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帝国时期的国债对俄罗斯国债管理的启示

摘要:国债管理问题是俄罗斯国家经济中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它直接影响到经济增长的幅度､国家的信贷和预算政策。为了对俄罗斯国债管理的改革得出更加准确､客观的评价，应该重视俄罗斯帝国时期在国债管理方面的经验。当今俄罗斯国债管理的所有问题在那个时期几乎都出现过，很多解决的办法在那时也都进行了尝试。借鉴俄罗斯帝国在管理国债､吸引国内外资金等方面的经验，能够在有效管理当代俄罗斯国债问题上获得许多历史启示。

关键词:俄罗斯;国债;国债管理

中图分类号:F835.129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8-0961(2008)01-0080-05

国债即国家债券，它是国家为筹措资金而向投资者出具的书面借款凭证，承诺在一定的时期内按约定的条件，按期支付利息和到期归还本金。俄罗斯的债务分内债和外债两部分，无论从数额上，还是从还款压力上，外债都长期占支配地位。综观俄罗斯国内外形势，从总体上看，俄罗斯外债形势仍不容乐观。俄罗斯经济转轨初期大规模的外债重组，只是将偿债期限推迟到了2002―2020年期间，债务负担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因此加重，外债余额仍然很大。

俄罗斯的国债管理是国家经济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它直接影响到经济增长的幅度､国家的信贷和预算政策。因此，有必要对俄罗斯国债管理的现行体制进行必要的改革，使其符合当今世界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各个国家债务管理领域的实际要求。但是，为了对改革进行更加准确､客观的评价，首先应该重视俄罗斯帝国在国债管理方面的经验。当代俄罗斯国债管理的几乎所有问题在那个时期都碰到过，针对这些问题，当时也提出了很多解决的办法，并在实践中做了尝试。当时采用的措施有很多取得了较好的效果。借鉴俄罗斯帝国时的经验，能够在有效地管理当代俄罗斯国债问题上获得许多历史启示。

一､俄帝国时期的国债

(一)叶卡捷琳娜二世和保罗一世时期

国债作为社会生活中的一个社会经济现象，包括对内国债和对外国债。内部国债作为一种国债形式是在保罗一世时期出现的，也正是从那时起，纸币第一次成为国债的发行形式。在亚历山大一世统治时期，还进行了专门立法，规定了国家在国债方面的义务，而且不支付任何利息。

对外国债出现在叶卡捷琳娜二世统治时期，从那时开始，实际意义的对外借贷才真正实施。第一笔对外公债是1769年与荷兰银行家们签署的，总额为750万荷兰盾，折合430万银卢布，期限10年，年息5%。之所以需要这笔外债，是因为当时俄国在地中海的舰队和向波兰扩张需要一大笔开销。叶卡捷琳娜二世统治末期，1796年俄国的国债已达2.167亿卢布，其中对外债务占5 890万卢布。继叶卡捷琳娜二世之后，俄国继续推行对外国债政策。当时外债增加了1 400万荷兰盾，到1801年之前达到9 400万荷兰盾，折合6 260万卢布。对内无息国债达2.127亿卢布。每年支付外债的利息占国库收入的4.1%[1]29。国家外债的增加首先是因为俄罗斯参加了反对法国的战争。叶卡捷琳娜二世时期俄国的外债均以波罗的海港口的专门海关税和军火专卖税做抵押。她的外债政策主要面向发展军事。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开明专制”强化了俄国的君主制度在新的国际和国内条件下的生存和发展，使俄国专制制度进一步发展。

(二)亚历山大一世时期

亚历山大一世统治时期，作出了不发行对外公债的决定。同时，俄政府千方百计地想抵消旧有的外债。拿破仑战争失败后，到1815年，俄国向英国和荷兰支付了5 000万荷兰盾的债款。俄国的外债减少到4 760万荷兰盾，折合2 710万银卢布[1]30。但是在1820―1822年间，国内资金不能满足俄国经济正常运行的需要。俄政府为了抵消旧有的债务，不得不重新启动了对外公债政策。

(三)尼古拉一世时期

这一时期，政府对发行对外公债严格控制，但主要由于战争等原因，外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迅速增加。1827年的波斯战争､1828―1829年的土耳其战争和1830―1831年的波兰战争，使俄国借了6 394万银卢布的对外公债。随后的十几年中，又借了三笔对外公债:1840年2 500万卢布，1844年1 200万卢布，1847年1 400万卢布[1]30。

