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刘亚

时间:2022-08-07 12:49:15

【摘要】本文通过讲述一个教学中发生的故事,指明教师的对象是人,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体。教育的功能在于对受教育者心灵的呼唤。教师要把每个学生都视为自己唯一的学生,用心聆听学生的心声,注意他们的每一个动作。

【关键词】心灵;呼唤;呵护

【中图分类号】G 【文献标识码】A

这学期我带了两个班的语文课,我是其中一个班的班主任。自己的班,自己的学生,很自然地分走了我大部分精力,姓甚名谁,了然于胸。而另外一个班,四十来个孩子,开学快三个星期了,我还叫不全他们的名字,对于学生的兴趣爱好和性格特质之类,所知寥寥。

这是开学三周后的一堂语文课,我一如既往地匆忙踏进另外一个班的教室。第一个任务便是对上节课布置的巩固练习做一个追踪检测。学生们都很紧张,因为谁都不愿意在最简单的题上出错。他们都把头压得低低的。我伸手一指,三位同学便被送上了黑板。还差一位,学生们都用余光密切的注视着我手指的指向。我目光落在一位坐在教室最前面独位的女生身上,因为她的头压得最低,很“醒目”。刚好座位表就在讲台一侧,我迅速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有请刘亚!”……两秒钟没有动静,我快速地核实了座位表上的名字,没错,就是“刘亚”。 我向她座位靠近一步,敲了敲课桌:“刘亚有请!”她猛地抬起头,像不是被我的声音而是被“咚咚”地敲桌声惊醒一般,甚是惶恐。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她向其他三位同学挨了过去。

今天的检测很简单,听写生词。我只是想让孩子们明白,把最简单的事做好是不简单的事。“‘文身’‘哈密瓜’‘文过饰非’……”穿梭于课桌间隙,边念边查看台下的同学。“呜呜……”从讲台上发出的哭泣声把我以及班上所有同学的眼光都拉到了讲台上的刘亚身上。这时,我们才发现,她所占据的黑板,不着一字。教室很安静,除了越来越响亮的哭声。因为课才开始,我没法带她离开,留下其他学生自学。所以,我快步走上前去,对他们四位同学做了个请回座位的手势。当刘亚落座后,我跟到她的座位旁,轻声问:“怎么了?”她埋着头没有回答,但哭泣的声响小了。于是我便没再说什么,继续上课。下课铃响了,我安慰了她几句“不会,没关系,以后努力”之类的话,便匆匆地离开了。

但是从那以后,她的头低得更低了,近乎蜷缩于桌椅内。我知道,那里有一颗敏感的心,触碰不得。所以,每每有学生参与的环节,我总是回避,尽量不去打破那份属于她的安静。一个月后,我们进行了一次命题作文练习,话题是“世界”,刘亚准时交上了作文,题目是“半个世界”。

“……我羡慕我的同学,他们有一个明亮而响亮的世界,我更羡慕民间那个叫阿炳的盲人艺术家,因为,他也有一个“明亮”而响亮的世界。但对于我,只有半个世界——半明半暗的眼和半聪半聋的耳……我向往完整,我更向往浑圆。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

“只有半个世界——半明半暗的眼和半聪半聋的耳”?我百思不得其解,实指?喻指?当日遇其班主任,提及此事,他一声叹息,说那就是她的真实写照,她的视力和听力天生缺陷,不及常人一半。

听罢,我久久无言,一个月前的那件事,翻然重提,着实让我惭愧不已。我现在明白,她那时的哭,不是委屈,而是失却了关注后的惶恐。在她本就没有多少人参与的世界,作为老师的我——最应该体察心声,呵护学生心灵的人——就那样粗暴地揭了她的伤疤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我很后悔,我本可以走进她的世界。但因为我忙,没有去了解学生,连最基本的学生信息都没去了解;因为我不够细心,没有去追问她总是把头压得很低的原因——视力不济;因为我不会察言观色,没有去探析她念名字时毫无反应而敲桌时惶恐的原因——听力不佳;因为我武断定论,“不着一字”明明是因为听不见我的声响,而不是“不会”;更因为我爱心不够,留下了伤口,没有后续的宽慰,而是让受害人自己去孤独地舔舐……

我现在才知道,那一刻,以至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真的伤心透了。我不知道我不经意的言行是否会影响她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我突然想起美国心理学家埃利斯的“ABC”理论:“人的消极情绪和行为障碍的结果,不是由于某一即发事件直接引起的,而是由于经受这一事件的个体对它不正确的认知和评价所产生的错误信念所直接引起的。”如果真如理论那样,那我就是关上她心灵之窗的人,罪莫大焉。

后来批阅周记时,我不小心又捡到了她的心声:“很羡慕老师的世界,有那么多可以交流的心,而我的世界,老师却是我的唯一”。读罢,甚是惭愧!

我的艺术舞台有那么多学生参与,我的言行都是针对所有人的,一句话会对很多学生讲,一个动作会对很多学生做。但是,我们,我们的言行,对每个学生来说,却成了唯一。作为一个个体,他需要的是一对一的交心,而不是一对多的覆盖。

若你不能将每个学生都视为你唯一的学生。若你不用心倾听学生的每一句话,注视学生的每一个动作,那么,你注定会很快地在他的世界里淡去。

教育的对象是人,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体。教育的功能在于对受教育者心灵的呼唤。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说过:“真正的教育是用一棵树去摇动另一棵树,用一朵云去推另一朵云,用一个灵魂去唤醒另一个灵魂。”而我总习惯把他们当成接受知识的容器而已,忽视了情感的浸润、意志的砥砺和人格的完善。

如果那堂课能重来的话,我真想睁大关爱的眼,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如果那堂课能重来的话,我真想伸出温暖的手,谨慎小心地呵护她稚弱的心灵。

刘亚,对不起!

刘亚,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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