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钱是一味“药”

时间:2022-08-08 10:44:31

钱,有很多叫法。汉朝文帝曾赐邓通金山铸钱,后世小说《金瓶梅》因有“富贵必因奸巧得,功名全仗邓通成”之说。王莽篡夺刘姓皇位后,忌讳“”字有金、刀,称钱(金、戈、戈构成,戈亦可伤人)为“泉”,因此又称“白水真人”。西晋鲁褒《钱神论》称“孔方兄”(戈戈与哥哥谐音,古代铜钱外圆内方)。宋、金、元时期,大众管钱叫“楮券”。不管叫什么,钱都是财富的象征,我们常说某人身价上亿,其实是指他所拥有的资产。

其实,古人对于金钱的态度也是不尽相同。

有人视钱财如粪土,怕污了口。《世说新语・规箴》载:西晋大臣王衍崇尚玄妙超脱,常常厌恶他妻子贪婪世俗,口中从来不说“钱”字。妻子想试探他,便命婢女用钱围绕在他床边,让他无法下床行走。王衍早晨起床,看见钱阻碍他走路,就叫来婢女说: “举却阿堵物!”意思是:拿走这些堵道的东西。王衍的清高可见一斑。钱也因此有“阿堵物”之称。

有人视钱财如至宝,生怕遗失。如南宋名将张俊为保住钱财富贵,不惜自毁名节,投靠奸臣秦桧。宋人洪迈《夷坚志》载:张俊害怕横征暴敛来的大批银钱被偷,就一千两铸成一球,让贼人没奈何。于是,此后“没奈何”的叫法流传。古代社会,吏治腐败严重。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因此,很多人不惜一切追名逐利,唯利是图。

诚然,钱是人们生活之必需,只要追求得法,没有什么错。其实,错的不是钱本身,而是人们追求金钱的方法有时脱离了社会公理。早在春秋时代,孔子就提出:“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运用钱财,历代都有“量入为出”的财政政策。

我个人认为最好的金钱观,莫过于唐朝名相张说的《钱本草》。张说的“钱”,没有政治色彩,没有道德绑架,只是生活必需品而已。他以人们熟悉的中医中药理念解释“钱”,药性、药效、禁忌、采摘、炮制,无一不具,非常恰切,也暗合了它在人民生活中的具体作用。以下逐句解读:

“味甘,大热有毒。”正是不少补药的特征,人们得到它就像得到了蜜糖,绝没有“黄连”这味下火药的味道。凡补必热,而钱让人热情膨胀,太多之后就会“烧包儿”,便生“毒性”了。

“偏能驻颜采泽流润。善疗饥寒,解困厄之患,立验。能利邦国,污贤达,畏清廉。”药效显著,得到钱后,马上可以解决生活困难。贫贱夫妻百事哀,没钱没食自然面黄肌瘦,有钱才能过上滋润的生活,衣食无忧,也就面色红润。人民生活安定,自然对国家有利。然而,贤达者可能因没钱过着困窘的生活,缺少富贵者的尊严而受辱。但是对清正廉洁之士,金钱始终显得无能为力。就像中药里的“十八反十九畏”一样,“巴豆畏牵牛”,“藜芦反人参”。滥用,会减低药效或产生毒副作用。

“贪婪者服之,以均平为良;如不均平,则冷热相激,令人霍乱。”个人体质不同,病症不同,需要的药量、配伍自然不同,贪婪的人,用“钱”这味药是一定得注意和其它同服药的药性与药量的配伍均衡,比如上司权利的威慑、下属或同僚力量的制衡、名声地位的负累、亲情利益的牵扯等,使之不敢也不能贪多。否则,心理偏颇,利令智昏,麻烦就大了。

“其药,采无时,采之非理则伤神。此既流行,能役神灵,通鬼气。”中药不但讲究产地,如川芎、藏红花、杭白菊,更讲究采摘的时机。俗话说:“一月香蒿二月草,三月四月当柴烧。”过了时令,药效就不一样了。甚至一种药的每一部位药效也是不同的,大青叶、板蓝根就是叶子和根成为两种不同的药,效果也有区别。用花不用枝叶。而“钱”这味药对采摘时节没有要求,哪个季节得到都是好药。对采摘方法却要求甚严,“采之非理则伤神”,连根带叶都采不行,拔出萝卜带出泥也不行。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强取豪夺、不得其法会“伤神”的。因为“钱”一旦进入流通,甚至可以“役神灵,通鬼气”,厉害得很。

“如积而不散,则有水火盗贼之灾生;如散而不积,则有饥寒困厄之患至。”驻颜、解饥救困、显效、大补的好药也不是越多越好,小孩子吃多了不易消化的食物会长“积”,成人吃多了也有人消化不良,吃和排泄的机能应该协调。不能只赚不花,当守财奴;也不能只花不赚,坐吃山空。就像元杂剧《东堂老劝破家子弟》中,扬州奴有钱时只知道和像苍蝇叮臭血一样粘上他的柳隆卿、胡子传胡嫖乱赌,没钱时只好与妻子要饭乞讨。晋干宝《搜神记》卷十三有一则故事:“南方有虫,一名,又名青蚨。形似蝉而稍大,味辛美,可食。生子必依草叶,大如蚕子。取其子,母即飞来,不以远近。虽潜取其子,母必知处。以母血涂钱八十一文,以子血涂钱八十一文,每市物,或先用母钱,或先用子钱,皆复飞归,轮转无已。”常常被理解为表达永远拥有金钱的希冀,其实这里边有一个重要的概念,就是先去“花钱”才能“得钱”,从而实现“轮转无已”。金钱是必须进入流通的,流动资金与固定资产、储备资金应该有一个合理的比例。

“一积一散谓之道,不以为珍谓之德,取与合宜谓之义,无求非分谓之礼,博施济众谓之仁,出不失期谓之信,入不妨己谓之智。以此七术精炼,方可久而服之,令人长寿。”中药很讲究炮制方法,方法不对,药效甚至会相反。像大黄这味药,煎五分钟泄大便,超过五分钟就涩大便了。也有的中药如紫河车必须用瓦片焙干,阿胶一定得炀化。张说给“钱”这味药开出的炮制方法是:道、德、仁、义、礼、智、信,这不正是社会公德吗?按照金钱自身的经济规律聚散得法,以之为常物,取予合情合理,不生非分之想,博施济众,对人严守承诺,对己不招灾惹祸,以此法运用金钱,才可以长久持有,没有因钱而生的操劳过度、大喜大悲、杀身之祸,才能得以长寿。

“若服之非理,则弱智伤神,切须忌之。”如果不以上述方法炮制,就会利令智昏,伤心劳神,此需时刻切记切忌。

读过之后,真的很佩服张说。人们对金钱的追求,或如陶渊明般清高地排斥,或如历代贪官之热恋,或受时代的影响“想说爱你不容易”,难得大贤张说如此淡然、冷静地分析和评价金钱,千古贤相与明君贤主风云际会的大智慧,让无数后人为他的睿智所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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