1852年，克里米亚战争爆发前，俄国的外债达到2.208亿卢布，每年须偿还利息1 030万卢布，占全部国债利息的28.4%。此时，每年的贸易顺差平均为1 470万卢布，付息后还可以偿还部分本金。对内国债此时达到5.114亿卢布，占贷款总额的69.8%，每年须支付利息2 600万卢布，占所有利息总额的71.6%[1]31。在克里米亚战争中，俄国于1854―1855年在曼彻斯特签了两笔外债合同，总额为1亿卢布，年息5.5%，期限24年。这笔钱的88%很快被用来冲销欠国内信贷机构的贷款。但是，用外债弥补的因战争引起的预算赤字还不到总亏空的12%，其余赤字，大约有6 800万卢布[1]31，只能通过对内公债来添补。

克里米亚战争失败以后，经济自由化的浪潮席卷了俄国。这股浪潮动摇了俄国外贷的根基。俄国丧失了用本国货币顺利借外债的优先条件。对外贷款只能以债权国的货币或黄金来折算，这对俄国来说是很不利的。另一方面，外债资金不能再流回国内，它们被留在了境外，用来清偿建设铁路和俄国工业化所需的花费。

(四)尼古拉二世时期

从19世纪中叶开始，俄国不得不从境外争取更多的贷款。1877年之前的20年内，仅建设出境铁路一项就花费金属货币10亿多卢布，而这些钱也仅是用来购买钢轨和列车车厢。不仅有吸引来的外国资金，还存在本国银行的私人资金。俄国黄金的长期外流，自然引起俄国期票汇率的下跌，这使俄国的国家信贷遭受了严重的损失。为了履行自己的外债义务，俄政府在紧张的支付压力下，不得不寻求一切可能的新外债途径。在这种情况下，俄政府开始认为，向外国人借钱比向本国居民借钱更划算。

亚历山大二世时期，对外公债要么是用来实现“恢复纸币兑换的想法”，要么是用来保障国库对外债利息的支付;有时用来建设铁路，有时用于弥补预算赤字。在M.Х.赖滕担任财政部长时期(1862―1877)，俄国的国债在外汇资金上增长了268%，在俄国货币上增长了36%，贷款总额达44.52亿卢布。同时，俄国国债的结构本身分以下几种形式:外债达11.45亿卢布(以基金价折算)，占国债总比例的48.7%;对内国债达22.84亿卢布，占国债总额的51.3%。当时外债利息要比内债高得多，所支付的外债贷款利息达1.024亿卢布(58%)，而内债利息额为7 470万卢布(42%)[1]32。

尼古拉二世时期，俄国没有改变国债管理体制的总体方向。国家信贷仍倾向于外债，特别是在И.А.韦什涅格拉茨基任财政部长时期(1887―1892)､С.Ю.维特时期(1892―1903)和В.Н.科科夫佐夫任财政部长时期(1904―1914年，其中1905―1906年缺任)。在维特担任财政部长时期，官方已经公开承认，俄罗斯经济无须害怕外债。俄国政府在国内外发行的有息证券数量，充分说明了1914年1月俄帝国的内外债务状况。在总额达127.44亿卢布的国债中，内债达72.64亿卢布(57%)，而外债达54.8亿卢布(43%)。由此可以看到，俄帝国的国债数量已经超过1913年的预算收入(34.53亿卢布)3.7倍，而外债总额也超过该年预算收入的1.6倍。同时，所支付的利息总额达3.89亿卢布，占1913年预算支出(33.83亿卢布)的11.5%。其中外债利息额占5.7%，为1.94亿卢布[2]。

总的看来，俄帝国时期借助于外债使国家的工业化得到迅猛发展，而经济高速增长，将毫不费力地解决国家未来的债务清偿问题。但是，俄国后来的一系列历史事件表明，这种债务管理政策不仅使国家经济不健康发展，而且引发了革命和战争。

二､苏联经济危机时期的外债

20世纪80年代中期之前，苏联的外债并不多。改革之初，苏联的外债额为50亿美元。此时，苏联贸易出现顺差，外汇储备达100亿～150亿美元，而国家的黄金储备超过2 500吨。到1989年底苏联的外债已达524亿美元，而一年后，到1990年，又增至688亿美元。同时，外债的大部分金额(1990年占80%)用于支付基本债务和有息债务。这不是偶然的，因为1980年底，苏联调整了外债政策的指针:主要发放高价外债和短期外债。这样，在1986―1991年间，苏联向债主们支付了600亿美元。到1991年底，苏联实际上向西方偿清了90%的外债。但这并没有遏制后来外债的急剧增长。1991年之前，苏联政府基本上还清了西方贷款人的外债。但是就在这一年，在债务清还上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故障”。170亿美元的支付额已经还清了167亿美元，在国家支付平衡表上出现了50亿美元的赤字，而此时国库中的黄金储备只剩下240吨了[3]。因此，1991年苏联对外经济银行不得不停止了国内外债务偿还业务。

