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蹲下来陪你做一只蘑菇

【摘要】回到家里，地上一片狼藉。爸爸妈妈又在吵架了，两天小吵三天大吵，在许墨墨看来爸爸妈妈吵架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事情，就像每天都要吃饭一样。许墨墨向屋里说了一句“我回来了”就往...

张小玄就是来自古老城堡的勇士，却愿意陪毫不起眼的许墨墨蹲下来做一只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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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校道上只剩下许墨墨一个人，余晖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夕阳染红的天空格外美丽，在许墨墨的眼中却带有一丝微微的凄凉。她总是在日记中这样写：今天太阳又留下大片的红色，似乎它又不开心了，要不然怎么夺去天空原本的颜色呢？许墨墨放学不会直接回家，她总喜欢拐进一条泥土小路去自己的“秘密基地”。说是秘密基地无非就是一条很少人知道的小河。河水很清，河岸有很高的树，好像历尽沧桑。每次她不开心的时候都会来这里，看着小河缓缓的流水心里似乎就能平静。

今天她又有些不开心了。因为今天她又迟到了，老师当着全班的面批评她，惹得全班哄堂大笑。大家眼里许墨墨就是一个怪人，比如说，许墨墨总是带着一个小瓶子，瓶子里种有一只蘑菇。再比如说，许墨墨上课迟到了也不会跑，就算老师在门口喊，她也不跑。班里调皮的男生喜欢拿许墨墨开玩笑，当许墨墨路过他们身边时他们就会大喊“许墨墨你今天又迟到了，你害不害羞啊！”许墨墨低头走开，男生们的笑声更加洪亮。许墨墨不害羞？许墨墨怎么可能不害羞呢！每次在同学们的嘲笑声中她盯着地板，想找一条可以让她躲进去不畏风雨的地缝。可惜地上铺着地砖，光滑得可以照出影子，哪来可以藏身的地缝呢？所以许墨墨需要一个可以诠释悲伤的地方。

许墨墨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笔记本写道：四月二十八日，今天太阳又留下大片的红色，似乎它和墨墨一样不开心了。要不然它为什么要夺走天空原来的颜色呢？她停了停笔，把笔记本翻到最后撕下一页。“太阳和墨墨都要像飞鸟一样快乐。”她把这句话写在纸上，折成小纸船放进小河里。看着小船悠悠飘向远方，许墨墨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往前一个踉跄，跌倒在水里。许墨墨坐在水里轻声说，“真是笨蛋啊，谁能说飞鸟是快乐的呢……”她站起来收好本子，拖着湿淋淋的身子往家走。

回到家里，地上一片狼藉。爸爸妈妈又在吵架了，两天小吵三天大吵，在许墨墨看来爸爸妈妈吵架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事情，就像每天都要吃饭一样。许墨墨向屋里说了一句“我回来了”就往自己的小屋里钻，也不等人的回应，事实上也没有人回应她。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给蘑菇浇水，蘑菇安然成长一切美好的样子。她安静地笑了。

2

早晨7：50分，许墨墨一个人走在校道上，“看来又要迟到了，唉。”

“许墨墨！”一个男生从墙角跳出来，把许墨墨吓了一跳，“你又要迟到了！”

这个男生叫张小玄，是班里的“不安分子”，他有时候也会和其他男生一起嘲笑许墨墨。

“嗯，你也要迟到了。”许墨墨低下头往前走快了一些。张小玄不急不慢地跟上，“嘿！以后我就叫你蘑菇吧！”许墨墨不说话，张小玄自己却说得很开心，“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之后张小玄说了很多他的故事，比如说他和某某一起爬树却碰到蜜蜂窝、和某某打赌看谁能偷到邻居家的果子却被狗追得狼狈不堪等等。许墨墨“扑嗤”一声笑出来。除了在晨会上听见校长说这么多的话，张小玄还是第一个对她说这么多话的人。“其实你笑起来很漂亮。”张小玄突然说。

