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认识苟富贵

时间:2022-08-03 06:45:20

趁前面红灯,上官大泽瞄了一下左手腕,凌晨一点半。车载电台正直播一档谈话节目,主持人让听友说出最不喜欢的食物名字,简要谈谈为什么不喜欢。话音刚落,一女士抢打进电话。女士说我不喜欢吃茄子。女主持人说您不喜欢生茄子还是煮熟的茄子。女士说,都不喜欢。男主持人问,为什么?女士说,我一看到茄子,就想到男人身上某个部位。俩主持人不约而同停顿一下,太出乎预料了,换一般人接不上来,好在主持人久经沙场,干燥地呵呵两声说:“姐姐,你想得太远了!”立即换切成下一个听友的电话。

“牛姐!”上官大泽笑出声来。漫上眉毛的疲倦,褪到裤腰以下。他把车停到九月寓言咖啡馆前。他每晚下班后都习惯到这里喝一杯巴西咖啡,再回家躺下,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明天早上8点半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进门,不用吩咐,服务生即刻开始为他研磨咖啡。上官大泽习惯性地坐到7号位。7这数字常不被人看好,上官大泽却偏爱这数。坐下来上官大泽注意到,隔着一方小桌面,8号位上坐着一个女孩,埋头耕耘于掌上的手机,披散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五官和表情。

“嘘――”上官大泽长吁一口气,以缓疲劳。

今天算不得最累,跟线领导上午带了十几个部门的主要领导上北京招商去了。只要所跟的领导不在家,其他科室的跟线秘书即自动放羊:哄孩子、买菜、睡觉、开车出去兜风……只要不违法乱纪,想咋着就咋着。可他不会,多年来,只要睁开眼睛,前来找他解决问题的,你唱罢,我登场,没个停歇的时候。他喜欢帮忙,一方面,源于他刻骨铭心的记忆:少年时代,一家十口挤一间二十平米的小房子,父亲筹备好钱物,跑了近十年,也没拿到批建手续。一个小小生产队长,成了无法翻越的悬崖峭壁。二是,给人家把事情帮成了他有成就感。做人不就需要一点成就感么。因此,自他进入政府大院那天开始,他发誓,只要不违反原则,能帮则帮。于是,他成了大院里最忙碌、最累的人。一帮同为“四办”的秘书哥们儿据他名字里的“大泽”二字,借名人陈胜名言,集体给送他一个绰号:苟富贵。“谁都认识富贵!”他们在调侃上官大泽的时候这样说。

上午刚把跟线领导送走,揭开茶杯盖子,不及喝一口,大吕打来电话,说财政局在对下年度各单位预算进行审核,希望上官大泽替他呼吁呼吁,争取多批一点。大吕所在的文联只两人驻会,经费八万,表面上看起来够可以了。事实上,文联所属十六七个协会,集中全市文学、书画、舞蹈、摄影、影视、曲艺等艺术门类的文化精英,却都没固定办公场所,也没经费。每年就搞那么几次活动,文联除给予业务指导,都得给予经费支持。钱就成了非常现实的问题,多少支持一点还说得过去,要是一点不支持,保不定吹胡子瞪眼,一通牢骚,堪比鲁迅跟梁实秋骂仗的杂文。这些情况财政局预算部门并不清楚。这点小忙对他上官大泽,也就一个电话的事。

