往返于亚东的帕里和印度的噶伦堡之间,替人赶马当“差巴”。

“从帕里到噶伦堡要走8天,所有的马帮都在噶伦堡卸货,然后采办布料、大米、白糖、面粉、铁皮、燃料、花生等货物回来。路上吃喝免费,每天两块印度卢比的工钱。路上没有太大的危险,还算好走,没有野兽和土匪”。

下司马镇当初只有13户人家,后来迁移来的居民有康巴商人、的驻藏人员、还有印度人、锡金人、不丹人、尼泊尔人等。赶马人也来自各地,本地人、康巴人、云南人……在所有赶马人里,康巴人被公认为是最能干的,其他地方的赶马人每人最多赶8―10匹骡子,而康巴人可以赶12匹。

我在县政府大院的门卫室偶遇了78岁的老赶马人强巴土登,他就是当年从昌都来的康巴人,现在替县政府看大门。

强巴土登7岁时就成了贵族家的奴隶,倍受折磨,直到21岁那年,从贵族家逃出来,给别人种地干粗活。8年后,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带上自己所有的积蓄,到拉萨和印度朝佛。路上走了70天,没钱时就临时给别人耕地种田挣点工钱,结果,最后还是因为所有钱都花光了,没有到达印度。强巴土登走到锡金时,遇到一个叫恩比的商人,恩比看中了康巴人的吃苦耐劳,雇他赶马。这样,他就留在了锡金。

从1959年到1963年,强巴土登一直替恩比照看他那12匹骡马,往返于锡金和下司马之间。恩比是部队的遗留人员,定居在锡金的加德满林――一个只有10户人家的小村子,离中国边境只有10公里。由于恩比没有边民通行证,只好雇请强巴土登为他赶马,主要是运日用品到下司马镇一个叫嘎央的印度人的商店里。

强巴土登一般早上4点就起来装货,天亮时已经跑出去三四个道班了。从乃堆拉到甘托克只有60多公里,跑得快的话一个来回只要4天。当时赶马只有很窄的骡马道,没有专门修过,有钱的人会在危险的地方稍微修补一下,算是做善事。

“我夏天露宿,冬天住马店,路上最难走是下雪的时候,在乃堆拉,骡子会陷进齐腰深的雪地里,要把它们和货物从雪地里一一拖出来,在那么高的海拔,是件很困难的事。”

1964年初,口岸关闭,强巴土登被中方召回,就留在亚东,以种田伐木为生。5年后娶了妻子,现在有两个儿子、4个孙子。县里照顾他,让他做看门人,每月工资361元。

“当时有很多马帮是从康区来的,看见他们我会想家,也想过要回去,但是后来结婚了,也没有那么多钱,就留在了亚东,再也没有回去过。亲人们大都已经去世了,可能还有个亲妹妹活着,我非常想念她,可是失散多年,现在回去怕是也找不到了”。

曾经的繁华

“当时下司马有很多人赶马,也有不少人家卖马草。过路的马帮很多,他们通常要在此住一宿,让马吃草、人休息,然后再从下亚东或者乃堆拉出境。马帮以‘拉’为单位,一‘拉’有10匹,大的马帮有八九拉。马帮多时队伍从下司马一直排到3公里外的珠吉乡。”次仁罗布说起往日的繁华,眼中放出光彩来。

“下司马”这个令人费解的名字其实是藏语的音译,意思是“东边的草皮”,至于是哪里的东边,问了好多当地人也没有搞清楚。但这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当年正是因为水草丰美、气候温润、又是出境去前锡金和印度的必经之地,来往的马帮商队多了,才发展起来的。

我到亚东是在中印边贸市场重新开放的前两个月,根据老人们的描述,半个世纪前的下司马应当是比现在热闹得多的。

1964年初边贸停止前,县城的两条长街两边全是店铺和摊点,除了本地和外地商人外,还有印商46户,尼商26户。1962年之前还未设海关时,对出入境货物实行“三不政策”,即不检查、不登记、不收税,这“三不政策”一直执行到1961年。那时,从帕里镇到下亚东乡以及通往境外的春丕山道上马帮不绝,沿途马店、商店随处可见。马帮每走半小时就可见到供应烟、酒、甜茶、饭菜、点心的小店。路上还有许多印度人头顶装有面包、蛋糕、肉馅饼、香烟的铁箱或背着装有花生的筐子,尾随在马帮后面,随时向马帮供应。

