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戎生 父亲粟裕的未了心愿 教我研究未来战争

时间:2022-08-05 07:58:16

粟戎生 父亲粟裕的未了心愿 教我研究未来战争

教我研究未来战争要我做个合格的指挥员

随着军龄的增长和经验的积累,我逐步走上了团一级和师一级的领导岗位,这时再见到爸爸,他同我谈话的内容也有了一此变化。爸爸喜欢看地图,也要求我多看地图。他说看地图、看地形是一个军事指挥员的必修课。他每到一地,工作人员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挂上当地的军事地图。他往往―看就是很长的时间。他看地图,是分析研究着看、带着敌情我情看,而且是看完了就能牢牢记住。这不是什么特别的天分,而是在多年的战斗生涯中锻炼出来的能力。有时,他会突然问我,哪个县在什么地方、周围有哪些县、相互之间的关系如何?我要答不上,他就不高兴。听妈妈讲,在我还不懂事时,爸爸就开始教我“认”地图了。陶勇、王必成叔叔到指挥部来开会,也总是拉着我问:“南京在哪?上海在哪?”我指出后,他们就会哈哈大笑。爸爸是不怕考的,他对全国所有县的位置几乎都了如指掌,特别是对华东地区,甚至记得住相当多的小村庄的地理位置,他对世界地图也很熟悉。

对于观察地形,爸爸有很深的研究。一次,他到某地视察,我有幸跟随。他先登上我方高地,对防区内的地形进行了仔细的观察,又变换位置,从进攻者的角度去观察。因为在他看来,只有正反结合着看,才能取得发言权。只要有条件,他还要坐飞机到空中再看一下,以形成立体化的印象。他说无论是地图还是地形,在一个军事指挥员的脑子里应该是立体的,不是平面的;是活的,不是死的。我每次休假、出差坐火车,他都让我尽可能白天走,以便观察沿途的地形。我长期在基层,工作起来很容易不自觉地陷于日常事务,爸爸发现了问题,便常在军事理论的学习上,给我增加一些压力。每当我休假回家,他就会检查我的学习情况,问我看了什么书,然后向我推荐需要阅读的书目。他还让我多留意各类军刊发表的学术文章,从不同意见的讨论中比较鉴别,培养独立思考的能力。他自己写的战争年代回忆文章,在发表之前,总是尽可能给我看,让我谈谈意见和感想。他的回忆文章,都是写独自或参与组织指挥的重大军事行动的,又经过了几十年的回忆和思考。我可以毫不谦虚地说,爸爸的回忆文章是有相当大的分量与价值的。我从中受益不浅。

爸爸常鼓励我要从实际情况出发,以发展的观点,学习人民战争的战略战术。他说:“你学习战例要注意领会战役指挥中所体现的军事辩证法思想。随着时间的推移,战争舞台上的若干具体经验将失去参考价值,但其中的军事辩证法思想却会长期放光。”有一次,他问我,如果你带一个部队在某地,敌人来了,你应该考虑什么问题。我按军事常识,从敌情、我方兵力条件和地形几个方面作了回答。他说,还有很重要的一条你没有讲到,就是民情。战场上没有这一条,仗是打不好的。接着他就说:“人民战争的思想是我军克敌制胜的法宝,但不是口头上讲讲人民战争就可以取胜的,也不是照搬过去的战争经验就可以取胜的。我们要研究现代战争条件下的人民战争,战争是一门不断发展的科学。”

