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跳,我不是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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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跳昨天晚上一个电话，只一句“真的真的把我吓坏了”。第二天，她大学里的好哥们儿宁七就颠巴颠巴地请她吃必胜客，听着她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诉说昨晚的遭遇：她租的是个顶层一室一厅，因为是老区，没有物业管理，晚上她要睡着时，觉得有些口渴，到厨房倒水，猛一抬头，却正和窗外腰上缠着绳子倒吊着的小偷打个照面，两个人都吓得魂飞魄散，她赶紧拨110……

怎么办啊，宁七？现在想租个差不多又离单位近的一室一厅真是比让我获全国油画金奖还难，与人合租还得选个臭味相投的，哪那么容易又哪那么快能找到哇！呜呜呜……叶小跳咧开大嘴哭了起来。她一向这样，在宁七跟前特别放松，咬指甲抠鼻子跷二郎腿，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宁七拍拍叶小跳的肩膀，干脆利落地说：搬家。

我一时上哪找房子呀？我死活今晚不回那边住啦！天哪！我现在一闭眼就看见那张可怕的脸，听说警察还没有抓到他哪！他会不会报复我呀？反正他已经看清我的脸了，再说，当然了，还知道我住在哪里。我今晚住……住宾馆去。叶小跳哇啦哇啦地说。

也好，你先去住宾馆吧，明天咱一起找房子。

因为叶小跳的劫难，宁七搭上一顿必胜客不说，还得打车送她回家取东西，然后再打车把她送到一家宾馆。

第四天，宁七就帮叶小跳找到房子，在他住的小区另一幢楼里。虽然叶小跳对要与一个和她同龄的白领小姐合住稍有不满，可有什么办法？先凑合着住吧，再骑着马找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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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下来，叶小跳就喜欢上了她的同屋伙伴，她叫金莲花，朝鲜族人，在一家韩国外企工作。叶小跳是哈韩族，最喜欢硬派小生李秉宪和淘气公主张娜拉，爱屋及乌，她喜欢上了韩国人的亲戚――中国朝鲜族人金莲花。金莲花干净得要命，也温柔得要命，床铺永远是一尘不染，不像叶小跳，床单上净是条条道道的油画颜料，苹果牌电脑的屏幕上也是一条一条的灰尘印子。对比之下，叶小跳有些自卑，不好意思再那么邋遢下去，上街买了新床单。

那天晚上，宁七应叶小跳之邀过来和金莲花一起吃晚饭，为了男女数目均等，他带来了同事杜禹生。金莲花做了三个拿手的朝鲜族小菜：辣白菜、浇上米浆的酱小土豆、桔梗，叶小跳也使出了她的看家本领：从超市买来三样熟食――酱猪蹄、酱鸡翅、酱牛肉。她认为老在外面吃快餐的男哥们儿一定喜欢吃肉。宁七和杜禹生一进门，“好色”的叶小跳眼睛就直了，杜禹生长得太帅了，是那种面孔有棱有角的长相，高大健硕的身材。看得叶小跳心里直嚷，天哪，真像李秉宪！爱死这个人啦！

寒暄之后，聚餐开始。叶小跳和宁七面对着各自陌生的男女生还假装矜持，用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菜，尤其是叶小跳，菜汁稍稍沾上两边嘴角，她就要用左手挡住嘴巴，然后拿着面巾纸的右手再在左手的手掌里擦嘴，把宁七看得差点喷饭，心下说：好你个假淑女叶小跳！也不嫌麻烦。可是，两瓶啤酒下了四个人的肚后，叶小跳就忘了矜持，她一手拿着个鸡翅，一手拽着根桔梗，左吃一口，右吃一口，认真地听也忘了矜持的宁七讲黄段子，听到可乐处，傻了巴叽地咧嘴大笑，牙缝上还沾着红辣椒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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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能说叶小跳和杜禹生吃过一次饭就爱上了他，只能说是看上了他，而且是狠狠地看上了他。她不盼着他多留些时间，只盼着他走，走了她就可以和宁七谈谈杜禹生。

