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QE欲退还休意如何

全球经济进入到2013年5月，在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后由大规模刺激政策推动的经济增长的第一个经济周期开始趋于结束。

5月22日，美联储主席伯南克暗示，美联储将可能逐渐放缓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美联储的信号已经表明，非传统的量化宽松政策已经开始转向，市场预期也将开始变化，以量化宽松政策为代表的量化宽松货币周期趋于尾声。市场担忧美国宽松货币政策退出会引发流动性紧张，从而导致了全球金融市场的大幅波动。美国10年期国债利息迅速上升，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美国10年期国债利率上升了一个百分点。同时也导致了全球国债利率水平不同程度的上升，欧元区的利率水平平均上升了0. 5个百分点，英国的利率水平上升0.8个百分点，整体发达国家的利率水平平均上升0.7个百分点，新兴市场经济体的利率水平平均上升0 . 9个百分点。美国货币政策变化，引发全球金融市场波动，发达国家大量资金流出债市，流入股市；大量国际资金流出新兴经济市场国家的债市和股市，南非、墨西哥、巴西、印尼、印度、土耳其等新兴经济市场国家出现资金外流，引起债市利息上扬，并引发股市下跌和本币贬值。

6月19日，在美联储结束议息会议后的新闻会上，伯南克表示，如果经济复苏态势能够达到预期水平，有可能在今年晚些时候削减月度购债规模，并于明年年中结束购债。话音未落，美元指数跳涨，10年期国债收益率飙升，股市和贵金属大跌。次日，中国银行间市场利率猛涨。市场普遍预测，美联储最早9月份开始退出量化宽松。

7月18日，伯南克在回答记者采访时又称，FOMC会议仅仅在几周前举行，在此期间又有些数据公布，但指向性并不明确，因此我认为现在做出判断为时尚早。对于关键的劳动力市场，现在虽不如预期，但是我们感觉到劳动力市场的改善仍会继续，而劳动力市场持续改善需要更广泛的经济改善。此言一出，市场颇为失望，美元快速下跌，而股市和商品又开始上涨。8月22日，公布美联储7月30日至31日的议息会议的会议纪要显示，对于首次削减购债规模的合适时机，FOMC内部仍然存在分歧。“一些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的看法是在削减qe购债规模问题上继续保持耐心，等待更加强劲的就业和经济数据，而一些委员则倾向于尽快缩减QE规模。”尽管美联储7月议息会议纪要未释放“9月份开始削减购债规模”的信号，但市场依然在不确定的迷茫中，迅速通过资产配置，为QE退出做好准备。美国股市8月21日在震荡中收低，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突破2. 9%，美元指数上涨至81. 5，黄金最低跌至每盎司1354.5美元。

8月22日亚太股市收盘，菲律宾马尼拉综合股价指数跌幅5.96%，韩国综合股价指数跌3.84%，印尼雅加达综合指数跌1.12%，中国的上证综指微跌0. 28%。从外汇市场上看，亚太高危货币中，印度卢比、马来西亚元等继续下行，另外巴西雷亚尔等新兴市场货币也呈现继续下行态势。美联储对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退出欲行又止、踟蹰不前，究竟是何原因？

原因或许是多方面的，但目前最为关键的因素是美联储对经济状况的评估。去年以来，美联储一直坚持每月购买400亿美元抵押贷款债券（MBS）和450亿美元的美国国债，目的是压低长期利率，促使投资者转投股市等风险资产。这项计划就是所谓的“量化宽松”。伯南克曾在6月议息会议结束后表示，如果经济像美联储预料的那样继续改善，那么就可能在今年晚些时候开始缩减购债规模。如果经济表现继续符合美联储的预期，那么将继续削减债券购买规模，整个计划将在2014年年中之前彻底结束。这说明伯南克此前已经表明，有关缩减购债规模的决定取决于经济数据的表现。值得注意的是，本次会议纪要传递出的信息是，美联储对近期经济增长回升的信心有所下降，已经没有6月份时那么信心十足。与今年早些时候对经济前景的乐观预期相比，美联储官员们的看法似乎略微变得更加悲观一些，这也让一些官员对何时开始缩减QE变得犹疑不决。