打完电话喝了两口茶,一个老上访户堵到门上来。这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妈妈,头发花白,五官还算清秀。进了门反手替上官大泽把门关上,坐到大泽对面的椅子上。屁股还没坐稳,嘴巴就开始工作了:“我这辈子太冤枉了!”上官大泽替她沏了杯热茶,热情说:“老妈妈,请喝茶,慢慢说。”老太太开始重复她说过好几十遍的话题:当年,在她生了两个孩子以后,为响应号召,让丈夫做了结扎手术,限于医疗条件,手术失败了,她丈夫从此障碍。“从做了手术到现在,我就当姑娘当到至今!”老太太越说越激动,眼泪上来了。大泽把抽纸盒放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擦着泪说:“我要讨回我的权!”老太太说她年轻的时候不好意思说,如今看看电视读读报纸,脑子醒豁了,她再不讨个说法,眼看就要挂到墙上去了。早在一年前上官大泽第一次接待老太太就了解到,有关部门根据她的反应,经核查,已给予经济补偿。可老太太觉得心里过不去,这哪是赔钱就完的事呢?谁来还这几十年欠下的?于是就成了上访户。有关部门开初接待她还蛮认真的,把老太太劝回去就以为没事了,谁知道没过几天她又来了,陈述的还是那一成不变的内容,就扛不住了。有关部门无可奈何,对她说:该赔偿的赔偿了,还对你丈夫进行了伤残鉴定,按照伤残鉴定级别给予经济补偿,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您要我们怎样?您要重返青春,把失去的找回来,咱们想办,可全世界没谁办得到!这可惹恼了老太太,她干脆进政府大院上访,恰好摸到上官大泽办公室。大泽一听,知道老太太并无恶意,只是心里难受,就想找个地方诉苦。这一次也是这样,接近中午12点,老太太的苦诉得差不多了,眼泪也不流了,对上官大泽说,补偿还算公道,老头子跟她的身体不错,再活二十几年没问题。然后,起身向上官大泽告辞。出门的时候,老太太说:“耽搁你了,我回去了。”上官大泽刚舒了一口气,走到门边的老太太说,“过几天再来!”上官大泽险些瘫到椅子上。

下午组织部找他谈话。这是组织部门的惯常程序,种种迹象表明他即将被提拔,或到乡镇,或到市级机关某部门。上官大泽早有思想准备,谁都不可能给领导做一辈子秘书。不管啥岗位,上官大泽相信这些年练就的本领正可派上用场。他相信自己是有能力和实力的。消息跑得比他的腿还快,他前脚跨进办公室,后脚各科室秘书已来向他道贺,要他请客庆祝。搞得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一向谨慎,这庆贺宴绝不能搞――八字那一撇才刚要落下去呢,万一让人觉得这人轻狂浮躁,才给了点阳光,就灿烂得姓什么都忘了,搞一锅夹生饭给你,那才真叫冤哉枉矣。为逃一顿庆贺酒,他以领导马上要个报告为由闭门不出,躲到深夜,感觉差不多了,才走出办公室。

九月寓言咖啡馆给人的感觉很好,墙上挂的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滩的老照片,音乐也多是那时候的曲子,很轻,似有若无,店老板不时邀请大吕麾下那帮文艺名流到这里来搞讲座,弄得全市人民一说起这家店子就想起作家、诗人、画家,特有情调,特有范儿。这是上官大泽最沉湎的。

“有蓝牙吗?”

女孩声音犹如深山滴露,温润清脆。问话的时候,脸从头发深处露出来,上官大泽看清楚,女孩二十多岁,秀气得像《山楂树之恋》里的周冬雨,只是眼神里多一些憔悴。

上官大泽点头:“嗯。”

“开一下,”女孩自然熟,说话像两个交往多年的朋友,“给你一个东西。”

上官大泽摸出手机,打开蓝牙,一条彩信钻进他手机,他下载打开,彩信照片是本市街景,音乐是凤凰卫视背景音乐《和兰花在一起》,图片配文相当不错:

我背着阳光走过有水或没水的

桥,看了那么多有叶或没叶的树走向

一个又一个春天

在蒲公英用小伞撑开的三月

画眉在我前面尖叫着敲打一串串春天的

散板,哦,上帝,我爱这烟火人间

“你写的?”上官大泽认为,除了最后一句来得太突兀之外,真是一首赞美春天的好诗。

女孩点点头,说:“没事胡乱涂鸦。”

“达到发表水平了。”上官大泽说,“还有么?”

