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高墙诱惑的那个冬天

时间：2013年12N10日

地点：南宁柳江月咖啡厅

人物：林水月

职业：心理咨询师

林水月很忙，因为刚到一家心理诊所工作，难得抽空来见我。她是个清秀中带着几分坚毅的女孩子，可看起来如此理性的人，却也有迷失的时候。

我和马里是在冬至那天认识的。后来的后来，我总是想，如果没有遇到马里，命运会不会是另一番模样。

我是一家劳教所的心理咨询师，每天打交道的都是些有各种不良记录的罪犯。这类特殊人群，大多心理都存在问题。可在我眼里，没有好坏人之分，我一直觉得人都具有多面性，恶中潜伏着善，善中也寄生恶的因子。马里就是被我归划为偏善的那类。

马里的脸很有欧洲人的立体感，眼大而深，鼻梁笔直。从他的资料来看，进来前他是一个电子工程师，工作也不错，却偏偏犯了罪。我有点想不明白，像马里这种长得繁花似锦的男人，追在身边的女孩该蜂拥了，他还需要谁？

马里进来三个月了，他说他失眠得厉害。我问他为什么失眠，天天在想什么？他眼中的迷茫顿时透出几丝亮光，“想她”这两个字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问她是谁。马里说是个叫海珠的女孩。

海珠和马里在一个单位，是他处了两年的女朋友。不知道什么原因，海珠最后变成了原告，一下把马里送进了监狱。证据确凿，海珠的体内留有马里的液体。马里现在就是不明白，相爱的人为什么突然翻脸。他反反复复地想，想得头发都白了，想得夜不能寐。

我给马里上心理辅导课，然后给他开了两粒安定。马里临走时，转头对我说谢谢。他的嘴角泛着一丝笑，就是那个瞬间，我的心像被什么刺到了，钝钝地疼。

马里又来找我是一周之后。他说：“林老师，我想再要点安定，那种感觉又如潮水般袭来。”

我没答应，因为我知道，他想的是女人。

林水月的脸上带着几分看穿别人内心的得意和狡黠，她说就是在那个瞬间，她对马里有了特殊的感觉，就像是有股很强的控制欲，从体内钻出来无法抑制地膨胀。

没过几天，马里被安排到微机部干杂活儿。这种高技术含量的工作，正适合他。是我帮他给领导说的情。

不知道马里怎么知道了，给我带了一袋零食。他说是家人来看他留下的。我没要，我们规定不能收犯人的东西。可他硬要塞给我，两人推推搡搡，马里的手不小心抓到了我的胸口。

我们都愣住了，几秒钟，马里像被火烫到，从我的身边跳开一米远。“林老师，我不是故意的。”马里极力想为自己辩解，声音却是喃喃的，脸涨成了大红布，飞奔逃离现场。

这么容易脸红的男生，怎么可能会是犯？这是我第二次问这个问题。而我的心口却慌慌地乱跳。

后来，我常故意绕到微机部，偷偷看马里。他工作起来专注的样子很动人，阳光下的侧脸像希腊王子。我总是想象，马里坐在写字楼里，西装革履，整洁的脸，温暖的笑，一定会迷倒大片姑娘。

我开始有点想念马里了，做梦也想。再后来，我找各种借口见马里，还给微机部打电话，说电脑程序出问题，想让马里来看看。马里指着屏保上的照片说：“你穿裙子真好看。”我的心又错乱得不听使唤了。

我拿出两个苹果递过去：“这还是上次你送的。”马里没敢看我，接过去的却是我的手。我像掉进了一个穴洞，怎么也爬不出来。那一刻一定有把大刀，将我所有的理智都砍掉。我声音低低地说：“晚上你来，给你看我穿裙子的样子。”

想让谁出来，我都有办法，我可以随意编排出做心理辅导的托辞。

我想黑暗能够掩饰我的慌乱，所以我没开灯。黑暗中，马里离我很近，近到能感到他炙热的肌肤。他突然顺着我的身体摸下去，我抖了一下，想把他的手拿开，却很无力。他说：“你穿裙子的样子真美。”

他摸我，亲我。我在地上铺了毯子，用毛巾塞住马里和自己的嘴，以免叫声传出去。月光从窗口如水流进来，真美。

似乎又看到了那一晚，林水月的脸上露出笑容。她喝了一口咖啡，让自己从回忆中走回来。她像许多同龄女孩一样，对爱情充满憧憬，虽然这爱情来得很不寻常。

我常让马里来，没有谁会怀疑我们是为了。因为马里表现良好，领导把功劳记到了我的身上，他也破格得到了减刑的机会。

而马里表达感激的方式，就是给我更多的欢爱。每个月凉如水的夜晚，都有着属于我们的秘密。

某一天，马里说，他想出去。我一惊，去哪儿？马里答，到外面去。因为他想问问海珠，为什么要诬陷他。

马里告诉我，他真的没有海珠，他们处了两年，他要求好多次海珠都没同意。有天晚上，海珠突然跑来找他，她很主动，于是他们发生了关系，可转眼海珠就把他告了。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猫腻，他要去找海珠问问清楚。