有几年,我在一个摩托化部队工作,他不止一次地说:“干部要多掌握一些现代科学技术和本领。摩托化部队的干部一定要学会开汽车。不懂,不会,不行。”他还讲到,20世纪50年代,苏联红军的一个机械化师从我国某军事重镇撤走,将全部装备移交给了我们,他们一个师八千人,我们要一万二千人才能接下来。就是因为他们的指战员全会开车,不需要配专职驾驶员,而我们这边的指战员基本不会开车,这个问题应引起我们的重视,要研究解决。爸爸在战争年代就学会了驾驶摩托车和汽车。他曾问过我:“你们师―天的行军能力是多少?”我回答某百公里。他又问全师人数、车辆数和行军长径(队头和队尾的距离)。我一一作了回答。他深感担忧地说:“这怎么行呀,一个师成行军状态撒在几百公里的公路上,先头走了一天,后边还没出动。打起仗来,我们没有空中优势,打坏几辆车就全堵在路上了。而且通常只能夜间开进,时间更紧,何况我们有那么多的部队。”他要求我结合部队训练,研究一下摩托化部队多路开进和在行军中对空防御及后勤油料保障问题,我照办了,还为此写了一篇学术文章。20世纪70年代,爸爸一度十分关心打坦克的问题。他看到一张宣传画,上面画着五六个战士拿着各种爆破器材围着一辆坦克打,便不以为然地说:“这个打法不行。”我说:“这是宣传,这样画是为了渲染气氛。”他激动地说:“宣传怎么可以脱离实际?这不行!这给人家一个印象,打坦克就是一群人抱着炸药包往上冲,这是打不了集群坦克的,而且是要吃大亏的。”爸爸还对我讲过:“《解放》这部片子不错,可以学到不少知识。”我讲有人曾说,放映《解放》会暴露战争的残酷性,怕把部队吓坏了。他说:“现在吓坏了,可以做工作,可以教育。打起仗来吓坏了,就要打败仗,当俘虏。”

未了的心愿要我们后人去完成

爸爸还有一件时刻挂在心上的大事,那就是。1949年上海刚解放那会儿,他就在研究占领福建以后,的问题了。后来,党中央和任命他为的指挥员,他就更加深入具体地进行了多方面的准备工作。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又指定他担任抗美援朝作战的指挥员(但由于突然病倒,没能去成),并把大量准备用于的部队和作战物资调往东北,对台作战任务被迫暂缓执行。没想到,这一“暂缓”,就一直“缓”到了现在。

我从多方面体会到:在爸爸的心里,的任务只是暂缓并未解除。直到他去世,心里一直还有的任务。记得1949年他曾对我说过:“全国解放以后,我就带你们回湖南老家。”但直到他去世,也没带我们回过老家。小的时候我还想不明白,不是已经解放了吗?不是有很好的机会和条件了吗?直到后来,我才理解了爸爸说的“全国解放”是包括台湾和全部沿海岛屿的。在爸爸的小屋里,始终挂着台湾地图,记得曾有一位在我们家住过的烈士的孩子,军校毕业后,回到我家,爸爸就考了他一个问题:为什么到现在我军还叫“”而不叫“国防军”?他思考了一会儿回答说:因为台湾还没有解放。爸爸高兴地说:“你可以从军校毕业了。”现在我都成了一个老军人了,祖国还没有统一,这是全中华民族的一块“心病”。我作为军人也像爸爸一样,时刻准备着,去完成这最后的解放。爸爸在青壮年时期的战斗和生活条件十分艰苦,积劳成疾,晚年患有多种疾病。1981年,他在已经有高血压、心肌梗塞、胃癌等多种疾病的情况下,又患了脑溢血和脑血栓。他顽强地同疾病战斗着,丝毫没有减少对祖国安危的关心。他对我说:“未来的战争我不一定看得到了,一旦打起来,就要靠你们这一代了。”1983年5月,我工作有所变动,我去医院向他辞行。爸爸的病情更重了,说话已很吃力,不能再和过去一样对我作更多的叮嘱了,但他还是说了:“师这一级很重要,连、团、师的锻炼,对于一个军队干部来讲,是极为重要的。”还和以往一样,他没有和我聊什么家常,而这竟成了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我想,爸爸和我可以算是一对“军事父子”了吧。我在他身上能强烈地感受到一个老军人身上那种在曲折经历中不断升华的高度的战争责任感。他不仅是关心我个人的成长。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千锤百炼,用在一战。他关注的是如何使新―代军人,能在和平时期和未来战争中继承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并赢得现代化人民战争的胜利。当我能在人民军队中做一点工作,并担负了一定的责任的时候,我更加感激爸爸对我的培养和教育,更加怀念爸爸。

亲爱的爸爸,敬爱的严师,在这片希望的国土上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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