“这是一首诗的一部分,”女孩说,“这是一首……”

“春天的赞美诗!”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说完相对嘻嘻浅笑。俩人真像老朋友了。陌生男女见面,只要女孩主动些,友谊升级起来,迅雷不及掩耳。

“我把整首诗发给你。”女孩说。

“隔一张桌子发来发去多麻烦!”上官大泽从女孩手中要了手机,苹果超大显示屏,诗歌真是好诗。读着女孩的诗,上官大泽感觉一阵阵惭愧:想当年读大学的时候,本人好歹也是文学社社长,写散文,写诗歌,号称中文系头牌。后来进了政府大院,每天伺候虽然也是文字,每年产量还不低,20万字左右,可都是领导发言、总结汇报、工作报告、请示批复等等,没一篇称得上文学作品,才气和灵气一天天被消耗,到现在,让我读还可以,让我写……跟这女孩比较起来,那真叫才疏学浅,望尘莫及。

上官大泽一边读一边谈自己的阅读感受。谈到得意处,女孩欢呼雀跃,大呼找到知音,那架势,好在隔着一方桌子,要不然少不得撞上来跟他来两个熊抱。

上官大泽说,我给你一个杂志编辑的号码,你把你的诗歌给他,让他发表。

女孩说:“别光告诉人家的号码,请把你号码也告诉我。”

相互报了号码,女孩说:“你记我的网名吧,北京一夜。你呢?”

上官大泽惊呼,原来自己任版主的寅风文学版版块上不时发表惊人之作的作者,竟是眼前这女孩!既然这样,我也报我在论坛上的网名:“我,华山论剑。”

“寅风文学版版主?”

上官大泽点头。女孩感慨:“世界好大,世界又好小,论坛何其大,可相逢不需要预约!”

俩人话题从张爱玲到其他民国人物,从当下诗歌到当下的小说。谈张爱玲和民国人物,上官大泽如鱼得水,因为刚进政府大院那几年,没事就研究这个。谈到当下的小说,女孩对《小说月报》《小说选刊》《收获》上的小说如数家珍,让上官大泽汗颜,好歹也算文学青年,自大学毕业就不曾读过这些杂志,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捞不上,尴尬至极。幸好家里老婆订了《上海文学》多年,上官大泽决定今晚回去恶补一回。女孩意识到这点,迅速转移话题。这回谈的是余华的小说《活着》与电影《活着》和电视剧《福贵》的艺术落差。

相聊甚欢。到凌晨3点咖啡馆打烊的时候,上官大泽说:“以后遇到什么困难,请打我电话?”

女孩说:“你难不成是市委书记?就不怕管人闲事受人折磨?”

“我还观音菩萨呢!”上官大泽嬉笑着说。

女孩也笑了。上官大泽要送女孩,女孩高兴地摆摆手说:“多谢哥哥有这份心!不必啦,谁叫你是我的知音呢,不能把你带坏了。”又说,“像哥哥这么有才学的人,咱还第一次见着。希望下次再跟你好好讨教。”说完,向他摆手转身,留给上官大泽一副渐行渐远的美好身影。

上官大泽决心回去今晚就补《上海文学》,赶这个星期上邮局,把《小说月报》《小说选刊》《收获》都订齐了,免得下次聊天还处劣势。

回到家,老婆孩子早睡熟了,他钻进书房。自做领导的跟线秘书以后,老婆要见他半夜前回家,一定会以为他给领导炒了。一年到头,跟老婆躺一张床上的次数不超过二十次。秘书这活儿,外人看起来体面,领导身边的人,只有自己才知道个中酸甜。好在跟在领导身边能学到一些从政的本事,加上这些年写了那么多材料,参加那么多工作协调,关起门来做领导多年,有朝一日放出去,即可独当一面。前辈秘书早有语录在那儿:“咱们做秘书的目的,是为了将来不做秘书。”现在,眼看真要脱离这体面的苦差,他真想把老婆摇醒,提前让她振奋一把。

