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竟然爱上了男人

■口述/菱桦■文/张慧娟

我没有想到，4年的婚姻之后，面对的竟是丈夫的出轨；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丈夫出轨的对象竟然是个男人。

恋爱中已经有了磕磕绊绊

大雪无声无息地下了好多个日子，仿佛要将我的生活全部埋葬。我看着远处近处、树上房子上，除了白色，再没有第二种颜色。我蹲下身子，使劲儿地刨着厚厚的积雪，试图去寻找一处自己熟悉的颜色，因为我害怕这陌生的白。然而我却发现自己只是徒劳，刨出的雪坑不断地被落下的大雪占据，雪片由巴掌大小到蒲扇大小。我继续挥动着冻得通红的双手，疯狂地挖着。然而，手一点点渗出血来，蒲扇般大的雪片开始从我的头顶处盖下来，我的身边转瞬堆积起半人高的雪，并且越来越高，很快就埋过了我的脖子。我大声喊叫着：快救救我！喊声瞬间被大雪埋住，我被彻底埋葬……

当我从哭喊声中惊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这些日子以来，我对雪天有着本能的恐惧，我害怕看到那一片片落下的雪花，害怕看那漫无边际的白。这种恐惧不是因为百年不遇的雪灾带来的，而是因为一个月之前，丈夫华子就是在这样一个日子里离开家的。那天，我默默地站在窗前，看着雪花一片片落下，看着满世界的白，仿佛在看我们婚姻的葬礼。

我和华子4年前相识，红娘是我的同事，也恰巧是华子母亲的朋友。同事告诉我，华子人很老实，是个不错的男孩。于是，我决定去见见。

见面那天，双方父母也去了，华子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沉默寡言，一说话就会脸红。大家一起聊了一会儿之后，双方父母刻意给我和华子留下了单独聊天的机会。因为有着一些共同交叠的人和事，那天我和华子谈得还算投机。

不久之后，我和华子确定了恋爱关系。

华子不抽烟、不喝酒，而且对我也很关心。那时候，父母家离我的单位比较远，所以我经常骑电动车上下班，只要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华子总会在我没有起床的时候给我打来电话，叮嘱我多穿点衣服、骑车要小心。在这样的温暖包裹之下，我一点点地感受着幸福，憧憬着我和华子的将来。但时间一长，我却发现华子有点“虚”，他给予我的更多是口头上的温暖，而实际行动却很少，他很少去接我送我，这让我感到不快。

有一次，我在电话里跟华子说了自己的想法，可他却很平淡地说：我只能按自己的能力做到这些了。放下华子的电话，我感到一阵阵心凉，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和他的感情不够深，他才如此冷漠。一直到后来我才意识到，华子是被父母呵护惯了的，这种呵护让他失去了许多爱的能力。

也许是我的反应触动了华子，几天后，他跟我说：“以后碰到天气不好，或者是下班晚了，就住我家吧，毕竟我家离你们单位近许多。”

我没有拒绝，但也只是偶尔会去华子家住，而且每次我们都分房而睡。直到3个月之后的一天晚上，我们俩才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那一夜之后，我知道，做华子的新娘只是早晚的事。

交往了将近一年之后，我和华子的婚事被提到了日程上。有一次，我跟华子谈到了房子，因为同事最初告诉我，华子的父母会为我们结婚而买房子的。

但那天华子却说，他们没有跟介绍人许过这样的承诺。也是在那天，华子告诉我，他家里除了现有的一处住房，经济状况并不理想。一想到结婚之后没有自己的住房，我感到隐隐地失望。后来，我和华子争执过几次，都是为了房子，在一次争执中，华子竟然掉了泪……

那之后，我没有再提过房子的事，我想，暂时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我和华子以后一起努力，房子是会有的。

然而，房子的问题之后，仍有其他问题接踵而来。结婚买电器的时候，原本需要3万元，但华子却讨价还价只给了我两万元；按照我们当地的风俗，有些节日里男方要给女方钱，别人家给女方1000元，但华子却只给我四五百元。这些事情都让我心里疙疙瘩瘩的，开始想华子对我的感情是不是有水分，但一想到他们家里的情况也并不算好，我就劝自己不要太苛刻。

婚后，我们的争吵从未停止

华子的家境先前还算富足，但在华子高中毕业的时候，公公所办的公司几近倒闭并欠下许多债务。随后的日子里，公公一边靠跟别人要账勉强维持经营，一边面对找上门的债主。很多时候，都是婆婆出面应对那些讨债的人，也是婆婆最终想尽办法还上了那些债。

华子敬重母亲，他知道家里的很多事情都是由母亲独当一面的，所以他常常会拿我和婆婆比较；对于父亲，华子则有太多的不满。

公公以前在外应酬很多，不太顾家，而且在办公司的那段日子里，和一个女下属闹出绯闻。婆婆曾到公司里去闹过，但对方并不承认，最后换了单位，这件事才算了结。公公和婆婆一路走来，打打闹闹从没有停止过。华子不满父亲对他的关心太少，也不满父亲对母亲的背叛。