原因的另一方面，是此次议息会议纪要直接披露的：FOMC内部仍然存在分歧。即“少数拥有投票权的官员希望很快开始削减购债规模，但另外也有少数官员认为应当谨慎行事。”两种意见相左，会议无法形成统一意见。所以，会议纪要没有告诉人们什么线索，让人们感到美联储和大家一样感到困惑。这种困惑反映在市场上，就是会议纪要公布后，美股先是下跌，继而走高，然后随着投资者逐渐消化纪要内容，股市再次走低。其实，纪要披露的“存在分歧”，既是面对目前美国经济到底该如何评估的不同观点的争辩，更有不同利益集团在美国货币政策上的博弈夹杂其中。存在分歧、无法统一意见的实质，是不同利益集团的利益目前达成平衡意见的条件尚不成熟。

原因的最后一个方面，或与人事变化有关。鉴于伯南克一再表示要在明年1月份任期结束时退休，近期奥巴马也暗示了同意伯南克退休。而继任美联储主席主要有三个热门人选：现任美联储副主席耶伦女士、白宫前经济委员会主任萨默斯、美国前财长盖特纳。曾经一度耶伦呼声最高，但最近萨默斯后来居上。作为美联储“二把手”，耶伦与伯南克配合默契，参与制定了这几年来的重要货币刺激政策。而萨默斯的货币政策思想是强势的，包括对于量化宽松。在4月份Santa Monica的会上，他表示：“在我看来，QE对于实体经济的作用没大多数人想的那么灵验。”对于美国经济前景，萨默斯给出了一个非常乐观的看法，甚至超出了美联储最新的预测。萨默斯本人认为，财政政策比货币政策更有效。“将来更具决定性作用的因素在于财政政策，而QE的有效性也比人们认为的要差。”很明显，萨默斯在退出QE上依然会是强势的，萨默斯及其主张在美联储产生影响是肯定的。今年只剩下4次FOMC议息会议，其中只有两次由伯南克会召开新闻会。考虑到美联储与市场沟通的需要，谨慎的做法是在一次有新闻的会议上，宣布开始缩减购债规模。这意味着，9月18日或12月18日将是美联储宣布开始缩减QE的最可能时机。尽管具体时机和规模仍不确定，但市场共识是，这将会在9月发生。

与些同时，尽管市场对美联储购债计划前景及对利率仍感到迷惑，投资者却一直在减持美国债券，为9月份开始缩减QE做好准备。数据显示，8月以来，美国债券共同基金已流出资金3 03亿美元，为19 8 4年以来第三大月度撤资规模。追踪基金的数据提供商EPFR Global称，6月初以来，新兴市场债券基金流出逾260亿美元。美联储9月开始削减购债的预期，进一步拉动新兴市场股市、汇市下行，其中尤其以亚太最为显著，菲律宾股市8月22日以5. 9 6%的跌幅“熊”冠市场。亚太汇市也是跌跌不休，印度卢比对主要货币继续创新低，印度卢比对美元汇率已经跌至6 5以下；菲律宾比索跌1.0232%至4 4 .43；新加坡元、马来西亚元和泰铢也程度不同下行，不过印尼盾对美元上涨0. 0743%。与此同时，人民币的表现却在所有新兴市场货币中独树一帜。2013年7月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指数为117. 27，环比（月率）上涨0. 97%。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连续10个月上涨，今年以来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升幅达6.51%。进入8月份以来，人民币更是开始了新一轮强势上攻的行情。8月23日，人民币对美元即期市场价格再次创出历史新高，突破了此前6月12日的盘整区间，最高报6.1090。

非常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是一次规模巨大的市场干预。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已经扩张到了3.5万亿美元。从逐步减少目前8 50亿美元金融资产购买，到3.5万亿美元资产负债表的逐渐回缩，这将是一个较长期的过程，期间要维持债券市场和其他金融证券市场的供求平稳，也非易事。本次非常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工具繁多，可能的操作组合也相当复杂，较容易产生政策的不透明性和市场的误解，这一切都会加大全球金融市场的波动。在美联储2010年宣布即将开始采用非常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时，影响远远小于美联储实际进入市场，开始实施操作对金融市场的冲击。而这次由美联储预警退出，就已引发全球金融市场如此大的波动，出乎市场预料。金融市场，非常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退出，无以往的经验可以遵循或参考，操作的技术难度高、时间长，不可预测的未知因素大量存在。会牵连受影响的岂止美国，更有甚者仍然是新兴市场国家。推出QE时，美国受益，新兴市场国家受害（通货膨胀）；退出QE时，美国有点难，新兴市场会更难（货币贬值，流动性紧张）。所以，QE的推出与退出，新兴市场国家都得认真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