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柏拉图的眼睛看艺术

时间:2022-08-05 10:26:13

用柏拉图的眼睛看艺术

摘要:本文主要从中西绘画发展史的角度入手,分析比较在不同语境下中西方在绘画观念中对“真”这一意境的塑造,同时结合中国当代艺术现状,对“真”这一即成的诉求观念进行重新检验,即:今天审美已经不再是艺术家的核心关注点,因为今天的艺术并不是仅仅以审美的方式向我们呈现,在某种程度上艺术中的真可能比美更为重要。

关键词: 求真;审美;绘画发展史;中国当代艺术

引言

王宏建在《艺术概论》中谈到艺术的功能,其中最本质的功能是艺术的审美功能,传统观念认为艺术的本质属性是审美属性,艺术作品不仅能够美化环境,更能陶冶人的情操,净化、升华人的灵魂,因此审美功能似乎是艺术的终极价值。然而,我们在谈论艺术品或艺术创作的指向性方面时,经常用“真、善、美”这样的类似统一的标准来衡量,因此一件好的艺术作品往往是三种价值的统一体现,只不过在表现时某一种价值会更加明显一些,那么我们在对艺术品进行审美判断时就侧重这一价值的体现。但是当我们精心研读并掌握一定的艺术发展的历史之时,不免会产生这样那样的的疑惑,从而对艺术的价值、艺术的标准等问题重新进行反思与修正,即事实并不像我们刚刚所叙述的那样一帆风顺,在特定阶段、特定的语境下,美的价值的体现是非常隐晦的,甚至有的时候会通过相反的价值意义(比如暴力、血腥、颂丑)来显现。在这样特殊的语境下,“真”的价值反而被表现得淋漓尽致,因此在考察整个艺术发展史之时,我们不难发现,无论在什么样的语境下,“真”的价值的显现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也是一贯而统一于整个艺术发展史之中的。因此如果我们以“求真”的角度来透析中西艺术发展的历史及其现实意义,不仅能够以一种新的视角(我把它称作是用柏拉图的眼睛)来考察艺术发展的史实,同时也能对中西艺术发展中对“真”这一价值或称为意境的塑造有全新的认识与积淀,假如这个结论成立,那么我们还要检验“真”这一贯穿古今的概念(这一价值或这一意境)能否成为当代的理论修辞,换句话说,也就是有没有当下的现实的指导意义。我们检验一个概念是否当代,不在于它是否在古生,而在于它是否有试错的价值。也就是说,当我们去检验“真”这一理论是否具有当下的意义之时,就必须是它与当代的艺术现象发生交叉关系,甚至是矛盾冲突,从而使它具有被批评的价值,那么这就表明它有当代意义。中国当代艺术是西方的翻版这一定论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2004年美国艺术史家阿瑟•丹托在他发表的新著《美的滥用》(The Abuse of Beauty)中指出,“今天审美已经不再是艺术家的核心关注点,因为今天的艺术并不是仅仅以审美的方式向我们呈现,在某种程度上艺术中的‘真’可能比‘美’更为重要。它之所以重要,是因为社会文化意义的重要。”笔者非常认同这一观点,而且认为中国当代艺术的价值也早已由原来的审美转换为“求真”,只是中国当代艺术目前鱼龙混杂,面貌多样,难于梳理,可以说是西方当代艺术在中国发展的“初级阶段”,还没有一个比较普遍的价值意义的寻求,因此,不同于著名批评家高名潞先生的“意派论”,笔者认为,贯通古今的“求真”才是多元化的中国当代艺术的核心价值标准,因为它包含当代性的最重要的几个因素:观念性、批判性和人文价值的再现。这也是本文的主旨所在。