那些陈年往事是我在嫁给华子之后陆陆续续听别人说起的，华子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他是个内向的人，甚至跟我都没有真正敞开心扉说过话。

我不知道公公以前是怎么对待华子的，但嫁给华子之后我却亲眼看到公公对这个独生儿子的娇惯：下雨的时候，公公慌忙去单位给他送伞；吃海鲜的时候，华子不爱剥皮，公公一个个剥好放在他的面前……也许，这些只是公公出于补偿心理的行为；也许，公公一直都是爱着华子的，只是曾经的忙碌掩盖了他的爱；也许，是华子的仇恨扭曲了父亲的真实模样。

我和华子结婚两个月之后便有了身孕，华子怕我在工作中受到电脑辐射，就让我辞掉工作在家休息。没有了工作我就没有了收入，华子每月从两千多元的工资里拿出一半给婆婆，然后给我二三百元零用。

在家等待分娩的那段日子里，我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看电视，日子很是沉闷。我每天最期盼的事情就是等待华子回家，然后陪我多说说话。然而华子几乎没有什么温暖的话，吃完饭后就钻到另一间屋子里去做他的程序设计。

华子的行为让我堆积了太多不满，我们也因此争吵不断。有一次，我们俩吵得非常厉害，我挺着肚子负气回了父母家。华子去接我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掉了泪，我以为是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就跟他回了家。那天，我和华子约定：一个星期至少有一天他要在晚饭后陪我散散步。

华子很勉强地坚持了一段时间，他后来向我抱怨，说工作的压力非常大，我却不够体谅他。

女儿晶晶出生之后，由于婆婆还要工作，我就只能继续留在家里照顾女儿。华子还是像以前一样每晚与电脑相伴，他大多时间都是在工作，但偶尔也玩玩电脑游戏、聊聊天。我不再像以前一样渴望华子能陪我说说话或者出去散散步，我知道让他做到这些很难，而且我的精力和时间也已经被女儿占据。

华子对晶晶并不亲热，甚至还不如公公婆婆对晶晶疼爱。晶晶出生后，因为嫌3个人睡一张床拥挤，加上华子又经常在电脑前忙到很晚，所以，华子和我开始分房而睡。

分房睡之后，华子有时会在早上五六点来找我亲热，而每次，他总草草了事。我很不习惯这样的方式，就跟他说了我的不满，谁知，他后来就不再来找我了。再后来，我主动去找他，虽然他也配合，但却表现得极不情愿，甚至有些厌恶。

2007年3月，公公被查出胃癌，婆婆辞去了工作在家专门照顾公公。由于晶晶经常哭闹，为了给公公一个安静的休养环境，我和晶晶就搬到华子大姑的一间空房子里去住。那段时间，我和华子处于“两地分居”的状态，他很少去看我们，有半年的时间，我们都没有性生活。

公公去世前的半个月，我和晶晶搬了回来，但我和华子仍然分房而睡。回来之后，我曾经向他暗示过想亲热，可他却说自己没有心情，还抱怨我怎么在这个时候还有这样的兴致。那晚，我抱着已经入睡的晶晶流了一夜的泪，我不知道到底是华子不体谅我、还是我不体谅他？

2007年9月下旬，在婆婆凄凉的哭声中，公公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我从华子的脸上看到无尽的哀伤，而不再是不满。我想，也许生命终结的时候，一切的恩怨都会随之终结。

2007年10月，我又开始上班了。11月底，当我拿到重新工作之后的第一份工资的时候，华子就跑来向我借钱，他说想买个手机，等有钱了之后就会还我的。我把钱给了华子，但借钱给他的条件是：他不能拒绝过性生活，而且还要多陪陪我和女儿晶晶。华子点头答应了。

然而华子拿了钱之后并没有多少改变，我们的性生活没有多少起色，他对我和女儿也依然很淡漠。有时候晶晶跑到他的房间去玩，他就跟晶晶说：“找妈妈去。”他不让晶晶碰他的东西，也很少跟她在一起玩，偶尔会给她买一些零食，也只是为了不让她去打搅他。那次，我看到晶晶坐在华子冰冷的背后静静地吃东西的情景，心一点点疼了起来，我走过去，轻轻抱起晶晶，泪一滴滴落了下来。

我和华子为此发生过许多争吵，直到3个月之前，我们的争吵达到了白热化。

我的“情敌”竟然是个男人

我开始发现，华子的身上有了陌生的香水味，我不知道这样的变化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但我却有着隐隐的不安。

