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不再?

种种迹象表明，中国互联网经济从免费重又走向收费，成为一个新时代的肇始，即它不再单纯依靠喋喋不休的免费进行推广，积攒用户，而在新的起点上寻找更为成熟的商业模式和更加优良的生态系统。

《互联网周刊》主编姜奇平在《免费：商业的未来》一书的序言里写道：“观察免费的最佳视角，也许在中国，而不是美国。”这是对《免费：商业的未来》作者、《连线》杂志主编克里斯・安德森所谓“免费世界的前沿阵地在中国和巴西”说法的深化。

克里斯・安德森将中国和巴西这两个发展中的人口大国定位为前沿阵地，自然有规模与发展前景的双重考虑，而姜奇平评价最佳视角为中国，则将中国文化的因子纳入考察范畴。在他看来，“免费与中国文化的兼容度，要远高于与美国文化的兼容度。免费在美国近于异端，在中国却是正统。”

那些在欧美互联网世界叱咤风云的巨头信心满满地来到中国，却遭遇滑铁卢的案例不一而足。eBay的收费模式被深谙中国文化的马云依靠免费手段生生从用户的目标企业排行中挤了出去，从而成功实现本土化逆袭。

从收费到免费

艾瑞咨询研究主管、分析师刘大龙告诉《中国经济信息》：“事实上，最早发端于美国的互联网B2B的收费模式受制于环境因素，被市场证明是失败的。几年之后，被美国IT业视为异端的雅虎公司才决定采取不向用户收取费用，而开启向广告商收取费用的商业模式。”

一种互联网早期的免费经济正在形成。诞生于美国的互联网经济从收费走向免费之时，正是它实现嬗变之际。克里斯・安德森不无感慨地说，要想实现快速推广的最佳方式就是免费。雅虎在短短几年内曾做到全球市值第一，也带来了美国互联网的高速发展。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王建国认为，通过真正免费而实现赢利的商业模式大致有两种：“一是，生产者不花成本生产，全免费不亏，部分免费赢利；一是通过资源整合创造新价值，免费用新价值支付，只要新价值足够大，全部免费也能赢利。前者如麦当劳的商业模式，一旦用一个固定成本创造出来，其复制的追加成本即边际成本永远为零，随加盟店数量的不断增加，其初始固定成本越摊越薄，几近为零。”

前者的特点恰恰迎合了摩尔定律，根据摩尔定律，IC上可容纳的晶体管数目，约每隔18个月便会增加一倍，性能也将提升一倍，生产过程中需要的成本相应降低一半，由此趋势，成本将趋近于零，这便是雅虎转向免费的缘起。一切无形资产如知识、信息、文化、数码、软件、模式、品牌等都有这个特点。王建国把这类资源即边际成本永远为零的资源定义为边际非稀缺资源。

后者如打火机的商业模式，原来打火机厂商直接卖给消费者，没有资源整合。现在厂商利用价值关联，把打火机卖给咖啡厅、KTV、酒店等消费场所，再由消费场所免费赠送给消费者。结果是三方共赢，资源整合创造了新价值。这种叫做1P模式。

互联网巨头Google花大力气做的免费搜索就是三方共赢的1P模式。谷歌利用价值关联将使用搜索的网民、有被搜索需求的客户、广告商与谷歌搜索之间的利益诉求联通，最终形成三方共赢的商业模式。

20世纪末，一帮拥有高学历背景的青年开始了中国互联网的创业之旅，他们对美国免费模式的模仿并不避讳。新浪、腾讯、搜狐、百度无一不是通过免费产品和服务去吸引用户，然后通过广告，或者增值服务及虚拟产品收费来获得赢利。美国的谷歌、雅虎是如此壮大的，中国的第一批IT大佬同样是如此养成。

马化腾说，不要被“免费”吓倒，拥有“稀缺性”就拥有了破解免费魔咒的武器。腾讯的一般用户使用QQ聊天、传送文件时免费，但用户想要展示特殊形象，使用魔法表情的时候必须成为QQ会员，不同等级的QQ会员收费不同，会员制带来了稀缺性，也为腾讯带来了超高市值。2012年腾讯的市值位居全球互联网公司第四，超过三大门户新浪、搜狐和网易市值的总和。

免费=“找死”？

然而，经验者发掘免费并非互联网创业通往成功的“罗马大道”。谷歌CEO施密特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免费排除了市场上所有的价格歧视结构，结果往往会造成赢家通吃。”而更多的IT创业者发现从免费到可持续盈利模式的路很难走通。

刘大龙告诉《中国经济信息》：“从近几年兴起的移动互联网观察，它的很多免费模式赢利很成问题。免费最大的优点是用户的门槛很低，可以很快获得用户，这是互联网企业发展很重要的一点，但是通过免费获取大量用户的应用，留存率和利润率成问题。以早期免费推广较为成功的唱吧为例，半年用户数破千万，但它需要通过收费的服务来赚得一定的营收，近日开始测试‘金币充值’增值服务，面向用户收费。”不收费等死，收费就像找死。“移动互联网企业较互联网创业之初更为复杂，不仅有媒体、电商还有游戏，各方都在涌入，看不清方向。现在大家终于认识到免费不行，收费后用户量上不去，需要寻找新的模式。”

事实上，历经十余年，中国的互联网行业已经从早期的门户淘金热潮中发生裂变。最初的互联网时代，市值最高的是做传统媒体起家的三大门户网站，而现在最大的市值则是腾讯、百度和阿里巴巴，门户网站市值急剧萎缩。

马云在2013年IT领袖峰会上的那句“十年前公司做免费，别人看着你死，今天你做免费，腾讯百度和阿里会帮你死”成为对新时期互联网经济的宣言。

刘大龙认为，最早ebay与淘宝都是收费模式，淘宝为了与它竞争才提出了免费，现在马云希望重新对中小商家收费，他说的话有其特定所指。但不容置疑的是，像淘宝、腾讯这种企业在推一些服务，已经不需要考虑用户的推广，而更多地考虑赢利和服务需求。不过，除此以外，更多推广收费业务的领域仅限音乐、文学、视频等，这些领域的特点是很难通过广告获得更好的收益。

事实上，这样的转变早在数年前悄然发生，天涯1块钱会员；盛大文学读者注册后购买起点币，每读1000字要给作者两分钱，都在告别免费模式。原因很简单，中国互联网行业再不是从无到有。

向5%VIP收费

在刘大龙看来，宣称免费时代终结太过绝对。“互联网服务没有时间地域的限制，可以传播免费的服务。如果大家都在收费，而有一家免费，那么消费者都会倾向于使用免费服务。靠一些外在约束去限制免费很难，这是消费者心理使然，也将是互联网经济一直存在的一大特点。”

克里斯・安德森一直以来提倡的“免费”经济则是为95%的消费者免费，向5%的VIP客户收费。刘大龙表示，越来越多的互联网公司推出付费服务，将不会影响基础服务，而使得有消费能力的消费者可以享受到更优质的服务，这将是互联网公司业务提升的路径。越来越多的应用会通过这样的方式推出，这将成为下一步互联网行业的发展趋势。而这种趋势基本没有逃脱克里斯・安德森提出的免费经济模式。

互联网发展的趋势亦是需求使然，“在免费模式长期以来，很多服务没有太大变化，随着用户希望获得更好的服务，互联网公司希望提升收入，必然会在免费的服务之上，推出更多更好的收费服务，提供给消费者。”刘大龙告诉《中国经济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