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雷夫们学什么

中国大陆教育界正在刮起一股“雷夫热”：3月初，北京的一家教育研究机构把雷夫邀请到北京大学百年纪念讲堂，作了一天半的报告，会场挤得满满的。来自全国各地的中小学教师、校长、教研人员、厅局长等1700人，几乎都坚持到最后。这种热情不退的场面，现在似乎不多见了。

看到如此热烈的场面，我不禁思考，我们的教育人应该向雷夫学习什么呢？

记得三年前，在一次全校教师大会上，我向学校老师推荐了一本书《在与众不同的教室里――8位美国当代名师的精神档案》，其别推荐了罗恩・克拉克和雷夫・艾斯奎斯两个老师。他们的事迹都搬上了银幕。罗恩・克拉克的信念是“教给学生建立自尊且受用一生的技能”，他的55条班规很出名。55条班规很具体，例如，第一条：“回答我的问题时，总要说‘是的，先生’或‘不，先生’，只是点头或用其他‘是’或‘不是’的表达都不行”。第二条：“要知道视线接触的重要性。如果有人在说话，眼睛要一直注视着说话的人；如果有别的人发表意见，则要转过身去，正对着那个人。” 在我们看来这些班规都很平常，似乎没有特别之处。第55条班规：“做最好的自己”，虽然是抽象的表述，但同样，在我们的学校也在这样要求学生。在教师会上，我们观看了好莱坞的《罗恩・克拉克的故事》，中译名为《热血男儿》，这部电影给了我们老师很大的启发，会后老师对我说，这是最好的一次教师大会。

北京之行能够与另一位我们老师熟悉与敬仰的雷夫・艾斯奎斯近距离接触，真是让我们兴奋不已。雷夫与罗恩一样，创造了轰动全美的教育奇迹。雷夫被《纽约时报》尊称为“天才与圣徒”，《每日电讯》则誉他为“当代的梭罗”，曾获得美国“总统国家艺术奖”、英国女王M.B.E勋章、“全美最佳教师奖”。

27年来，雷夫一直在洛杉矶的霍伯特小学担任五年级的老师。这是一所生源极差的学校，学生几乎都来自贫困家庭或非英语系的移民家庭。但是雷夫班上学生的学业成绩却高居全美标准化测试（AST）前5%，许多学生长大后，进入了哈佛、普林斯顿、斯坦福等名校深造。雷夫依靠什么创造了这些奇迹？他的每一个学生在读五年级的一年时间内，都要学习并参与排练莎士比亚的一部完整戏剧，并在全国甚至国外的剧院上演。他一直在56号教室，与孩子们在一起，从未离开过。那里有着一种独特的文化氛围：他从来不对学生高声说话，也不伤害学生们的自尊。

雷夫、罗恩给了我们什么启示？我们向雷夫们学什么？我认为，就是要学他们从体现教育信念的那些事做起，无论大事，小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放弃，不丢弃，持之以恒。罗恩的55条班规、雷夫的“56号教室”与莎士比亚戏剧，都是他们坚持、坚守了几十年的说大就大、说小也小、既大又小的事情，这也正是他们取得成功的关键。

对照我们自己，今天一个理念，明天一个理念，今天一个举措，明天一个举措，今天变革，明天变革。教育的新花样层出不穷，“日新月异”。也不能说我们的想法都不好，也不能说愿望都不对。缺少经验的积累，教训的积累，缺少对暂且受到失败或挫折的宽容；急于求成、浮躁、功利、短视……假如，我们能够像雷夫、罗恩一样，静下心来，一年、两年坚持做好一件事情，甚至用10年、20年专心致志做好一件事情，你一件，我一件，他一件，中国教育的许多难事都会被我们解决，教育改革的难题都会被我们攻破，优秀的教育家、校长、老师也会不断涌现。

雷夫们能解答我们什么问题呢？这次雷夫教育报告会上，主办方安排了一个环节，让雷夫回答中国教师最想让雷夫回答的20个问题，涉及到当下中国教育的方方面面。我坐在会场，为提问题的人和答问题的人焦虑。我们中国的同行确实也都很诚恳，希望从雷夫那里找到解决我们面临问题的答案。这样太为难雷夫了，比如，有一个问题，提问者为雷夫关注每一个孩子而感动：“我们的西部与贫困地区的班额却很大，一个老师要教两个班，有150多孩子，我们应该如何去做？”雷夫是第一次到中国来，报告开始前一晚才从机场到会场驻地，对中国的情况，特别是对教育的现状很不了解。所以雷夫只能答非所问。雷夫也解决不了我们所提出的所有问题，我们要借鉴雷夫的做法，不是要照搬他所做过的每一件事情，我们不能以我们的思维习惯与思维方式，去让雷夫回答问题。国情不一样，教育背景不一样，是不会有满意的符合实际情况的答案。我们的老师更注重方法、手段和工具，往往忽视了心灵。影响关注孩子的问题，班额多少不是最重要的决定因素，寻找通向孩子的心灵之路，与人数多少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我们与雷夫们差异在哪里？报告会期间，以及会后，这个问题一直萦绕我心。会上还有一个环节：一位中国知名校长与雷夫的对话。有两个对话回合，主持人问了一个他认为最重要的问题：请中美两位嘉宾说说各自国家教育面临的最大危机是什么？中方校长觉得很难回答，他认为中国当下最大的问题是夸大了教育的作用，还有一线教师的想法常常得不到上面的呼应。雷夫觉得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他认为美国当下最大的问题是贫困，那些因贫穷需要帮助的学生。另一个回合，主持人问两位嘉宾：如何让孩子喜欢你？中方校长举了一个在学校的一次文化活动中，让学生喜欢的例子：听从孩子的安排，穿上怪异的海盗服在公开场合亮相。雷夫说：“我从没有感觉到孩子们喜欢我，对我来说，学生信任我比喜欢我更重要。”他们的对话，体现了文化差异，这种差异绝不是个体差异，而是群体差异。我们的老师总是习惯从自我出发，对上级部门希望他们能主动积极回应我们，对学生希望他们能喜欢我们。雷夫的回答不假思索，却总是以学生为中心，要让学生信任、信赖，为的是能多为学生做事、服务。我赞同这样的观点，注重日常生活，在日常的学习生活中，在坚持做好每一件小事中，真正走进孩子的心灵，走进孩子的世界，才能找到教育的真谛。其他都是次要的，都是从属于学生的发展而处于从属地位。

雷夫是一位普通的小学教师，从教27年，从未离开过56号教室。做教育、做老师，就是都要有这样的一颗平常心，坚持、坚守，有耐心、有恒心，像雷夫们一样，把爱献给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