两个月前的一天，华子在下班前给婆婆打来电话，说他晚上有聚会。

华子不在家，饭桌上就剩下了我和婆婆两个人，我们沉寂地吃完那顿饭。当然，即使华子在家，饭桌上的气氛也好不到哪儿去，那段日子里我经常会感到，我们3个人似乎都在勉强互相应酬着。公公去世了，婆婆一日比一日孤单，而我和华子的争吵又一日比一日激烈，我们都在疲惫里消沉地应付着过日子。

那天，我和婆婆一直等到很晚才等来华子，他从来没有那么晚回来过。婆婆也许是在担忧中生出了责怪，华子进门的时候，她说了他几句。华子一直低头没说话，但眉梢间隐藏着对这个家的倦怠，他停了片刻，扭头出了门。

我追在华子的身后问他去哪儿？他头也没有回地说了句：同事家！我默默地关上门，转回头的时候，看到婆婆已经走进了她的房间，拖着长长的孤寂和忧伤的背影。

那一夜，我没怎么睡，半夜起来的时候，看到窗外已经悄无声息地飘起了小雪。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华子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回了家，还带回来一个二十出头叫亚东的男孩，他说，是他的同事。亚东瘦瘦小小，头发飘逸，说话和抽烟的姿势里极尽阴柔之气。

看儿子回来了，婆婆似乎像找回了自己遗失的物品一样，眉宇间都是欣喜，她默默地在厨房里做着饭，锅碗瓢盆碰撞出欢快的节奏。那晚，亚东没有走，留宿在华子的房间里。半夜，我躺在床上，在黑暗里想着隔壁的华子和亚东：他们是哥们儿吗，关系怎会这样的好？离家的那一夜，华子就是到他那里去住的吗？想着想着，我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华子和亚东已经起了床。他们简单吃了些早饭，就去上班了。当天晚上，华子回来跟我和婆婆说，他想先到亚东那儿住段时间，换换环境。

“你怎么能这样做？”我带着愠怒。

“我还不是为了躲避你，躲避我们的争吵。我已经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争吵，我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待一段时间。”华子决然地说。华子走的时候，外面的雪花正一片片地落着，我站在窗口，像是在看一场葬礼，而那死去的，便是我的婚姻。

华子一连几天都没有回来过，我经常会在自己静下来的时候想着华子和亚东：他们的关系真的只是同事那么简单吗？如果只是同事，他们能一起住那么久吗？难道，他们的关系暧昧……

我跟婆婆说了自己的猜测，她什么话也没说，但眼睛里却满是焦灼。

一周之后，华子回来拿衣服。那天，婆婆一再劝他回来住，然而，尽管婆婆费尽口舌，华子却还是执意要走，他说，和我已经没有感情了，我们继续待在一起让他感到厌倦。后来，华子的大姑也知道了这件事，打电话把他叫回了家，和他谈了整整一个下午，然而华子仍不愿意回来。

几天之后，婆婆再也坐不住了，她想办法打听到了亚东的联系方式，然后把他约到了家里。

亚东跟婆婆谈了许多，包括他的家庭。亚东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不久之后，母亲又丢下亚东嫁到了很远的地方，年幼的亚东从此就跟着奶奶一起生活。亚东很爱奶奶，除了两个人相依为命的缘故，亚东还欣赏奶奶的坚强：奶奶年轻就守寡，这么多年一个人艰难地走过来；而且为了给亚东凑学费，奶奶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

亚东有一个大伯，却对他很不好，经常打他骂他。有一次，亚东为了不让大伯再打自己，竟然举起了菜刀……亚东一边说着，一边流泪。

亚东进这个“圈子”已经有好些年头了，认识华子之前，他还交往过几个男人，都是有钱人。一直到认识了华子，他才稳定下来。

婆婆劝亚东能尽早离开华子，她说华子有一个家，有妻子和女儿。但亚东告诉婆婆，现在是华子离不开他，而不是他在纠缠华子。“华子说过，他已经厌倦了现在的婚姻。我想，就算我离开了他，他也未必会回家。他还和‘圈’里其他人有联系，离开我，他很有可能还会去找别人，而那些人未必都是干干净净的……”亚东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地抽着烟，他的眼睛在一圈圈的烟雾中迷蒙起来。

当天晚上，得知婆婆找过亚东之后，华子打来电话，他有些恼怒地告诉婆婆，以后不要再去找亚东，他说亚东在和婆婆谈话之后对他冷淡了许多。

婆婆怕把华子逼到绝路上，也怕他再去找“不干不净”的人染上什么病，就没再逼他。但婆婆却一直劝我再等等，她说华子会回来的。婆婆很疼爱晶晶，她说，如果我带着晶晶离开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活下去。

其实，我也不愿意离开这个家、也不愿意离开华子。我曾给华子打过电话，说要等他一辈子，但他却说：“这样对你不公平。我们已经没有感情了，而且也不可能再有夫妻之实，这样待在一起又什么意思？”

华子在外面已经住两个月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婆婆两个人，我们心怀相同的忧虑，在等待同一个人。我还是会害怕看到下雪，害怕那种漫无边际的白，像是一场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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