现在亚东中学内的一个小山坡上,建于1936年的“英国亚东商务处”的房子还完好的保存着,原先一直空置着,前年学校的一位美术老师搬了进去,老师一家两口带着小孩住在里面。房子内外全都进行了清理,现在外面描上了鲜亮的涂料,屋内挂了一些美术作品。

这幢屋子的设计很是科学,有着欧式建筑的特色。房屋四周有花圃,全部用1米高的白色木栅栏围住;三角形屋顶拉高了空间;斜顶上的天窗使屋内采光更加充足;宽大的客厅里有温暖的壁炉;厨房在整幢屋子的后面,也有一排明亮的大窗户,小门一开即是花园,房后的山坡上还可以种果树……

口岸的再次开放

亚东是茶马古道上南边的最后一个境内城市,她在版图上像一把钥匙一样伸向南亚大陆,东临前锡金,西接不丹国,进出口贸易给这块弹丸之地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荣耀与繁华,但随着口岸的关闭,商道中断,再次荒落的命运无法挽回。

1963年,中印关系紧张,次年年初口岸关闭。“印度人被谴走,外来的商人们也全都离开了,下司马突然变得异常冷清。直到1985年,传说亚东口岸又要开放,内地来做生意的人才开始增多”。

口岸关闭后,次仁罗布以种田和伐木为生,起初日子不如赶马时好过,但也过得下去。日子长了,收入才开始增加并稳定下来。

如今安享晚年的老人每天的生活就是晒太阳,看子孙们玩乐,在家门口和老朋友们玩掷骰子游戏。对于去年7月重新开放的口岸,次仁罗布对我摆摆手说:“我这样的老人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

不过,并不是所有老人都像次仁罗布那样没有想法,79岁的次旺益西是下司马前村委干部,地道的本地人,现在四世 同堂。次旺益西家在街上有一个商店,对于自家今后的展望,他说:“口岸开放后会给我家带来不小的变化,我家的商店商品会增多、收入会增加自不必说,此外我还想建一个旅馆,因为到时候来亚东的人肯定会比现在多很多。另外,我家这栋50年前的老宅,也该重新盖了!”

对于口岸的开放,次旺益西的观点是:“口岸开放,利大于弊。利在国家和百姓的经济收入会增加,因为现在亚东主要的只有农、林两种产业。

现在下司马街上的门面都涨价了,闻风而来了好多外地商人,他们租店铺开商店饭馆和旅舍。古道当年的繁华似乎又要回来了。

“樟木多种食品商店”的女老板扎西有着两根长长的辫子,她的小店就在县政府前面的那条街上,店里满满当当从地板到房顶堆满了让人眼花缭乱的印度货和尼泊尔货,这些货都是从樟木口岸或者出境到尼泊尔买来的。

兜了个圈子,价格肯定会高出许多,我想口岸的开放肯定是扎西这样的商人很迫切期望的事情,因为谁都知道:直接从原产地进货会比从一级、甚至二级批发商手头拿货便宜许多。可是,扎西的回答却让我有些意外。

“口岸开放短时间内我不会去印度进货,因为我跑樟木和尼泊尔已经8年了,熟悉了一切程序,有了值得信赖的长年打交道的商家。虽然到印度进货会省钱省时间,但现在那边一切都还很陌生,所以我暂时不会去印度。”

看来,口岸开放之初,部分商人还是会持一种观望的态度,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理智地对待开放热潮。

下亚东乡

县城下司马镇上下各有一个亚东乡,上坡走10公里为上亚东乡,顺亚东沟下行12公里是下亚东乡。上亚东在公路旁边,车一过就是铺天盖地的尘土,而下亚东却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

下亚东风光尤其漂亮,亚东沟穿过林木掩映的屋舍流向境外,古老结实的大木屋保存完好,路边树干做的经幡柱笔直地伸向蓝天,白色的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这里被誉为祖国西南前哨的一座绿色宝库,有千年古树和飞流瀑布,常年鸟语花香、气候宜人。

