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少年中国之少年

时间:2022-08-01 03:01:07

梁启超:少年中国之少年

梁启超(1873-1929),广东新会人,字卓如,号任公,又号饮冰室主人、饮冰子、哀时客、中国之新民、自由斋主人等。他是近代中国著名的思想启蒙者,的主要人物,著名的新闻报刊活动家,著名的国学学者,民国初年与王国维、陈寅恪、赵元任并称为清华大学国学院“四大导师”,清华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就是由梁启超拟定的。

觉世与传世

梁启超在中国近代史上的重要影响,无论怎么评价都不为过。作为著名的政治家,公车上书、、立宪运动、辛亥革命、护国运动这些近代史上的重大事件中,都有他活跃的身影。袁世凯称帝前,他拒收袁氏十万现银,写出《异哉所谓国体问题》的大文章,廓清民众视听,从根本上瓦解了复辟帝制的舆论基础。袁世凯称帝后,他与蔡锷将军组织倒袁护国军,保卫了辛亥革命的成果。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又是他力主段祺瑞政府参战,中国从此进入了现代国际体系。

梁启超又是著名的政论家,他所创办的《时务报》(1896)、《清议报》(1898)、《新民丛报》(1902),是清末破旧立新的重镇,他在这些报刊上发表的时论,振聋发聩、惊世骇俗,所言皆“人人笔下所无,却为人人意中所有”,既“大放厥词”,又别开生面。这些笔锋常带感情、笔端似有魔力的报章文字,时人称之为“新文体”,是“五四”以前最受欢迎、模仿者最多的文体,百数十万人争诵之。胡适、陈独秀、鲁迅、郭沫若等近代中国的很多名人、伟人,都曾受到他的影响。胡适在《四十自述》中回忆说,当时梁启超很明白地提出一个革命的口号“破坏亦破坏,不破坏亦破坏”,激励了无数年轻人勇往直前:“我们那个时代读这样的文字,没有一个不受他的震荡感动的。他在那时代主张最激烈、态度最鲜明,感人的力量也最深刻。”受梁启超《新民丛报》的影响,1918年,青年成立进步学生社团“新民学会”,今天韶山纪念馆还藏有批注过的部分《新民丛报》;青年还曾用过“子任”这一笔名,显然也是效仿梁启超之号“任公”。

梁启超还是杰出的学者,在史学、佛学、文学等研究领域成绩斐然。他的《清代学术概论》、《先秦政治思想史》、《中国历史研究法》、《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等著作,既是中国现代学术种子般的开创性著作,如胡适所言的“第一次用历史的眼光来整理中国旧学术思想,第一次给我们一个学术史的见解”,同时在百年之后的回顾与审视中,也不失为内容丰富、极具前瞻性的“预流”之作。不过,学者形象的梁启超,在后世引发的争议最多,说他“浅尝辄止”是最常见的批评。也许,梁漱溟的看法最为公允,他说:“任公的特异之处,在感应敏速,而能发皇于外,传达给人。他对于各种不同的思想学术极能吸收,最善发挥,但缺乏含蓄深厚之致,因而亦不能绵力久远……总论任公一生成就,不在学术,不在事功,独在他迎接新世运,开出新潮流,撼动全国人心,达成历史上中国社会应有之一段转变。”

梁漱溟的这段评论,非常重要,包括了后人研究梁启超的两个关键词:“觉世”与“传世”。做学问的目的,究竟是为了学以致用、为天下解难?还是固守书斋,不以政治或其他功利考虑为目的,“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不仅后人用“觉世”与“传世”二词来评述梁启超,梁启超终其一生,实际上也在这二者之间依违彷徨。失败后,他曾做《自励》诗称“十年之后当思我”;而在全面现代化、后现代化的今日中国,已有学者以“百年之后当思我”为题,追念梁启超的一生成就。也许,无论为人为学,本来就会永远徘徊于觉世与传世的十字路口?

无论如何,从“任公”、“饮冰室主人”这两个最著名的字号中,或可窥见梁启超最根本的性情气质。“任公”中的“任”字,出自战国时期的平民侠士团体墨家,《墨子》称:“任,士损己而益所为也”,“任,为身之所恶以成人之所急”。“饮冰室主人”,百日维新失败后,梁启超流亡日本时以此自号,语出《庄子》:“今吾朝受命而夕饮冰,我其内热与?”当时,受命出使齐国的叶公子高担心完不成使命而忧心忡忡,孔子劝告他说“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喜怒不系于心,便可臻至道德的最高境界。事实上,梁启超一辈子都没能做到喜怒不系于心,他是一个有血性的热肠人,一个永远生动活泼的少年人。

“十二分热烈”的情感

梁启超学问之不能深入,梁漱溟认为与他情感“泛滥浮动”、不能专一大有关系。但既有真学问、又有真性情的名人,访之当世、求之往昔,又能有几人呢?

梁启超的率真直性,与他同时代的胡适体会最深。1919年,胡适《中国哲学史大纲》出版问世,哲学社邀请梁启超在北大三院讲评此书。演讲分两天举行,每次两个小时。梁启超对胡适这部书既有肯定,也有批评,且措辞犀利,很不客气。胡适第一天没有出席,但似乎事后看过记录,第二天则亲临会场,听完梁启超讲演后当场答辩。梁启超讲演时,听众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胡适答辩后,听众又哗啦啦转而偏向胡适,“如果用如醉如狂来形容当时听众的情绪似也不过分”。1922年,梁启超完成《墨经校释》一书,请胡适作序,胡适序中对此书多有批评。后来,梁启超在编辑书稿时,将胡适序置于书末,反将自己的反驳答辩文章置于书首。对于这两件事,胡适评价说:“任公为人最和蔼可亲,全无城府,一团孩子气……这些都表示他的天真烂漫,全无掩饰,不是他的短处,正是可爱之处。”

顺便说一句,梁启超的文字,在当时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具有颠倒人心之力,但他口头讲演的效果,似乎并非总能这样使人“如醉如狂”。身为广东人,流利明白的口头表达,始终不是他的长处。时,梁启超首次被光绪皇帝召见。按照清朝制度,举人获召,一般都可以进入翰林院,至少也可以当上内阁中书。但是,梁启超不会讲“官话”,念“孝”字为“好”,念“高”字为“古”,君臣相对,鸡同鸭讲,面面相觑,梁启超最终只得了个六品顶戴。梁启超晚年,主要是埋头著述、四处讲学。但他讲课、讲演的效果,实难恭维。当事人大多声称,在他讲演之时只闻“啊啊”之声,“全国大多数听众都以不能完全明白他的西南官话为憾”。他在讲演时,常常两手交叉在胸前,“好似准备与人搏击的姿势,非常紧张”。据说一生最崇敬他的北京高等师范学校王桐龄教授,凡梁启超讲演,几乎风雨无阻,每次必到,但总是“乘兴而往,怏怏而归”。不过,梁启超的丰富情感,也总是在讲演中表现得最为明显。1922年护国运动纪念日,他“讲了两点多钟,一面讲,一面忍不住滴泪”。某次为西北军将士作演讲,一时情感兴奋,滔滔不绝,使得冯玉祥将军放声大哭,全军将士亦一同落泪。梁实秋称听他的讲演,特别愉快,梁启超讲课时真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有时掩面,有时顿足,有时狂笑,有时叹息,讲到动情处常常“悲从中来,竟痛哭流涕而不能自已”。梁实秋说自己对文学的兴趣,完全就是由梁启超讲课所激发的,“如果他说标准国语其效果可能反要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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