一、中国传统艺术中“真”的境界的塑造

中国古代艺术很早就注意到对“真”的境界的追求与塑造,新石器时代彩陶上绚丽多姿、笔画丰富或简约的装饰图案,不仅给我们带来一种原始的朴拙之美,更能勾起我们内心里潜藏的遥远的记忆和远古的回想,为什么呢?因为这些图案所表达的不仅仅是单纯的美,从某个角度讲更是一种记录原始历史和人文情趣的密码、天书,它非常真实地反应了原始时期人类的审美的智慧的结晶。先秦时期的青铜器艺术更是求真境界的完美诉求与表达,四羊方尊、莲荷方壶等一系列祖国瑰宝不仅纹饰繁丽雄奇,造型更是凝重浑朴,写实之极,真实之极。秦汉美术深沉雄大,写实能力,求真境界之高上古无可比拟,特别是被称为世界第奇迹的秦始皇陵兵马俑以写实的造型和完美的真实的塑造再现了大秦帝国的威武雄壮之师,其写实能力堪与古希腊、古罗马艺术比肩。而汉代青铜雕塑艺术的奇葩――马踏飞燕更是以浪漫的动态造型和逼真的写实技巧向我们展现了传说中大宛汗血宝马的风采,也是汉代太阳神崇拜的最高峰。

关于在绘画上“真”的问题,早在唐代就已提出,白居易在《画记》一文中道:“画无常长工,以似为工;学无常师,以真为师。”谈到这里,我们不难得出,“真”这一概念的最初的涵义是客观现实,从原始的彩陶、岩画一直到白居易的“以真为师”,都是真实的客观现实,艺术模仿客观现实,这其实与西方绘画的模仿论在本质上是一致的。但是,这里的客观现实并不等同于自然主义,而是艺术意象塑造的现实基础。

五代时期荆浩提出了绘画创造的“图真”的要求,“度物象而取其真”,他认为“真”是“气质俱盛”,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指出了真与似的关系,“似者,得其形,遗其气”,荆浩的图真可以说是对历代各种真的观点的总结与继承,同时对“真”的涵义又深入了一层,强调绘画艺术不仅能够表现出对象的轮廓与形似,同时还要表达出对象内在的风韵神采,而这种风韵神采又体现在对客观自然的真实而又概括的观察,把握和描绘的基础上。荆浩的图真论基本上涵盖了五代、两宋绘画的美学追求。元代绘画以追求意趣为主,正如倪云林所言:“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耳。”似乎是对两宋“求真”境界的反叛和超越,实则不然,以倪瓒为代表的元代画坛所追求的是不拘于常性物理的真性情和真意趣,他在《为方涯画山就题》一诗中说:“摩诘画山时,见山不见画,松雪自缠络,飞鸟亦闲暇……孰假孰为真。”在这里真与假的问题是靠玄解来解释的,“见物皆画似”,这恰好是假,而只有画出“松雪缠络,飞鸟闲暇”的意趣方为真。真是一种难以言传的人生空络的内心体验,恰如禅宗的拈花微笑,见性成佛一样。因此在倪瓒看来,真所表示的涵义是真的意趣的表达,同荆浩的图真比较,又更深入一层,蕴有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的略带有禅宗的意味,其实这种真意趣正是他所强调的“逸”的观念的核心和精神的内因所在,并且把他提升到生命意识的自然高度,传达出他清适孤高的情致,对后世文人画风的发展产生巨大影响。而云林追求真意趣的“逸”的精神发展到明代徐渭那里又进行了另一番风味的演化,在徐云长的笔墨里不再是孤高清适、不食人间烟火的平淡追求,而是变成了呵神骂鬼、具有强烈批判现实主义的悲愤狂怪之风。到这里,笔者认为中国艺术的“真”的境界的塑造已臻化境,我们可以清晰地把握它发展的脉络,它是逐步渐进的,而且这种境界并不是仅仅浓缩在明清不再向前,它闪耀的光辉反而直透当下,因为艺术的价值不仅仅是单纯的审美、歌功颂德和自我吟唱,它总是反映社会现实的,每个时代的艺术家总要承担起某种社会责任:批判现实,唤起良知,提倡健康的国民精神。而这种责任恰恰也是中国当代艺术所普遍缺失的,在当代艺术多元化和重建其价值标准的时候,“真”这一穿透古今的境界不同于传统的审美必定成为当代艺术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价值标准。