我们在乡活动室附近很容易就找到了老赶马人丹增杰布的女儿卓玛次仁,她爽快的答应带我们去找她的父亲。丹增杰布正在山上的牧场里照顾产仔的牛群,这些天都住在山上的木棚里。

车开到半山腰,下车爬十多分钟的山路,路过一座高大的民宅废墟,就看到了木棚,丹增杰布应声出来为我们抬开牛栏的大木栅栏门,把我们迎进他的木棚里。老人身板挺直,精神十足,身体灵活有劲,真让人不敢相信他是78岁的人。

丹增杰布18岁就开始赶马了,为住在边境上的一个叫阿依宗巴的印度商人在帕里和噶伦堡之间运货。阿依宗巴的马帮有27匹骡子,从印度带回的商品有白糖、面粉、铁皮、燃料、花生等,从帕里买回去的不外乎羊毛、牦牛尾巴、猪鬃等毛货。

阿依宗巴的马帮在印度马帮里规模算大的,当年印度来中国的马帮最多的只有50匹骡马,而我们过去的骡马光下亚东就有400匹,上亚东也有300匹,从康区来的就更多了,大概有2000多匹。据《始末纪要》记载,不包括从康区来的马帮,当时亚东共有骡马1148匹,多数人靠运输为生。

丹增杰布赶马一直赶到1963年,每个月跑两次噶伦堡,老板包吃喝,每天3块卢比的工钱。下雪时,乃堆拉(海拔4318多)很难走,通常走到垭口天就快黑了,得住一晚,最冷的时候牲口会被冻死。

口岸关闭后老人种地,生活很艰苦,好在国家分给每人每月25斤米和1斤油,帮助他们度过了刚开始的困难时期。

我问老人现在口岸又要开放了,他有没有什么打算,他一笑:“口岸要开放了,物资会丰富很多,路也会修好,但是我已经老了,不会有什么计划,那是年轻人的事了。像我这样的老人已经不多了,死的死、去印度的去印度了,我只要有一杯甘醇的青稞酒喝就满足了。”

采访结束后老人和我们一起回到了下亚东,领我们去看了当年的几栋老房子。这些木结构的马店和商铺,规模都比后来修建的房屋气派。商铺门脸宽大低矮,木制门板厚重结实、光滑平整。马厩一般都设在整栋屋子的后面,宽敞的木门一开,并排进入两匹骡马都绰绰有余,里面干爽温暖,也是储存草料的好地方。

乃堆拉山口

乃堆拉山口海拔4318米,是中印边境的一个口岸,以前马帮从这里出境就可到锡金的甘托克和印度噶伦堡。下司马与下亚东之间有个村子叫切玛,切玛村有一条上山的路通向乃堆拉。从下司马到乃堆拉山口距离是31公里,出境66公里为前锡金的首都甘托克,从甘托克再行58公里就到了印度的噶伦堡,噶伦堡向南几百公里是印度第一大城市加尔各达。乃堆拉山口到加尔各答的距离与到拉萨的距离基本相同,所以这个小山口古往今来在经济上和军事上都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上乃堆拉山口沿途,从亚热带过渡到高寒带,风光从绿树繁花到冰天雪地,尽览四季美景。边境那边是印度兵把守,印度兵很乐意和中国游客照相,因为照完后通常可以得到中国香烟作为酬谢。边防战士告诉我,印度兵非常喜欢中国香烟,常常隔着铁丝网向中国士兵伸手说:“烟,烟……”。

去年7月,口岸重新开放后,临时边贸市场搭建在距乃堆拉山口16公里处的仁青岗,根据中印双方达成的协议,乃堆拉山口的边境贸易每年只能开放4个月,从每年的6月1日开始至当年9月30日结束。这4个月是乃堆拉山口可以顺利通行的时间,具体时间为6月1日到9月30日之间的周一至周四,每天上午10点到下午6点。

在边贸市场上,中印双方都明确列出了双方可以交易的商品名单。在这份名单上印度可以出售29种商品,其中包括纺织品、毛毯、农具、酒、香烟、茶叶、大麦、大米、植物油和当地草药等。中国可以出售的商品有15种,包括马、山羊、绵羊、牦牛尾、山羊皮、羊毛和生丝等。

真让人有些吃惊,这些交易物品竟然和半个世纪以前的茶马古道时期基本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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