躺到书房里的小床上,刚翻开《上海文学》,一个电话打过来。点击触摸屏接听的时候他看了一下时间,差一刻钟四点。打他电话的人,网名寒塘冷月,上官大泽在一次论坛聚会上见过,二十六七岁,貌比舒淇,气质直逼周迅,眼风往男人堆里一扫,立马撂倒一片。不知道她从哪里搞到他的电话号码。寒塘冷月说,她跟男朋友公园里谈恋爱,夜巡的联防队员要他们出示证明,他们拿得出什么证明呢,身份证没带,结婚证不存在,于是那几个联防队员就把他们“请”到公安分局,要罚他们款,一人五千。寒塘冷月想来想去,一切证件都靠不住,只有靠人了,这人还得有点社会地位,跟这帮联防队的领导说得上话才行,就把电话打到他这儿来了。上官大泽以为对方跟他开玩笑,他说:“你们就甭装了,半夜三更的,该干啥干啥。”电话那头传来寒塘冷月委屈的声音:“不骗你,不信你跟警察说。”他听到电话里有个男人的声音在不远地方说:“你叫我接我就接啊?”电话被挂了。寒塘冷月说的那珠珠公园,树木茂密,环境清幽,前一段时间公安组织检查,一次滤出十对打野战的。

“乱弹琴!”上官大泽认为寒塘冷月跟联防队员都在乱弹琴。谈恋爱在什么地方谈不好,非得上那个以制造桃色新闻为能事的珠珠公园?半夜两三点钟不回去,你不让联防队员产生丰富联想都难。那几个联防队员也是吃饱了撑的,人家又没打洞入室、坑蒙拐骗,你要人家证件做什么。还不接我电话,一副公事公办牛逼哄哄的样子!

上官大泽把电话回拨过去,电话关机。看来联防队员动真格儿了,把寒塘冷月的手机都关了。上官大泽把电话打到公安分局值班室,值班室称没接到相关报告,啥也不知道。他把电话打给公安上认识的几个哥们儿,关机。他本想把电话打给公安局领导,想想领导也是人,到这会儿早休息了,何况就这么点事。

半个小时过后,寒塘冷月的电话打过来。跟他说话的却是个男的。那男的说:“富贵兄别来无恙?”操,上官大泽马上想起他是谁了,绰号李白不白,中学同班同学,舌头大,因把孔子一名言读成“君子坦蛋蛋,小人藏”而闻名坊间。参加工作后,俩人常在一起小酌,是绿豆一样放到一块儿分不出你我的朋友。如今是城东公安分局副分局长。寒塘冷月坚持说上官大泽可为他俩的关系作证明,李白不白心想,这小子能耐啊,这样的女子都跟他有一腿,名人啊――谁都认识苟富贵!李白不白不再为难这对男女,用寒塘冷月的手机给上官大泽打电话,他要看看这小子什么反应。

“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小子你不是在执法么?有事说事。”上官大泽打了个哈欠,疲倦已从裤腰以下漫上了眉毛。

李白不白说:“听说你跟你的好友半夜三更在公园里谈恋爱?动作幅度过大。”

“扯淡!”上官大泽,“他们人在哪几?人家那是在谈朋友。”

李白不白说:“啥?那男的四十多岁,都可做那女子的爹了。你也相信他们在谈恋爱?”又说,“你要不要鉴定一下?是你过来还是我把他们送上门去?”说罢嘻嘻哈哈。

说明人在他那儿。上官大泽想起来了,上次论坛聚会,寒塘冷月带了个小老头去,当时大家以为那是她叔,真想不到……上官大泽不得不佩服这女子,境界真高啊,扶贫工作做到骨髓里去了。

轮到上官大泽严肃了。他说:“怎么,人家没证件就不允许谈恋爱啊?”

李白不白:“谁知道他们是不是……?”

“嫖你的头,你小子找抽啊!”上官大泽真火了,“公安部明确规定,联防队员不允许执法。得,我证明他们确实在谈朋友行么?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把人放了还是看在公安部的规定上放人?”

李白不白:“这不是打电话来向你汇报么?”