苏联解体以后，俄罗斯联邦作为“联盟条约的继承者”，接受了苏联的所有财产和债务。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国际发展银行和其他西方债权人(巴黎和伦敦俱乐部)不仅为苏联所欠的债务担心，而且为自己的地缘政治利益担忧。因为俄罗斯领土占地球陆地表面积的1/6。俄罗斯开始为偿还苏联所欠债务负责，同时还要偿还自己的原有债务。在苏联体制中，俄罗斯联邦长期充当其他加盟共和国的供血者。仅仅在1991年，苏联50%的进口商品流向各加盟共和国，而苏联出口商品的90%则是俄罗斯制造的[4]。

三､当代俄罗斯的国债管理

在苏联解体后的最初几年里，俄罗斯面临着偿还苏联时期欠下的巨额外债问题。1992年，在应偿还的156亿美元中，只偿还了18亿美元，而在1993年，本应偿还196亿美元，却只偿还了25亿美元。俄罗斯出现了严重的债务危机，国家急需货币援助。在这一时期，俄罗斯债务政策的主要目的是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中寻找新的债权人。为此，1992年俄罗斯加入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国际发展银行，以期得到世界债权人的支持。但是，作为贷款条件，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要求俄罗斯每周详细通报一下国民经济的经营状况和财政活动情况。结果，到1995年1月1日，俄罗斯的外债已达1 199亿美元，其中包括苏联欠下的由俄罗斯接手的1 086亿美元，外加113亿美元的新债。到1999年1月1日，俄罗斯外债达1 554亿美元，其中苏联外债为1 004亿美元，新债务550亿美元。可见俄罗斯的债务负担逐年加重，俄罗斯联邦的国债数额是联邦预算收入的190%，在这种情况下，2002年国家偿还内外债本金加利息的总额超过联邦预算支出的25%。

外债的管理问题是俄罗斯经济发展过程中尤为突出的问题之一。2002年7月1日，俄罗斯联邦国家管理机构的外债额达1 085亿美元，其中包括苏联外债583亿美元(其中384亿美元属于巴黎俱乐部)和493亿美元的新外债。在493亿美元的新外债中包括256亿美元的外汇有价证券，156亿美元的欧洲统一货币和142亿美元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贷款。

从1999年起，俄罗斯进入还债高峰期，每年须偿还外债本息从150亿美元向200亿美元逼近。不过，得益于俄经济状况逐年好转､外贸收入大幅增加､对外贸易连续保持顺差､黄金外汇储备不断增长及预算实现盈余等因素，俄政府靠向西方借钱过日子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一个个还债高峰年都有惊无险地平安度过。到2003年年初，俄罗斯外债总额减至1 221亿美元。到2004年底，俄罗斯外债总额已减少到1 105亿美元。

虽然俄罗斯外债余额已呈现出持续下降的趋势，但其总体规模仍然庞大，偿债负担依然沉重。粗略估计，俄罗斯2002年的负债率､偿债率和债务率分别为67%､40%和140%，已经超出国际公认的安全警戒线(30%～35%､25%和100%)。过去的四年中，俄罗斯共偿还了500亿美元的外债，尤其在新一轮偿债高峰期即2003年偿还了173亿美元外债，致使国家债务剧减。2003年俄罗斯外债含担保金为1 190亿美元。2004年俄罗斯的负债率､偿债率和债务率分别为37.5%､26.3%和118.6%，各项指标虽然有所好转，但与国际公认的安全线仍有一定的距离。2005年和2008年为两个还债高峰年，巨额的外债本金，加上沉重的利息负担，依然让俄罗斯政府的经济政策受到掣肘。

据测算，从2005年起到2020年前，俄罗斯须偿还的外债本息合计将达到2 120亿美元，其中700亿美元是因债务重组而产生的利息。在2008年的偿债高峰年，俄罗斯须偿还的外债将达到150亿美元。即使借新债还旧债，也只是意味着把还款日期集中到了3～5年，这不仅不能从根本上减轻偿债负担，而且还有可能形成新的偿债高峰。

俄罗斯联邦外债额减少主要是由于苏联的外债不断得到偿还，但是俄罗斯为偿还债务及利息支付了大量的资金。由于俄罗斯缺少平等进入国际资本市场的机会､缺少完善的立法和监督机制､缺少统一的组织体系和行动指南､缺少国债管理的统一战略，俄罗斯政府在国债管理领域举步维艰。