后来许墨墨上学放学的路上不知道怎么就多了一个张小玄，当她想去“秘密基地”的时候都会悄悄躲开张小玄自己走。许墨墨坐在河边小心翼翼地给蘑菇浇水，惊奇地发现蘑菇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小小的蘑菇。她又惊奇又开心，抱着玻璃瓶旋转，嘴角不住上扬，就像在舞台上旋转的芭蕾舞者――高傲优雅，只有自己才懂自己的开心难过。

许墨墨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只熟悉的小纸船，纸船像航行过远方，历尽沧桑。许墨墨小心地打开，纸船写着两句话：太阳和许墨墨都要像飞鸟一样快乐，如果飞鸟不快乐请像张小玄那样快乐。许墨墨说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就觉得心脏像小猫的爪子划过麻麻酥酥的。

“蘑菇，你为什么不爱笑呢？你笑起来很好看。”张小玄看向身边的许墨墨，许墨墨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不出表情。

“我……我们去那条小河好吗？我知道你懂的……我可以讲故事给你听。”许墨墨的声音很轻，好像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吹散。

当一个紧闭的心房突然对你打开就像得到了某一个地点的通行证，你可以随意访问她的世界。张小玄知道他的手里正握着许墨墨心房的通行证。

她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纸船，对张小玄露出一个好像准备了很久的笑脸，“谢谢你。现在你帮我把它放在小河里吧。”张小玄接过纸船点点头，承载着梦想就应该去追寻。

“从小我就和奶奶一起长大，奶奶很爱我，也很爱蘑菇。”许墨墨盯着水面不让张小玄回答接着说，“奶奶说希望我能像蘑菇一样安然长大。哦，对了，蘑菇上面还住有奶奶的灵魂。”

“你奶奶是个好奶奶。”张小玄说的是陈述句，眼神里闪着光。

许墨墨重重地点头来表示她的肯定，“你知道为什么迟到了我也不跑么？”张小玄摇摇头。“奶奶说我是蘑菇，应该像蘑菇一样文静。其实奶奶老了，怕管不住我才这么说的，其实我跑步很厉害的哟！”许墨墨轻轻地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但是她的眼神又很快地黯淡下去，“就像奶奶去世的那天，我一边跑一边哭，跑到最后再也跑不动，倒在草地上一直哭……最后也哭不动了，我就睡着了。”许墨墨的眼眶里挤满了泪水却久久不掉下来。她把头埋得很低。张小玄突然觉得有点心疼平日里沉默的这个女孩儿。

“难过的时候我也会跑圈，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一直跑，大脑空白就什么都不会想了。”许墨墨的眼泪最终没有流出来。

“很高兴你能和我说这么多。”张小玄说。

“谢谢你能听我说这么多，突然感觉好轻松啊！”许墨墨向阳光张开双手伸了个懒腰。张小玄站在她后面，看着阳光里的许墨墨突然感觉她像是来自天堂的天使那么耀眼。

3

早晨阳光很好，可是张小玄心情却不是很好。因为已经开始第三节课了，许墨墨的座位上还是空空如也。他翻墙出了学校，一路小跑来到小河边，有一种感觉许墨墨就在那里。果然，他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石头上，肩膀不停地抽搐。

“蘑菇……”张小玄轻声叫她。她愣了一下，把头埋得更低了。

“张小玄……我爸爸妈妈要离婚了……”张小玄突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本来就不擅长安慰别人。

“明明是吵了十几年的人了，怎么可以像过家家一样说离开就离开呢……”