我决定帮马里。

如果我能替马里洗清罪名，那我们就可以爱得顺理成章。我都没想到，爱情能让人变得如此疯狂。马里也答应我，等问清楚，就马上跟我回来。

费了好大的劲，我才获准把马里带出去见“医生”。这违规做法实在很冒险，几乎用了我的前途去担保。

好不容易见到海珠，她却像见了怪物一样，想立即把门关上，可马里的脚已经迈进去半步了。

我坐在客厅里，马里和海珠在卧室里谈话，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一会儿吵得翻天覆地，一会儿又听到海珠在哭，最后是沉默。过了好一会儿，马里走出来，垂头丧气，脸色铁青。一路上我都没问他，尽管满心好奇。

两天后，马里才告诉我真实的原因。

海珠被他们单位的老板看上了，把她拍了。而马里设置的电脑程序能查到这位老板的黑账，如果不把马里弄进监狱，老板随时有危险。海珠被威胁着，不得已设局告发马里。

海珠说，她没有办法，而且马里在外面有生命危险，监狱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马里哭了起来，我的心被他的眼泪泡得软软的。我抱着他，他的脸贴在我的胸口。那晚，我们很疯狂，从门后的墙角到桌子上、沙发上、地毯上。马里将所有郁闷发泄在我身上，我想叫，想拼命地把叫出来。

马里求我再带他出去一次，他要去找那个。我当然明白这性质的严重性，没同意。

可我万万没想到，马里突然翻脸了。他阴冷地笑了一下，拿出一部手机。我不明就里，问他什么意思。他说那是我们欢爱如泥的场景，是他录下的。

我怎么都没想到，马里是这种人。往日种种情义，难道都是假的？

正万念俱灰的时候，马里突然抓住我的衣领，狠狠地说，如果我不肯帮他，他就会把这个交出去。马里还说，不要以为只有手机上有，这东西电脑中也有备份，只有他知道密码。他说他只要去见那个男人_面。

林水月的两只大眼睛，装满了忧伤和失望。她的爱情，一夜之间变了滋味，这是任何女人都无法接受和容忍的。

我担惊受怕地带马里出去，马里说一个小时就会回来，让我在那位老板的办公室门口等。

我看到马里走进去，从门关上的瞬间，我看到那位老板惊诧的表情。门内很安静，没有争吵也没有打斗。我相信马里不会骗人，也许他们谈得很顺利。

这种自我安慰和信心，半个小时后，从我的体内蒸发得荡然无存。因为世界太安静，让我更惶恐不安。我冲进门去，里面除了那个被打晕的老板，马里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快疯掉了，马里跑了，他骗了我！我失职了，把带出来的犯人弄丢了。这意味着我将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我失魂落魄地在整座写字楼里找马里，找那个给了我无数欢愉的坏男人。可他不在了，从我的眼皮底下像空气一样销声匿迹。

我受了处分，上级开始调查这起事件的内幕。谣言四起，都说我勾引了一个罪犯上床，还把人家放走了。我的生活过得很悲惨。

半个月后，马里在海关被抓获。我被叫去指证和录口供。

那时，我才知道，从一开始我就掉进了马里设计的陷阱。马里从一开始就打算诱惑我。清楚我对他的迷恋后，他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当他听闻海珠要离开这座城市，便急于想办法出去见她。于是，他给我讲了个伤感的故事，让我带他去见海珠，两人商量好逃跑的办法。我被利用了，马里给我的狂欢成了他要挟我的筹码。而那个所谓的老板也是假的，那是他金蝉脱壳的花招。

连他编造的的故事，都是不存在的。真相是，马里和海珠利用高科技，窃取了公司老板一大笔黑钱。因为来路不明，老板也不敢报警，只能暗中追查。而他们需要一个转移这笔钱的安全方式，才想了这个对策。马里带着那笔钱的密码进了监狱，原打算等坐满几年牢，他和海珠便带着这笔钱逃之夭夭。没想到，我出现得这么突然，这让他们很惊喜。

我最后去见了马里，他说：“很对不起你。”我只问了一句话：“电脑上那个视频的密码是什么？”马里笑了一下，还是那么好看的笑：“电脑里没有那段视频，是我骗你的。”

这个结局，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笑自己的愚蠢，在这场的游戏中，到底是谁诱惑了谁？

林水月长出口气，将脸转向了窗外。出了这件事，她已经没有办法在原来的地方呆下去，她逃离过去的城市，来到了这里。也许是为了遗忘，也许是为了新生。眼看2013年也即将结束，她说，希望所有与她一样曾半路迷失的女孩都能找到人生的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