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适合婚姻的尺寸

他们是”闪婚“的,因为在这个消费高昂的城市打拼,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能省下不少开支。

刚结婚时,他们租住在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里,离她单位近,小区外就有公交站台。房子里也有简易家具,都能凑合着用。当她看到卧室里那张1.2米宽的床时,就下决心要换一张新床,宽一点大一点,睡上去才踏实。

可他笑着劝阻,还是省下钱留着将来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吧,这床挺好,至少我们可以这样睡。他说着紧紧搂着她倒向那张床,床瞬间就被两个人填满了,一起填满的还有满屋子的笑声。

每天早上,他们一起出门,她看着他运动员般挤入拥挤的公交车厢,然后转身步行5分钟到达自己单位;每天晚上,他们一先一后到家,先进门的她挽挽袖子进厨房做饭,后进门的他总是倚在门框上跟她讲单位的事或者报纸上的新闻。

晚上,他们紧紧偎依在那张1.2米宽的床上,聊一会儿天,多半是他在豪言壮语地讲梦想说抱负,她吃吃笑着附和,不知不觉声音渐渐低下去,睡着了。好几次她半夜醒来,发现他的脊背都在被子外,一条腿几乎是耷拉在床下的。她轻轻给他盖上被子,拉过一张凳子垫在他脚下,然后相拥着睡去。他们都养成了侧身睡的习惯,只有这样,才能给对方留出富余一些的空间,他懂,她也懂。

3年后,他们终于买了房子,是一套二手房,这离当初他的梦想和对她的承诺有一定的距离,所以,她蔫蔫地提不起兴致来。

装修的过程更像是一场吵架过程。她想要打通墙壁有一个宽敞明亮的客厅,他却执意要保留那两间小小的卧室,说是这样晚上他可以多干点工作,累了就在电脑旁边搭个床,倒下就能睡;她要纯白的欧式家具,他说算了吧,不耐脏不实用,简单点就好。于是,她赌气买下两张1.5米的床放在两个卧室里。他们有了自己的房子,却开始了同一个屋檐下的分床生活。

白天他们各忙各的,鲜有能交谈上一阵的空闲。晚上,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想怎么舒展身体都行,可她还是失眠了好一阵子,她习惯了听他絮叨那些梦想,还有他的均匀鼾声入睡。有几次,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她本能伸出手去摸索右侧,当手臂探到空荡荡的右侧床铺时,她才明白过来,他已经不在身边。

没多久,他感冒了,她不再像从前那样一惊一乍地给他准备感冒胶囊和板蓝根,只是淡淡责备上一句,怎么那么不小心。

冬天到了,一次半夜他起床,迷迷糊糊间不小心扭了腰。他疼得倒在地上,咬牙挣扎了几次怎么也爬不上床,高一声低一声地叫了好一阵,睡梦中的她才恍惚听到,赶紧过去一边扶他上床,一边低声埋怨。

他认真解释,你忘了,我本来就有腰伤的。她这才想起,以前跟她讲过他大学时代曾是篮球健将,身上有几处旧伤的。她帮他贴上虎骨膏,问他还疼不?他说不疼,可还是“咝咝”吸着气。她不放心,抱来被子轻轻睡在他旁边。

第二天一大早,他伸了个懒腰,昨晚睡得真香啊。她蒙在被子里笑了,她也是,那久违的鼾声重又响起,他的被角被她掖紧了两次。

他突然转身望着她,对不起啊,我真没用,到现在都买不起一套崭新的大房子。他突如其来的敏感和软弱让她吓了一跳,现在已经挺好了,我们有了自己的家,还有了这么大的床。

说到床,他的语气神秘起来。当初我坚持要睡床外侧,就是怕你掉下床,我还真掉过几次床,第二天还腰疼呢,怕你心疼,我忍着没敢吭声;她也告诉了他一个小秘密,床小他个子大,她悄悄把被子加长加宽了,这样就能盖住他永远伸到床外的腿脚……他们说着那些略带得意的小秘密,说着说着眼睛亮了嘴角笑了,他们都找到了久违的那种相依相偎的甜蜜,这感觉真好。

第二天,他们去了家具城,精挑细选后买下一张宽宽的双人床。当搬运工把床搬进来,一下子就把卧室填满了。他们把原先的床送了朋友,他还说要继续每晚给她讲一个梦想。

当初,他们挤在小床上也觉得宽敞,是因为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带着憧憬上路的恋人,需要面对面地紧紧相偎给彼此力量。后来,爱情煎熬成了亲情,分床拉开的距离也成了对彼此的煎熬。

现在,有了这张可以面对面紧紧相拥,也可以肩并肩给对方一个适度空间的大床,他们才找到了适合婚姻的尺寸――面对面相爱,肩并肩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