“爸爸妈妈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张小玄许久才缓缓地说道。

“对啊……我就是一只蘑菇啊。没有大树那样高大，也不像草地那么广阔，一只蘑菇是多么……多么地微不足道啊！”许墨墨停止了抽搐始终不回头，只是感觉身边多了一个身影。

“你知道么，我有一个很大的‘家’。”许墨墨满脸疑惑。“因为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张小玄的声音很平静，似乎他在说的是别人家里的事情。他双手撑着地上看蓝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在我8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已经离婚了……”风吹过许墨墨的刘海儿和她震惊到没有表情的脸，她从来没有想过张小玄活泼开朗的外表下会有这样的经历。“那时候我拼命地哭、大声地喊、我摔东西希望他们为了我留下来。我拉着妈妈的衣角哀求她，她摸着脸对我说：‘小玄，你是个坚强的孩子，爸爸妈妈也都爱着你，只是……爸爸妈妈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给妈妈自由……好吗？’她像说给我听也像说给她自己听。我放开手看着她的背影毫不犹豫地离开。后来，我告诉自己要坚强，我不再哭不再闹学会一个人生活。”他停了停，“再后来，爸爸妈妈都找到了新的幸福。”张小玄转头看向许墨墨被吓了一跳！许墨墨咬着嘴唇，满脸眼泪和鼻涕，终于控制不住开始放声大哭，越哭越大声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张小玄手足无措，“该死，怎么又哭了！其实他们离婚了我们也有好处啊！我们……我们可以有双份的零花钱啊！”张小玄不禁说了一句烂话。许墨墨不管他继续哭，张小玄叹了口气说：“其实每个人都可以带着过去的创伤继续生活，只需要腾出心里的一个角落把悲伤放进去然后锁起来……每一次的不幸、失败、心痛都会孕育同样或者更大的成功！这就是成长必须经历的。”他好像觉得少了点什么就又补了一句“就像我一样！”许墨墨第一次听见张小玄说这么励志的话停下哭不出来了，张小玄在心里感叹：微博里的励志语果然适合哄女生！

“如果可以，我愿意蹲下来陪你做一只蘑菇。”许墨墨像得到了某种力量抬起头盯着张小玄，张小玄满脸认真。

许墨墨点点头不说话，却似乎没有那么伤心了。后来张小玄陪了许墨墨很久。长长的沉默之后，许墨墨突然指着旁边的瓶子，瓶子里种有两只蘑菇，她说：“原来你也是一只蘑菇。”

4

许墨墨日记：

妈妈用不可动摇的语气告诉我他们要离婚了。我哭着大喊不可以，却无济于事。我冲出家门毫无目的地跑，太阳很好，可在我眼里却那么刺眼，仿佛会灼伤我！不知不觉我来到小河边。我坐在石头上想到以后就要一个人了，就很害怕。我不想哭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时我突然听见一个平时在我耳边唠唠叨叨的声音。他和我说他的故事，我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么开朗的人却有这样痛苦的经历。张小玄的心就像QQ糖那么软，但千锤百炼后却会固执地变回原状。看着瓶子里新出生的蘑菇，我明白了，它就是张小玄。

以后要学会坚强，学会像张小玄那样快乐。

张小玄日记：

我曾经看过这样一篇文章，说一个神经病人以为自己是一只蘑菇，医生蹲下来陪他做一只蘑菇，医生吃饭走动玩耍，病人也吃饭走动玩耍。后来病人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我觉得许墨墨也是一只蘑菇。

真想看看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我偷偷跟着她。她来到一个我没有来到的小河，这里是她一个人的世界。原来她的世界这么美！我捡起她的纸船，看着她清秀的字迹被水冲得有些模糊，我想她真是又奇怪又搞笑。这是第二次我看见她高兴地抱着蘑菇旋转，露出发自内心的笑。那一瞬间她真美，就像城堡里的公主。突然很想保护她，做她的勇士。

她哭了，那么无助。连我的心里也跟着酸酸的。突然想起我看过的那篇文章：当一个人悲伤得难以自持的时候，也许，他不需要太多的劝解和安慰，训诫和指明。他需要的，只是能有一个人在他身边蹲下来，陪他做一只蘑菇。所以我蹲下来陪她做一只蘑菇。

我想，像文章说的一样，我们陪别人哭；我们也陪自己哭。我们告诉别人，我们陪你经历你的情绪，而不对你指手画脚。我只是坐下来陪你做一只蘑菇，而不急于让你变成我所希望的样子。这样，你开始学会爱自己。然后，你也能够爱自己，一直到时间的尽头。

许蘑菇，我陪你爱自己到时间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