二、西方艺术史中“真”的境界的塑造

西方艺术发展的历史,传统观念认为以印象派艺术为分水岭,印象派之前为西方传统绘画艺术,之后则是现代艺术。对于西方19世纪以前的艺术是不是以“求真”作为境界的塑造与表达,这与西方的传统美学是相关一致的,19世纪以前的艺术主要是在“模仿论”的美学影响下,以再现现实的真实为主,研究此阶段的艺术史,德国艺术史家潘诺夫斯基采用的图像学原理是很有说服力的,因此也成为研究此阶段的一个主要的方法论。图像学的研究过程一般是首先从图像的物理形式入手,然后进入图像的索引阶段,最后进入图像的意义阶段,因此我们可以看出这种研究方法在任何一个过程中都不可能缺少与现实的联系,这种研究的方法实质就是以现实为基础的“求真”的境界,这里的“真”等同于客观现实,艺术意象塑造的现实基础,绝非是自然主义的机械临摹、复制。那么现代艺术的本质表达是什么?是否也是以“真”来作为基本的境界表达呢?因此要以“求真”的视角来检验西方艺术史的发展这一结论能否成立,最有说服力的还是现代艺术的本质追求。而抽象艺术正是西方现代艺术的核心产物,我们首先考察抽象艺术的历史从而探求其最本真的价值表达。所谓的抽象艺术,意思就是从某种现象中抽取出意念或者观念,,这种抽取是逻辑性的统一,是理念、物形和环境经验的整一,它是对具象的超越,使绘画不再依附于文学、叙事本身,不再表现幻觉的三度空间而纯粹的二维平面本身,它所强调的是绘画本身,绘画就是绘画,表达的是艺术最本真的自然状态,是最真实的艺术的解放。即便是到了桑塔格和格林伯格所持有的至上主义和极少主义的观念中,最本真的因素也是强调真实的空间和场的再现。因此艺术批评家高名潞在《意派论――一个颠覆再现的理论》中认为,抽象艺术是再现的再现,从这个角度看,其最核心的价值还是“求真”,不过这里的“真”的涵义是有所探讨的,它与中国传统绘画中“真”的概念是不同的,可以说是形而上与形而下的区别。

三、中西艺术史观念中“真”的境界比较及对中国当代艺术的启示

检验中西方艺术发展史,对“真”这一意境的塑造与表达就有了明显的脉络把握,西方艺术无论是传统架上绘画还是现代艺术都是以“求真”这一境界所谓价值诉求的,真的概念也是客观现实、物质空间等等;而中国传统艺术中“真”的境界和表达更加多样化和抽象化,从荆浩“图真”的客观现实,经历了“逸笔草草”的真意趣,再到徐渭笔下呵神骂鬼、悲愤狂怪的批判现实精神。我们通过对中西艺术发展史实的检验,考察出“真”这一概念在不同语境下的塑造与表达,同时通过这种考察亦可以看出中西艺术的不同更多的不仅仅是在于外在的媒介、材料和形式,更多的是倾注在艺术的观念的不同。“求真”的这一境界在当下依然与中国当代艺术产生交叉关系,高名潞先生提出的意派论,笔者不敢苟同,以笔者观点,当下中国当代艺术人文价值沦丧,缺乏人文关怀和人文精神的缺失,艺术家面貌复杂,大师满天飞,特别是在“资本”意识形态的控制下,中国当代艺术一味赶风冒进,而艺术家的责任、艺术价值却日益沦落,就当下中国当代艺术而言,总体面貌是缺乏批判性,当代性的关键就是观念性和批判性,而“求真”的意境在徐云长那里早已具备了批判现实的精神实质,是“真”的意境的延伸。笔者认为,这种延伸恰好是中国当代艺术最缺乏的,也是未来中国当代艺术能够重新捡回人文精神的必由之路。

参考文献:

[1]周积寅.《中国画论辑要》.江苏美术出版社 2005年7月版

[2]李来源 林木编.《中国古代画论发展史实》.上海人民美术

出版社,1997年4月版

[3]朱良志著.《曲院风荷》.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5月版

[4]张弘昕,杨身源编著.《西方画论辑要》.江苏美术出版社,

2006年4月版

[5]高名潞.《意派论―一个颠覆再现的理论》.广西师范大学

出版社,2009年10月版

上一篇:剑走偏锋终始成 下一篇:对农民工歌手“旭日阳刚组合”演唱的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