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动语言下的生活焦虑

摘 要：东西的短篇小说《请勿谈论庄天海》在语言方面对民间的流行语有很多的借鉴。作者通过这些流行语词表现了一个逼近真实的生活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无时无刻不存在于人们心中的焦虑得到了作者最大的关注。文章从语言的音、词、文法等角度切入，探析作者利用语言建构的一个文学世界，并试图了解作者在这个世界背后寄寓的人文关怀。

关键词：东西；《请勿谈论庄天海》；语言形象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3）23-0001-01

“荒草一般的文字”是对东西小说语言的一种概括，这样的概况当是适用于这篇小说的。“荒草”意指语言的野生、自然，有种原生态的滋味，即小说语言与民间生活用语紧密相关。《请勿谈论庄天海》里所表现的民间生活是一种现代感颇强的城市生活，网络词汇、流行用语的使用正是这类生活的重要特征。研究小说的语言意在解读出作者精心构造的语言世界背后所寄寓的对生活世界的体验与意义的探索。“拨开他们像荒草一样的文字，你会看见一种被人性的东西慢慢地浮出来，抓住我们的心灵……”在这篇小说的语言特征背后，我们可以解析出现代生活的焦虑、脆弱的心境，可以发见一种无处不在的笼罩着内心的恐惧，但作者的主体关怀也同样融入其中。

根据凯塞尔的理论，汉语语言形象可以划分为语音形象、文法形象、辞格形象和语体形象。文章将从具体语词的运用、文法形象入手，透析背后的人物心理以及可能承载的社会意蕴。

一、语词背后的不安情绪

当下流行与网络用语的大量使用是这篇小说的一大特色。这等语言除了大都颇为生动外，还凸显出焦躁、夸大等负面情感的体验，但它同时却也较为准确地传递出人物的神韵。在人物对话中使用此类语言，表明了人物在具体情形下的情绪特征，但同时，人物接受并使用这类语言，则说明其对语言背后社会意义的认可。另外，人物也可能是不自觉地使用这类语言作为情绪的发泄、日常的交流的工具，这就表现出人物主体性的不足。而作者在叙述话语中也使用这种流行语，就有进一步加强语言背后社会意义的意味了。

（一）粗鄙的表达

小说中的人物对话有口出粗鄙语――即俗称的“粗口”――以表达怨愤之情的特点。如孟泥对“别人”的传言表达不满时用的“屁事”，对小尚的负心极度心痛时说的“才华算个屁呀”，对庄天海愤怒时吼出“你妹的”以及对王小尚感绝望时嚷的“TM”、“装B”等等。其他的还有王小尚的“拷”等都是以市井粗鄙的口语直接刻画出人物的粗野形象和躁动不安的心绪。让人物使用“粗口”对话，还原了生活的“原生态”滋味。而对于人物自身而言，会选择这样的语言来对话，一来是源于个人身上的“粗俗气”，他们并不避讳这类词语。二来大概又是情势所逼。在几处对话的情境中，人物都有愤懑的缘由，他们的粗口并不是玩笑，而是负面情绪的本能宣泄。而在作者的叙述语言中也使用了同类的鄙语如“事”一词。这就体现了作者对文中人物心理的模拟，并有使叙述语言与人物语言的风格趋于一致意图。

（二）实词的虚用

相对于特殊形态的语词妙用而言，一般性质的语词在小说中也发挥着独特作用。一般性质实词是指表示行为、变化、性质等有实际意义的语词。虚用并非指实词行使了虚词的功能，而是指在实词所表的具体情态中还有一层不那么具体可感的意义，特别是人物的一种心理状态的表达。例如孟泥发现王小尚背离后电话成空号时，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反复地回荡”。“回荡”本是表示声音的反复萦绕，但在这里它还指示着人物的心理。正如下文所言，主人公此时正有一种“虚幻感”，忽如其来的打击让她不能立即承受。似乎声音每回响一次，她的内心便受一次伤。这一词直接指向了人物内心的绝望。又例如在对孟泥眼珠子的描画时，作者用了“顿时活了”和“忽地死了”两对词。在表达眼珠动感的实际意义背后，显现出主人公情绪的极端变化。心绪忽地极高又猛地跌落最低，人物心灵的脆弱便可知了。