上官大泽不冷不热说:“那是不是还要我给市局的局长也汇报一下?”

事儿就这么过了。寒塘冷月出了公安分局打来电话,哭着连说感谢。上官大泽说:“不多说了,手机快没电了。赶快回家洗洗睡吧。”

上官大泽一直睡到中午两点才醒。手机上有跟线领导的短消息:“有反映说你昨夜在珠珠公园与一女子撞上了联防队?”上官大泽心下一惊。他打电话给领导,说他人倒是“救”了两个,可这两人跟他无关。领导说他正在开会,有话回头再说。干部调动前后,当事人处在风口浪尖,即将坐下去那位子如果另外还有一个人在惦记,那才真叫无风三尺浪,有风浪千尺。看看,谣言都造到跟线领导那里去了。

上官大泽穿上衣服直奔办公室。在楼道里遇到几个哥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一哥们说:“日怪,第一次看见大泽的早晨从中午开始――是不是这几天地球在绕月亮转?”上官大泽懒得理会,心想完了。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办公室,他的部下、新来两个多月的秘书小寸对他说:“大泽副主任,刚才组织部来电话,说你要是到了办公室,请你到组织部去一下。”

下午五点走出组织部副部长办公室。上官大泽注意看了一下西边天空,晚霞波涛汹涌,无边无涯,一轮红日卡在乱糟糟的云块中间,想要畅快落下去,但又似乎心有不甘。能不能被提拔已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副部长说,组织部门已跟公安上核对过,没他的事,属于空穴来风,无中生有。副部长语重心长对上官大泽说,这谣言犹如暗流,你要是公开辟谣,公众就会这样理解: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如果听之任之,公众又会认为我们是在民意,带病提拔,难呐!

夜晚如约而来,灯光把城市装扮出隔世的辉煌。上官大泽把车开到九月寓言咖啡馆。坐到7号位,对面的位子空着,他想起昨晚那诗书满腹的女孩,北京一夜,嗯,多有诗意的网名啊。人在苦闷的时候,若还有一件真心喜欢的事情,一个非常乐意见的朋友,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上官大泽希望能再次遇上那女孩;即使遇不上,也容他安安静静在这儿坐一会儿,喝杯咖啡再走。

巴西咖啡味道好得像个寓言,由不得让人在喝之前用鼻子好好嗅嗅。南半球的太阳,不染尘埃的月光,朴素无拘的风,都浓缩到一个小小的陶瓷杯子里。小勺轻轻搅动,又浓又糯的香味直抵肺腑,充盈全身每个细胞。

杯子刚挨上下嘴唇,手机响了。食指在触摸屏上向右划了一下,里面传来山泉般的声音:“华山论剑,”这四个字让上官大泽判断出她是谁。上官大泽心头一喜,像饥饿的狗熊遇到一坛打翻的蜂蜜,想什么有什么,人生还有比这更快哉的事情么?可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快救我!”上官大泽有些意外,有一些吃惊:多半碰到麻烦了。他心头更有暗喜:在这座城市,有多少事情是我搞不定的?他问:“啥事?在哪儿?”女孩:“治安大队。”上官大泽诧异,我啥时候跟公安攀上亲家了,不是联防队就是治安大队?他问:“啥事?”女孩沉默了几秒,再说话时,哭腔没有了,她说:“罚五千块那种。点儿背,撞到个穷鬼,他连自己那五千都拿不出来。出去还你!”上官大泽觉得这世界会开玩笑:“你是做……”女孩抢了他的话说:“判断正确。到这会儿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会儿我别无选择。”上官大泽像给人兜头泼了盆冷水,喃喃自嘲:“谁都认识苟富贵!”他觉得这七个字太有哲学意味了,若把这句话交给柏拉图,立马就是个了不得的命题,写五本书还不一定说得够。他啪一下关了手机:天塌下来也容老子把这杯咖啡喝完。

上一篇:论武术套路演练与音乐的融合 下一篇:浅谈《三国演义》中武将使用作战器械与佩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