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认同”焦虑中的孔乙己

时间:2022-08-07 05:46:11

“身份认同”焦虑中的孔乙己

身份认同的视角,对鲁迅小说《孔乙己》描述的生存世界和孔乙己的悲剧意义可以得出新的认识。揭示身份认同的困境与焦虑,不断粉碎孔乙已残存的生存梦想,也使孔乙己生存的社会空间成为一个麻木、冷漠、无望的世界。

《孔乙己》身份认同焦虑经典重读《孔乙己》被鲁迅视为他最喜欢的短篇小说,建国后一度是我国中学语文课本的必选经典篇目。时至今日,从不同角度对《孔乙己》进行的研究阐释可谓汗牛充栋,难以计数。福楼拜说过:“名著是沉默的。”这一论断实际上揭示出这样一种艺术真相:真正伟大的文学作品从来不是靠夸张的形式――离奇的故事、极尽曲折之能事的情节、华丽的辞藻,而获取自己的价值与影响力的,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大都具有一种平实的风格,都是在对日常的人、物的平凡叙事中展示深刻的文化意蕴并获取一种伟大的价值与永恒的艺术魅力的。这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化腐朽为神奇,《孔乙己》正是在这点上体现了经典的同一性。《孔乙己》和历史上许多伟大的文学作品一样,经得起时间考验,经得起读者从不同角度进行阅读和审视,并呈现出丰富复杂的多重意蕴,不同时代的读者予以审美享受。

小说孔乙己在他的生活中,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的身份归属,既不愿意与短衣帮为伍,又无法进入上层社会,想保持自己体面的读书人的身份,却过着不如短衣帮的生活,靠偷窃为生。孔乙己身上的诸多矛盾处,使得他游历在社会边缘,成为一个孤单、漂泊的幽魂。

作为对这一经典重读的尝试,本文将从身份认同的视角,对鲁迅小说《孔乙己》描述的生存世界和孔乙己的悲剧意义可以得出新的认识:身份认同作为人类社会中的一种特殊的力量,影响、制约着孔乙己所在世界人们的精神、身体活动甚至整个生活方式。同时,科举制度、长衫人物、短衣帮、酒店掌柜和小伙计等从不同角度形成无所不在的否定力量,不断粉碎孔乙己残存的身份认证梦想,使孔乙己生存的社会空间成为一个麻木、冷漠、无望的世界。

20世纪初,是中国步入现代社会过程中重要的文化选择时期,也是这个民族在急剧变化的时代,在世界格局中寻求身份地位的惶惑时期。鲁迅笔下的人物相当充分地表现了民族文化身份失落时的不安与恐惧,如祥林嫂在阳间和阴间的道德关系中束手无策,阿Q在茫无头绪地寻找出路,狂人寻找生存依据时的惶恐,七斤为辫子的有无而诚惶诚恐,这些形象都反映了人们在新民族生存境况下对身份选择上的无所适从。

孔乙己身上相当充分细致表现了知识分子对这种的身份冲突的惶恐与不安。传统的身份系统在现代社会的瓦解,使像孔乙己这样的知识分子失去了历史的和现实的生存依据。孔乙己出场,首先面临的就是身份的定位问题:靠柜台外站着喝酒的顾客,多是短衣帮,只有穿长衫的,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也就是说,他是一个被“短衣帮” 与“穿长衫”的共同排斥的、游离于社会秩序、道德规范之外的多余的人,是一个被“悬置” 于生活夹缝中的“无根”的人。多余人身份注定了他孤独无助,他不能依附于任何一方以获取支撑生存的力量,但任何一方都可以肆意嘲弄他,他的存在曾经给那群无聊而卑劣的人们带来的“快活的空气”。孔乙己生存的失据及其失据的忧虑,实在是知识分子在那个时期的真实感受,也是作者在他的时代感受最为深刻的一种身份危机状态。

尽管孔乙己有过悠久、复杂而值得骄傲的身份关系。但是,在现实竞争中,历史的身份似乎已经不能支撑他的生存,也失去了现实的意义。他没有自己确切的名字,他的生命的意义仅止于作为看客们无足轻重的笑料,在这个世界上他永远是一个被动的客体而从未取得过主体的身份,“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就连他的“死”也是不可确定的。

