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沉默替换言说

在很多朋友的意念里，沉默与言说，似乎是一对矛盾，因为沉默是指向自我的封闭性循环，而言说是指向外在的开放性呈现。但在特定境域里，沉默的效果往往会胜过言说。

因为人在特定境域里，总有特定的心理期待。如果心理期待得不到满足，人们就会自然而然地由发散、升华，进而形成多元、深刻或全新的理解。而特定境域里的沉默，恰恰更为这种心理期待的存在发散、升华提供了最可能的安静的氛围。在这样的教育情境中，如果教师沉默，往往会胜却诸多的言说。

以沉默替换言说，是对学生期待心理的精准把握，也是特殊教育境域里教育效果最大化的艺术。笔者在此和朋友们分享几点体会。

第一是止于当止。很多教师，尤其是班主任，在讲完一件事情或者做完一个活动等之后，总是让学生去谈感想、写感受。却不知道，最好的做法是戛然而止。这样才能“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事件展示：为了激发孩子们的学习内驱力，我们曾在班会课上看了俞敏洪的一段演讲视频。演讲词节选如下：

人的生活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是像草一样活着，你也吸收雨露阳光，但是你长不大。人可以踩你，但是人们不会因为你的痛苦而产生痛苦，不会因为你被踩了而怜悯你，因为人们根本没有看到你。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像树木一样成长，即使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但是只要你有树的种子，即使你被踩到泥土中间，你依然能够吸收泥土的养分，自己成长起来。也许两年三年你长不大，但是10年、20年、30年，你一定能长成参天大树。人们从遥远的地方就能看到你，你能给人一片绿色、一片阴凉。即使别人离开了你，回头一看，你依然是地平线上一道美丽的风景。

事件结果：视频一结束，我说：“今天的班会课到此结束。”然后走出了教室。

学生反应：个个目瞪口呆，一片沉寂。

心理分析：这种情况下，教师往常的做法是让大家讨论、谈感想。此时，学生的心理期待是教师主持讨论和分享。而教师打破常规的“到此结束”，让学生的心理期待瞬间落空，此时的戛然而止，是一种由动到静的突然转化。动之后的空白段，恰恰能让动的因子直抵人的心灵深处，收到更好的效果。

处理效果：接下来的几天里，哪怕是课间，孩子们都刻苦学习。

第二叫默而千钧。特定场域里，尤其是课堂里事件突发的时候，很多教师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结果酿成师生冲突。现实教育环境里，一旦师生冲突，总是教师被动。如果此时教师能够沉默并示以眼神，往往会有千钧之效。

事件展示：几天前在一教室听课。课堂进行过程中后排一男生睡觉，因为听课老师较多，授课教师自然感觉不妥，就让邻桌把该生叫醒。结果该生醒来之后，揉揉惺忪的睡眼后突然举手：“老师，我有话说。”当老师走到他身边，以一种倾听的姿态侧身向他的时候，突然这孩子恶狠狠地说了句：“你去吃屎吧！”瞬间，课堂哗然。我看到了授课教师瞬间变化的脸，知道他的情绪一定难以控制。

事件结果：我赶紧把自己的食指放在唇边，紧紧地。因为在学校还有一点小名气，很多老师都喜欢听我的意见，此刻的授课老师看到了我的手势，忍住没有发火，而是对那个学生挑了一下眉毛，继续上课了。

学生反应：班级突然沉寂了一下，然后才恢复了正常课堂秩序。该生无语，坐下。

心理分析：该生突然开骂的原因不清楚，但是在他开骂之后，一定等待的是老师的发火。此刻，老师一旦发火，就会爆发大的师生冲突。但是，当老师没有发火，甚至没有理会他，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他的心理期待与客观现实之间产生了极大落差，自然没有了冲突的可能，就乖乖地坐下了。

事件过程：下课后我告诉授课老师，这几天当作没事儿一样，别去找他谈话教育，也别让班主任去找他谈话，每次上课只需和他对视一次即可。

处理效果：周五这个孩子主动找老师道歉。（此时，老师也是止于当止，来道歉就说明了一切。）

第三为无言之言。无言，是手段，言说才是真正的目的。只是，在某种场域里，无言之言的效果会更好而已。

事件背景：期中考试我班成绩好得出奇。基于以往经验，家长可以接受一直的差，也可以接受一直的好，但是很少能接受孩子成绩的起伏。尽管几乎所有的家长都对我和我的班级运行机制表示支持，但还是听说个别家长有意见，找领导反映。但是，有些话又不好公开在家长会上说。于是，我想到开一个无声的家长会。

事件展示：（数学老师代为主持召开，播放我做好的PPT。）

PPT1

几个关键数据――

第一次月考年级排名累计上升203名 ；

平均年级排名上升6.3名；

本次期中考，年级排名累计上升932名 ；

平均年级排名上升29.1名；

趋势：持续进步、加速上升。

（目的：让家长看班级的进步，认可我们的成绩。）

PPT2

几句忠心的话――

全体师生拥有努力的坚定脚步，

但追梦的路途中， 谁也不能保证不出现起伏。

胜利时，我们期待您更多叮咛祝福 ；

起伏时，更期待您的鼓励、包容和大度。

（目的：“忠心”的“忠”字不是错别字，而是暗含忠告的意思。寓意我们一直在努力，不希望在成绩起伏的时候，被您指指点点。）

PPT3

几个关键数据――

本一上线率28.13%，理想降5分，上线率将达43.75%；本二上线率81.25%，理想降5分，上线率将达87.5%。

理想未到，是全体师生下一阶段努力的目标！

（目的：我们还有很大潜力，但潜力的发掘需要的是鼓励、包容和大度，而不是相反。）

PPT4

几句忠心的话――

成绩的取得，有赖于家委会组织领导下全体家长的热心支持。

我们不会尽善尽美，总有这样那样的不足。

理想，是张望的前方，不是在行走的路。

您鼓励和支持的力度， 是我们前行的鼓点和坚定的脚步，

不要、不能反之，那样我们都可能会输。

（目的：前面成绩的进步，证明我们的路线切实可行，如果这样个别家长再有意见，那结果可能会很惨。）

PPT5

教师的心语――

铭记每一位家长的殷切期望，

用努力和汗水回报每一位的真诚付出；

绝不放弃任何一个追梦的孩子，

竭心尽智，让每个孩子最大化成长为他自己。

PPT6

真诚致谢――

感谢各位家长最大力度的支持，

感谢各位家长最高热情的鼓励，

感谢各位家长最具可持续发展性的厚爱！

事件结果：PPT播放完毕，数学老师就留下了我的电子信箱，宣布家长会结束。

事件效果：事后我收到了几乎所有家长的来信，清一色的理解、鼓励和支持。

我知道，我这个无言的家长会，收到了比任何一次言说都好的效果。我更知道了，教育当中，尤其是特定的教育场域里，以沉默替换言说的重大意义。

（责 编 莫 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