叶小跳酒足饭饱，躺在床上给宁七打手机，小声地说：哥们儿，我挺喜欢杜禹生的，你跟他递个话儿，看看他对我有没有意思。别别，别讽刺我呀。顺带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金莲花挺喜欢你的，老跟我打听你，说以前在路上见过你，可不认识，你打听租房子的事时才正式地认识你。哥们儿，她可是个贤妻良母型的，不能错过。我还逗她，说你个子不高，没有杜禹生英俊，你猜她说什么？说你有粗犷豪放的风格，挺有她民族男人优点的，却比他们更胜一筹，说你一定是个知道疼女生的男生。哥们儿，我求你了，拜托了，我这还是头一次看上别人哪。

切！头一次？你都多少次了？哪次不是第一个告诉我的？宁七心里说，没敢说出来，满口答应，说明天上班就问杜禹生。

叶小跳是个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女生，良好得有时在宁七看来很没道理。这也难怪，叶小跳除了生活上邋遢些，言语上粗糙些，外表还是明眸皓齿、鲜丽动人的，身材也占足了便宜――怎么吃也不发胖，最可气的是她特爱吃肉，却从来不知减肥为何事。她擅长“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出现在公众场合时，哪怕里面的胸罩掉了小钩子，外面的衣服也永远是时尚前沿的，一双大大的凤眼时不时地滴溜一转，挺动人的。

后半夜外加第二天一上午，叶小跳整个人就沉浸在陶醉幸福的状态。可宁七很快就回了话，说人家说了，你们两个女生都不是他的意中人，要说世界上只剩下两个女人让他选择，他选的当然，嘿嘿，不是你。你别介意，他昨晚喝多了，酒话，酒话。

我靠！正吃午饭的叶小跳差点把饭吐出来，义愤填膺地说，金莲花还不喜欢他呢。

自己说的一句话，就让叶小跳本人立刻心理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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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叶小跳把金莲花喜欢宁七的事告诉他之后，宁七动不动就来这里蹭吃蹭喝的，并在金莲花面前大显他的文武全才：做菜（以前就会，再偷着看了几本食谱手艺更加精湛）、绘画（那本是他的专业）。搞得金莲花的眼神动不动就直了，人就呆了。一次，金莲花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大加赞赏：小宁，你真棒！在这方面不那么敏感的叶小跳也跟着夸：水平见涨！比在大学时做得好吃多了！那什么，那时你就会炒个鸡蛋，现在，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你都能放到锅里做成菜，真不赖。这段日子，叶小跳下班往家赶比任何一名同事都积极，好像她家有个吃奶的孩子似的。金莲花不好意思，人家宁七又买菜又做菜的，她让宁七把脏衣服拿来，她全包了。宁七也真不客气，把手里刚从菜市场里拎回来的一斤蜗牛和一些青菜往地上一放就出门，回到自己的住处，抱过来一大包衣服。

宁七放下衣服，挽起袖子到厨房洗菜做菜，金莲花把衣服分类，在卫生间里洗了起来。这样一来，倒显得叶小跳有些多余，她到厨房看看宁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又到卫生间看看金莲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人家都说不用！

叶小跳就只有拿筷子拿碗摆桌子的份儿，可那才需要几分钟呀！她坐在沙发上发愣，猛地，她想起来，自己对宁七说过金莲花喜欢他的事，天呀！我怎么怎么就混成电灯泡了呢？

席间，叶小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吃着香喷喷的辣炒蜗牛，也顺带想起来，昨天吃饭时金莲花说她最喜欢吃的东西是辣炒蜗牛，叶小跳当时还跟着起哄：好吃吗？我没吃过，不过，我爱吃辣炒的一切肉类。

醒过味儿来的叶小跳还算识趣，回家不那么积极了，又掂量着找个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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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挑右选地，叶小跳还真接受了一个熟男的感情，那人离异一年多，三十多岁，是她给设计过户外广告牌的一公司老板，真正有型有款的钻石级王老五。和熟男几个回合下来，叶小跳彻底地成了“小鸟”，就等着“依人”了：说话声音蚊子似的，宁七好几次在电话里都说听不清，让她把蚊子声改回来；走路也不再左顾右盼还踢块石子走了，现在是迈着猫步前行。