孔乙己自己一直在寻找身份的落脚点,喝酒,使孔乙己燃起了重塑身份的希望。他从来不放过在酒店里寻求其失去的价值和被损害者尊严的机会。他总是不愿意脱下那件代表读书人身份的又脏又破的长衫;说起话来总是满口之乎者也,叫人半懂不懂,但换句话说那件破长衫早已应该扔掉。他来到酒店,“便排出九文大钱”,这个讲究得有点可笑的动作却反映出人物对堂堂正正处世的价值追求。孔乙己到酒店是来寻求某种温暖和安慰,以幻想中的虚荣来抚慰破落的现实。

虽然现实中的孔乙己偶然免不了要“做些偷窃的事”,但在,他在酒店里,“品行却比别人好,就是从不拖欠”。即使孔乙己“不拖欠”,穿“长衫”,但在人们的眼里,他仍是一个连“十九个钱”都不如的廉价的人,多余的人。所以我们看到了这样一种情景,当孔乙己形单影只地出现在酒店的时候,他成为“短衣帮” 与“穿长衫的”共同取笑的对象。在酒店这个小社会里孔乙己不能寻求到“短衣帮”与“穿长衫的”人们对其身份认可,转而把目光投向小伙计和孩子们。他热心地教小伙计“茴香豆”的“茴”字的四种写法,以寻求某种满足,却惹得小伙计“不理会”,也“不热心”。在孩子们中间孔乙己得到了暂时的一点点的安慰。

为了寻求身份,孔乙己对人们的评价非常的敏感。当酒店中的人取笑他脸上的伤疤时,他急忙辩解是:“窃书不算偷……窃书!”甚至在最后,他仍在“跌断,跌,跌……”的争辩声中永远地走出了酒客们的视野,他留下的唯一生命印记是他“还欠十九个钱”。对身份的追求,意味着知识分子在现实生存中的失落感和精神的恐惧。

孔乙己最终没有找到自己的身份位置,或者说,孔乙己的身份就在于无法落实的虚无之中。过去“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价值观至少在精神上已经瓦解了,小说中接下来的叙事告诉我们,孔乙己的“读书人”身份被在别人眼里一钱不值,在众人里眼里,他“不会营生”,“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巨大的生存压力终于超出了孔乙己那羸弱的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他被压跨了:他的腿断了,他失去了一个正常人所拥有的直立行走的权利,而只能“用手” 走路,像一只狗或一只猴子那样。残酷的生存环境终于剥尽了孔乙己作为人的最后一点尊严与姿态,把他逼向兽的回溯与返祖。

孔乙己身处于一个生存关系发生巨大变化的时代。这个时代民族生存依据丧失了生存的焦虑成为这个时代的主要情绪和主要心态,没落的恐惧和恐惧中寻求出路的要求,也就会显得特别突出。于是,我们看到了孔乙己经常来到小酒店,并且要穿着那“长衫”以来显示他读书人的地位,以寻求人们对他“读书人”地位的承认,他的“窃书,不能算偷……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道出了他想让人们承认的一个身份:他是读过书的人。

从前所述,我们强烈地感受到孔乙己对自己身份认证的强烈欲求,他的着装、举止、言语甚至虚荣,处处表现了他相对于“短衣帮”看客的独异性,人类猎杀异类的劣根性使孔乙己寻求身份认证的努力,遭到看客们一次次无情的打击,自我存在的意义无法在现实中得到肯定,孔乙己最终不能认证自己的身份,只能做一个“读长衫而站着喝酒的人”;人们不知从他何处来,只称他为“孔乙己”;不知他往何处去,只知道他“大约的确已经死了”,孔乙己不知自己为何物。鲁迅用孔乙己的故事完成了关于封建社会中国知识分子生存状况、命运际遇的深刻寓言。

参考文献:

[1]孙伏园.鲁迅先生二三事.

[2]钱理群.名作重读.

[3]鲁迅.鲁迅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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