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白鳍豚之死想到的

时间:2022-08-08 12:51:13

据报载,在长江生活了2500万年的白鳍豚,已经永远完成了它们的物种史,凝固成人类的一段记忆了。一个由6个国家的25名科学家组成的国际考察队,在长江干流来回3336公里,搜寻38天,于2006年12月13日宣布,他们什么也没有找到,除了这个令人万分忧伤的消息(2007年3月8日《南方周末》)。

看到这个消息,我为白鳍豚万分忧伤;为这个从此再没有白鳍豚的世界感到万分忧伤;为逝去的野草和萤火虫忧伤;为水下的白帝城和鬼城丰都忧伤;为那些曾经鲜活存在而今失落的故乡和古老文明忧伤。让我更加忧伤的是,人类还会有记忆吗?人类还需要记忆吗?

作为一名档案工作者,我对档案界近年来出现的一些观点感到困惑和忧虑。在有些同志看来,唯有档案利用是档案工作的根本目的,没有利用价值的档案就没有必要保存。譬如,有的同志就认为,既然科技成果档案三五年内利用率较高,十年后基本不再被利用了,那么十年后移交到档案馆的科技成果档案基本上都是“废纸一堆”,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因此,投入了巨大成本建了那么好的档案馆收藏哪类档案还应讨论商榷!对于这样的观点我实在不敢苟同。档案馆究竟有多少档案会被人们反反复复地利用?难道利用率高的档案就一定比利用率低的档案更有价值吗?难道没有人利用的档案就一定没有价值了吗?要知道,档案不是工具书,人们根本不需要时时翻阅、利用。档案的本质属性是社会历史记忆,档案利用的特点、规律是以备查考。有许多档案,譬如宪法和法律的原始文本,其发行文本传播范围越广泛,其内容越是尽人皆知,就越是要将原件“束之高阁”。还有一些档案,譬如契约、结婚证一类的,在没有纠纷或婚姻不出问题的时候一般是用不着的。档案馆中更多的档案,更主要的是作为历史的见证留存下来的,年代越久远,档案越珍贵,此正所谓国际档案界中通行的“尊重高龄案卷”原则,这也正是我国之所以规定1949年以前的档案“片纸只字”均不得销毁的原因。我们回过头来再看科技成果档案,其价值绝不仅仅限于眼前的这一点点利用价值;这些档案实际上有着更长久的绵绵不衰的历史文化价值。档案工作者管理档案的职责也绝不仅仅是“为现实服务”,同时还要时时做到“对历史负责,替未来着想”。档案部门既不可以轻率地根据档案利用的多寡和有无来判定档案的生死,也勿需竭泽而渔,不惜牺牲档案的安全,不考虑利用需求的大小,过度开发档案信息资源。其实,合理、有节制地提供利用档案,既能更有效地保护档案,从开发成本和利用的社会效果上看也许更好。

白鳍豚没有了,一声叹息,一地鸡毛。长江,本应是白鳍豚、中华鲟和人类共有的长江。档案馆,本应是档案的馆。我在杞人忧天:如果按照现在我们某些同行的发展观发展下去,再过50年,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就不存在纸质档案了,甚至所有的档案都不存在了,于是,档案馆就变成了计算机馆,档案人员集体让位于计算机人员。在一个更关注当下和更重视开创未来的时代,就像没有多少人会关心白鳍豚的存在一样,历史的遗存将不再重要。

然而,一个没有过去的民族,是注定不会有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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