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馥谈艺录

时间:2022-08-08 12:10:25

郭明馥童年学习书法,少年时代入工艺美校学习实用美术,青年时入首都师范大学中国画系,研习工笔艺术,所以在他的画中既有传统的笔墨语言,又兼有西洋艺术中结实的素描功底,以及良好的色彩修养,所以韩的马,蒙德里安的色彩构成,高古的线描与豪放的泼墨、彩墨,清秀的都市少女与奔腾的骏马都跃然于他的笔下。对于万物的兴趣,对于各种微妙感受的追求,使这位艺术家如同一位天真的孩子,孜孜不倦地在纸上做着各种尝试,然而在这些不同题材、不同的技法之间却没有东方与西方、乡土与都市、细密与粗笔之间的隔阂,因为这些都是他表现心境的“无象之象”。本文中收录了郭明馥多年来通过艺术实践获得的感悟,并亲身为我们解读他在绘制几幅重要作品时的初衷与心得。

境界的了悟

在《历代名画记》里,张说“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他这句话提纲挈领地道出了中国艺术的精髓。在唐朝,中国艺术历经一千多年的发展,已经趋于成熟了的,于是到了张这里他总结了这样一种方法,也可以说是一种境界。作为大家公认的经典作品,能够进入美术史中的那些作品,大体上都达到这种境界了。

我们目前所处的这个时代较大地受到了西方文明的冲击。今天我们幸运的是,能看到很多视频资料,图书、印刷品应有尽有;而且我们还可以到专业的艺术院校里学素描、速写等绘画技巧,在这方面今胜于古,但与此同时,我们原有的整体文化环境被破坏掉了,古人的内心跟自然的那种相应就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王维的那种诗境跟自然相符合的生活的状态没有了。在电脑、互联网时代,人们基本上都用不着手写文字了,就更不用说书法了。

其实反过来看,“西方”也没有什么问题,西方的文化、艺术是一个与东方完全不同的体系。比如说赵孟、董其昌这些画家画画,几乎不依赖于写生,主要就是靠“观想”,在屋子里搞搞笔墨,写写字,就形成了个人的艺术风格了。换而言之,我们主要是师法古人,临摹经典的形式语言,完全是一种内心的游戏,而不是像西方人还要解剖这个东西,同样地如果你学习素描,齐白石的方法也许就对你就没什么帮助。

我们今天这些这个时代既非常幸运,同时又局限,让你感觉有不及的地方。你比如说,像李可染大师就曾经提出,在他那个年代,中国画的笔墨就已经很难学习了。传统的东西丢失的太多了,所以他就守着齐白石这个大师,天天一起相处了有十多年。然后通过去研究他,观察他,然后对中国的笔墨进行一种深入的体会和研究。这是在民国后期那个时代,就已经是这样了,更何况我们今天呢?

就艺术而言,我认为好的标准、高的标准,应该是内在的。这个东西它不是能触摸的,它不是完全以外来的东西来直接体现的。真正能体会到“高艺术”那种境界的人,一定是能与之相应的,能真正品出其中味道的那个。这就如同品茶,都能喝出来好坏来,都喜欢这个东西,但真正能够读懂它,能够体会它的人还是有限的。

修养的递进

就我个人而言,也是在这种比较纷繁的环境中,依着自己曾经学到的东西,然后慢慢去消化。因为它实际上是一个慢的过程,尤其学习绘画、书法这个东西,它需要整体的完善过程。著名京剧大师盖叫天说过:“学习慢就是快。”所以,现在我还是在做基础这一块,不断地填充,丰富自己。但是,在这一个过程中,我觉得还有一点比较重要,那就是保持一种比较纯粹的心性。

其实一个画家,不管他是西方的画家,中国的画家;就是当代艺术也好,玩传统的艺术也好,是写字的也好,最重要的一个东西就是感觉。如果感觉没有了的话,就可以不画画了。感觉这两个字,如果贯穿你一生,这个艺术家就是有意义的艺术家。所以我这么多年,画画的时候呢,始终就守着这两个字。把自己的这种良好的艺术的感觉,以及品味,让它一点点的加起来。不丢这个东西。乡土的、都市的,彩墨的马、工笔的少女,我都表现过。但画什么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每一幅画中都尽可能的把我所追求的感觉保留住,要有那种味道。纵观古今中外那些大师的作品也都有一种共性,那就是强烈的感觉。

在今天这个时代,我所接触到的中西方的东西都有所吸取,色彩、空间、造型,有点儿中西相融合的意思。赵孟、董其昌可以临摹,但是真要从古人中面走一条路出来,并不是一件易事,毕竟不是那个时代了,所以我尝试着将自己在学习过程中学来的一些技术融到自己对于精英艺术的理解中去。在这个过程中已经出来了一些作品,每一幅作品都保留了自己的创作冲动。可能这种感觉还不完整,也不完美,但是这个东西还在,而且每幅画里都有一些。我每幅作品都以这些为一个标准。尽量地去能追求多少,就追求多少。在当今这样一种状态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独善其身。人有时候难免违背自己的意愿,如果有条件的话,就让自己内心状态好一点,用各种方法,使自己内心积聚起来,把这个微弱的力量积聚起来,去维护自己的那个感觉,去营造一个画面,这个太重要了。我觉得我自己画画,就是你不管用什么手法,那个感觉的东西一旦丢了,就会是很无趣的。

心灵的迹化

古人消费的这种品味我们今天的人是体会不到的,古人的富足也是今天人所不可比的。今天的人感觉自己很有钱了,其实他还是贫穷,古人那个官,三年清知府,万两雪花银,他有资本建造庄园。倪云林、董其昌都是当时的巨贾、高官,苏州园林很多都是他们这样的人建造的,他们有足够的钱,足够的时间,足够的修养,足够的心境,足够的技术来完成这个作品。按今天流行的说法,就是行为艺术,或者环境艺术,那个时代人所能达到的境界,今天的人都达不到了。对着一盆兰花,体会兰花的婀娜,从里面品出君子的这种心境,古人是经常做这些事情的,那是他们的功课。面对自然环境,他就可以吟诵出美丽的诗篇,那都是有感而发的。今天的画家,恐怕已经很难做到了,没有那个语境了,也没有那个自然环境了。

过去的生活节奏很慢,一个人也许一生就与他种的那几棵树生活了一辈子。在今天这个时代里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想法,但归纳起来我想无非也就是物质吧,其实挺亏的。有的人积累了一生的财富,但是他的精神层面非常短板,他不知道怎么去享用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如何享用艺术。其实,艺术就是一种享受,包括画画,写字,都是享受。古人就很懂得这个,你像颜真卿、柳公权这些大书法家,赵孟、董其昌这样的大画家,艺术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业余爱好,是区别于职业画家的“戾家”画。之所以都能达到那么高的境界是因为那种自给自足的圆满的状态。古人对生死,对生命的意义,比我们今天的人要了解,今天这些都没有了,终极关怀都被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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