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汉家寨人的“坚守”

时间:2022-08-03 03:59:48

【摘 要】《汉家寨》一文确实体现了“坚守”这一主题,但其内涵并不是有些学者所说的“主动坚守民族文化、民族精神”。从马斯洛人的需要层次理论来看,汉家寨人连基本的生存需要还没有很好地满足,不可能“跨越式”地有非常高的精神追求。从荣格的集体无意识观点来看,汉家寨人的坚守应该是集体无意识作用的结果。

【关键词】《汉家寨》 坚守 集体无意识

课程标准实验教材(人教版)选修教材散文部分选录了张承志先生的《汉家寨》一文。有些学者认为,张承志先生的《汉家寨》一文表现了汉家寨人的“坚守”。他们认为汉家寨人祖祖辈辈都万分艰难地在绝境之中延续生命,他们一直在努力地坚守着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和民族精神。笔者对这一观点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与大家商榷。

应该说,张承志的《汉家寨》确实体现了“坚守”。但许多学者将坚守的内涵解读为汉家寨人主动坚守着“民族文化、民族精神”却不够妥当。

汉家寨人会清晰地明白他们自己是在“坚守”吗?

汉家寨人文化水平不高――或许他们最初还是比较有文化的。但任何一种封闭的、与外界隔绝的文化,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枯萎、消失。可以想见,自千年而下,与飞速发展的当今世界文明相比较,汉家寨人的文化应当枯萎得差不多了。像这样一些思想认识并不十分“深刻”的人,是否会主动意识到自己要“坚守”,自己在“坚守”呢?我觉得这一点是很值得怀疑的。

汉家寨人所处绝地,他们会超越生存需求而虚无地“坚守”精神追求吗?

在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中,生理上的需求是人们最原始、最基本的需要。这就是说,它是最强烈的不可避免的最底层需要,也是推动人们行动的强大动力。根据马斯洛的“需要层次论”来看,主动坚守民族文化、民族精神应该是要在满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在汉家寨人心里应该更侧重于“生存”需求)之后才产生的。而我们在《汉家寨》一文中感受最深的就是:人生存所需要的条件几乎是毫不具备。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很难想象汉家寨人会连生存都很困难却美好地呼吁要“坚守民族文化、民族精神”。我想,大家恐怕更愿意赞同汉家寨人在那样苍凉、死寂的绝地,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为追求“生存下去”而思想、行动。

汉家寨人心中如果没有崇高的精神追求,他们为什么不离开呢?

我认为这丝毫不矛盾。世界各国的人民,特别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各族儿女,均在灵魂上打下了非常深刻的“安土重迁”的思想烙印。只要他们的“家园”还能够坚持生存,他们就会永远恋着自己的那个“狗窝”。其实,他们也许根本就没有主动担负什么崇高的精神,如民族文化、民族精神之类,但他们却真真实实地做了。中华民族乃至世界历史上,宁弃生命、不离故土的事例难道还少吗?我觉得大多数人忽略了文中的一句话――“这里一定还是有一口食可觅,人一定还是能找到一种生存下去的手段”。当然,也仅仅是“一口”和“一种”,才让作者张承志乃至我们许多的读者都感受到了那近乎绝望的生存条件。宁夏回族自治区西海固地区缺吃少水、异常贫困,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最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自治区政府组织百万人民大迁移。面对电视镜头,西海固地区的人们没有反对迁移,而是异常渴望搬迁到有水可以居住的地方。看来,汉家寨人没有选择离开,那是他们还可以存活下去。如果汉家寨没有那“一口”可以“让人存活”的“食”和“那一种生存下去的手段”的时候呢?汉家寨人会如何选择呢?我想,生存的需求,会让汉家寨人自然而然地作出选择。那样的话,难道可以说汉家寨人没有坚守民族的文化和精神吗?同样,我们难道就可以说西海固的人们没有“坚守”了吗?对一个无法满足温饱底线的乞丐大谈营养与生活质量,不是太奢侈了吗?

汉家寨人的“坚守”,应该是一种集体无意识。

瑞士心理学家和精神分析医师卡尔・古斯塔夫・荣格提出了集体无意识理论。他给的定义是:“集体无意识是人类心理的一部分,它可以依据下述事实而同个体无意识做否定性的区别:它不象个体无意识那样依赖个体经验而存在,因而不是一种个人的心理财富。个体无意识主要由那些曾经被意识到但又因遗忘或压抑而从意识中消失的内容所构成的,而集体无意识的内容却从不在意识中,因此从来不曾为单个人所独有,它的存在毫无例外地要经过遗传。个体无意识的绝大部分由‘情结’所组成,而集体无意识主要由‘原型’所组成。”荣格认为某些思想和观念的倾向是遗传的,集体无意识的内容里包括本能和原型。本能是行为的推动力,原型是领会和构筑经验的方式。简单地说,集体无意识就是一种代代相传的无数同类经验在某一种族全体成员心理上的沉淀物,而之所以能代代相传,正因为有着相应的社会结构作为这种集体无意识的支柱。即是一种社会性遗传。而汉家寨人之所以千年而下依旧“坚守”在那样的绝境,应该是集体无意识起到的作用。

我曾经在四川省的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生活过几年。我到过一些非常高的山上。当我气喘吁吁爬山时,我时常会发现身旁有十多岁的少年满负背篓、有七八十岁的老人肩挑担子,且他们都显得那么艰难而果断。当我跟随他们并与他们交谈后,我对他们产生了一种静默的尊重。我问他们生活苦不,他们说肯定很苦。我问他们为什么不搬下山去住时,他们却问我:“我们代代都是住在这里,为什么要搬下山去住?”这,让我久久无语。

也许,汉家寨人也像他们一样――在他们心中,有一种继承祖辈延续下来的行为习惯的思想,但他们并没有主动想要“坚守”什么精神之类。也正是这样的存在形式,让心有所感、心有所察的张承志悟出了汉家寨人“存在”背后的深意。而我们许多学者又把张承志感悟到的汉家寨人“坚守”背后的深意主动赋予了处于无意识的汉家寨人身上,可能汉家寨人本身并不清晰地明白自己“存在”的那种深意。

汉家寨人的坚守应该只是一种“集体无意识”行动,在张承志乃至读者思想上产生了一种内在的“群体意识”,而我们则夸大地以为这种“集体无意识”本身就是一种清晰明白的有意识的行为,进而将自己读出的精神层面的意义主观赋予了汉家寨人。

作者单位:四川泸县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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