经过作者的精心选用，这篇小说的语词显示出了很强的情绪化特征。“原生态”鄙语表达的情感宣泄，形象化的通感词汇书写身体与心理的体验以及以准确的关键实词作为点睛之笔反映背后变化中的人物心态，这些独特的用词法都指向了表达人物躁动不安情绪的目的。文中的一些“原生态”语词特别是网络流行语所指示的意义其实大都不十分清晰固定，时常带了主观随意性和时效性，这似乎显示了一种现代语言的“脆弱”。语言的脆弱又指向了人心的脆弱不安，躁动的情绪让语言充满了焦虑的情感色彩。而有些语言不仅显示个人心理的情感状况，又交互式地反映出人际关系中的紧张成分。如“切齿”之喻反映“他们”的嚼舌，“姐”表现对对方的睥睨等。这些体现人际关系的语词与展现语言环境的词汇似乎能一同构成人心脆弱不安的原因，这种不安的心态也为人物对于庄天海将信将疑态度伏下了主观的因由。此外，叙述语词的选择与人物对话语词风格的有意统一表现出作者希望与文本人物站在同一身份立场上。这种统一似乎体现出作者特意加强对某些现代语言脆弱性质的反讽的意味。

二、文法体现的躁动生活

语言的文法形象是指语言的词句、篇章的组织表意所体现出的“修辞性形象系统”。它从语言结构方面展现审美效果。此篇小说在句式运用上颇有匠心，反问句式多使用在主人公的话语上，表现其情绪变化的激烈。除句式外，从整体叙述节奏看，语态的紧与慢之间也是人物心理的体现。

情感的加强。这里的反问表达的都是负面的激愤情绪。大致又可以分为怀疑与紧张、悔恨与期盼两类激语。例如，在第一处对话中孟泥的反问是表达对传播流言的“别人”的忿恨。可在第二处与房东的诉说里，却充满着对背叛者王小尚的愤恨却仍爱而不舍的矛盾情感。又如，第三处是因汪网对自己的不理解与对庄天海的笃信而着急恼火。第四处则显示她对庄天海的怨恨达到极点。而第五处面对王小尚的质骂，她已基本以庄天海为真实的了，故而将怒火完全冲在王小尚头上。从几处反问所表现出的情感状态看来，主人公是因在生活中屡屡受挫，一直处于紧张不安的情绪当中，而致于怨气满腹。

从反问句式所构建出的情绪变化状况中，我们可以发现孟泥的内心是比较脆弱或理解为是不自主的，这就使她的生活里充满了怀疑和紧张。而整个态度的变化都由背后感情的状况（是否获得小尚或陆的爱情）作为主导。人物心灵的躁动不安都出于感情的脆弱经不得考验，这种人心的特性大概是作者通过句式的变换所要构建的主题意蕴之一。

三、结论

《请勿谈论庄天海》似是用现代的语言谈论一个古老的传说，古老的命运命题。或者如同古史辨派对于“传说的经历”的理解所说，“传说的生长，就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庄天海是什么不重要，文本关注的是在他的阴影笼罩下的世道人心。作者用各类语言叙述手法表现在这个背景下的现代情感、人物个性、人际关系与言说环境等人们的生活状态。在语言的缓急叙述中，我们似乎能看出作者的一种思考：在这样的社会生活环境中，失去生活的信心，树立不信任的攻击的对象便容易在生活中出问题；恢复生活信心，给予他人信任则生活也更顺利。然而生活的挫折是时时浮现且不可预期的，因此建立生活的信心、信念便是文本的旨意所在。

参考文献：

[1]张柱林.小说的边界：东西论[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

[2]王一川主编.现代文学中的汉语形象――文学现代性的语言论关照[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3]东西.请勿谈论庄天海[J].收获，2013.

[4]黄伟林.拨开他们像荒草一样的文字――论东西的小说[J].文艺争鸣，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