四､俄罗斯帝国和俄罗斯联邦国债比较及其历史启示

(一)借债原因和目的的比较

俄罗斯帝国时期，早期的国家债务主要是为了满足扩张和战争的需要，后期主要是为了满足工业化和国家建设的需要。

俄罗斯联邦的外债膨胀的原因，一是继承了苏联的巨额外债(649亿美元)，二是转轨初期需要大量的资金，而货币筹资方式使俄罗斯出现了严重的通货膨胀，不得不举借外债。

不管是帝国时期还是俄联邦时期，都有为了偿还旧债而举借新债的情况。

(二)债务结构的比较

通过分析上表说明，当代俄罗斯国债的结构中，外债比重正在不断增加。如果说俄罗斯帝国的内债和外债比例为57%比43%的话(1914年1月1日)，那么俄联邦的比例为15%比85%(2002年7月1日)。现阶段，外债增长的一个原因是外债的利率相对便宜(外债服务费比内债便宜50%)。同时，俄联邦所支付的国债利息总额占预算支出的13%，而俄帝国时期约为11.5%。虽然俄罗斯联邦的国债与国家预算收入的比例(1.9比1)看起来要比俄帝国时期的好(3.7比1)，但这个比例仍不容乐观。

(三)债务负担和偿债能力的比较

总体看来，俄罗斯帝国时期的国债基本是在其国库的偿还能力之内的。早期国债大都占国内产值的较小比例，并且外债一般都有抵押(叶卡捷琳娜二世和保罗一世时的外债均以波罗的海港口的专门海关税和军火专卖税做抵押)。后来国债负担一度加重主要是战争带来的。为战争而负的外债则纯粹是一个负担，国库筹集的税收资金不能偿还时，只能举借内债偿付，这加剧了帝国的财政和人民的负担。为了工业化而进行建设所借外债须用经济建设取得的成果来偿付，一旦经济项目没有达到预期的赢利目的，或者没有赚取足够的外汇，债务的偿还就成为很大的问题。

俄罗斯联邦时期，衡量债务状况的各项指标严重恶化。首先，俄罗斯自独立以来国内生产总值规模一直不大，外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1995年为35.7%，略超出国际公认的警戒线。到1998年，由于卢布贬值，俄国内生产总值用美元估价仅2 850亿美元，外债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已达到64%。其次，俄出口产品过于单一，价格过分依赖世界市场，出口创汇能力受到很大限制。俄外债余额占商品和劳务出口之比1995年年初为137.5%，1998年年初达到166%。以上指标都远远超过了世界公认的警戒线。

(四)历史启示

从俄帝国的国债管理历史中可以看出，必须创造条件促进国债组成中内债部分的健康发展。在俄罗斯的国债结构中，外债和内债的比例关系不能超过警戒线:50%比50%，必须尽快减少外债。韦什涅格拉茨基的国债调换实践和维特的公债理论表明，即使在经济高速增长的情况下，国债问题本身也不能得到充分解决。应该依靠自身独立的货币信贷政策，达到减少外债的目的。俄罗斯卢布和任何一种外国货币在俄领土上应该有不同的使用范围，外国货币只能按照对卢布的汇率用于国内市场流通。

苏维埃政权与沙皇制度不可调和的矛盾是苏联与西方建立财政和谐关系的主要障碍之一，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联邦承担了解决这些问题的责任。俄罗斯从西方国家贷款的数量并没有达到它的预期目标，而且为美､英两国打开了俄市场，并欠了债，资本流入法国和德国。积极的内外政策引起了国家债务的快速增长。一战导致国家银行倒闭，大量的债务是帝俄财政崩溃的主要原因。

因此，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必须建立统一的国债管理体系，包括外债的筹措､使用､偿还和付息等问题，并制定当前､中期和长期的计划。借债要使用得当，盲目借债扩大投资规模，会导致国民经济比例失调。要考虑偿还能力､借款利率等问题，注意借款来源的多元化。同时，还要根据国际形势的变化及本国经济发展的实际状况和特点而不断修正计划。要善于根据不同时期特定的国际政治经济环境，选择借债的有利时机，使借入外债很好地配合国内经济建设。

参考文献:

[1]С.Ю.维特.选集和文件资料:第2卷[G].莫斯科: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

[2]В.С.西夫.国家财政破产和外国资本[M].彼得格勒:彼得格勒出版社，1918:5，51-52，56-57，164.

[3]А.贝科夫.俄罗斯外债――问题和展望[J].[俄]对外贸易，1995，(4);Б.皮丘金.俄罗斯外债[J].[俄]国际经济与国际关系，1995，(6).

[4]Ж.梅德韦杰夫.俄国债务和俄罗斯债务[J].[俄]财政，199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