宁七问她，感觉如何，她说：天哪，偶真不知道天下还有这等钻石级男人！彬彬有礼、才华横溢、英俊潇洒，宁七，你学学人家，保证以后你就好比是那大粪堆！后边的小姑娘就是一大群苍蝇，“嗡嗡”叫着直扑向你来！

哼！你说话前半部分还装得像淑女，后半部分露馅了吧？还大粪堆哪？恶心死人哪，你！

只顾着自己恋爱，晚上和熟男到大酒店吃饭，叶小跳没有亲眼看见宁七和金莲花的进展，也不顾上问宁七。听金莲花说，宁七见她们都喜欢吃辣炒蜗牛，就三四天炒一回，还告诉她留下一小碟给叶小跳吃。

好哥们儿好哥们儿！啊哟！叶小跳一边美美地吃着一边辣得“噢噢”叫，还忍不住继续吃，真的很好吃。

当叶小跳第N次提了要见熟男的父母时，熟男委婉地拒绝了，叶小跳大脑里聪明的神经终于起了主导作用：都恋爱半年多了，见见父母又能怎么的？她和宁七一商量，宁七劝她赶快拉倒，否则越陷越深，对自己不好。叶小跳说不大舍得，她投入了十足的真心啊！宁七说，那你跟他提结婚的事，一个男人对女人最有诚意的表现就是给她一张结婚证。叶小跳一拍脑门，你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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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那张纸干什么？我对你的真心还不够吗？熟男这么对我说。我靠！我不处了，然后，然后……我不知道哇！没要来结婚证的叶小跳在咖啡厅的一个小包间里对着宁七恢复了本色，大声哭了起来，又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边哭边用手使劲地拍着宁七的大腿以及肩膀。

宁七这回没有立刻吭声，叶小跳知道他正在替自己想着怎么争取熟男回心转意的主意，或者是相反，是让自己赶快走出这段感情的高招。但宁七什么也没说，待她发泄得差不多了，拉着她的胳膊打的回家。

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交上你这个好朋友。爱情上备受打击的叶小跳感慨万分地在车上说。

没皮没脸外加没心没肺的叶小跳一进家门，看金莲花不在，拉着宁七上电脑玩“拳皇”。叶小跳情场失意“战场”得意，连胜五局，脸上乐开了花，一高兴，捏了宁七的脸蛋子一下。

万万没想到的是，宁七“霍”地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吼道：叶小跳，我实在是受够你啦！告诉你，我不是蜗牛！我是男性！再说一遍，我不是雌雄同体的蜗牛！我不是你的哥们儿外加姐们儿，我是从大学三年级就一直爱着你的男-同-学！他妈的你这花痴，见个稍有“姿色”的异性就能看上眼！结果不是人家根本看不上你就是人家把你给甩了，然后你再把我当垃圾桶，挣着命似的往里倒心理垃圾。我呢？给你做了快一年的辣炒蜗牛，你都不说声“谢谢”！现在挑明了说吧，你爱不爱我？

叶小跳被骂傻了，呆呆地和宁七面对面地站着，她比宁七稍矮一些，看宁七的脸，她得稍仰头。宁七也是头一次看见一向表情丰富的叶小跳发呆发痴发傻的表情，他心里一软，低下头亲吻起她的嘴唇。叶小跳没有躲，不是躲不开，而是他的唇太温柔，仿佛两人已经接吻过无数次似的。

后来，叶小跳问宁七，怎么想起那个蜗牛的比喻来。宁七说，辣炒蜗牛其实是为叶小跳做的，因为她说没吃过，自己还现翻菜谱学的。有一次和金莲花闲聊时她说蜗牛是雌雄同体。金莲花还说，她早就看出来宁七对叶小跳有意思，只是叶小跳自己不知道。宁七越想越觉得自己对叶小跳来说，是只笨笨的身体结构不分男女的蜗牛。那天她掐他的脸蛋子，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她的“闺蜜”，一着急，就说了出来。

叶小跳咧着嘴巴“哈哈”大笑，跳起来紧紧地搂住了宁七的脖子。

（责编：赵翠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