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房子”的垃圾狂想曲

时间:2022-07-28 03:17:10

“绿房子”的垃圾狂想曲

对垃圾产生的各个环节的熟悉,让黄小山找到了给垃圾脱水的这个方法。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用“文科生的视角”来看垃圾的问题:垃圾是什么,垃圾从哪里来,垃圾到哪里去。在他眼中,垃圾不仅仅是一个技术处理问题,更应是一个“哲学问题”。

他希望借助绿房子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尽一个公民的责任。

国庆长假,黄小山没能给自己放假。因为绿房子里用来粉碎厨余垃圾的机器出了点问题,直到10月5日才修好,紧接着又是每天例行的垃圾处理。

2011年1月,黄小山有了绿房子的设想,试运行一年多后,终于,“绿房子”在今年9月正式运行。这个以“驴屎蛋”名号走红的反对垃圾焚烧卫士,如今成为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垃圾狂人”,除了绿房子之外,他还有更大的“野心”。在他眼中,垃圾不仅仅是一个技术处理问题,更应是一个“哲学问题”。他希望借助绿房子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尽一个公民的责任。

绿房子:给垃圾脱水的地方

绿房子是一个50平米的纯木搭建的两间小屋子,建在昌平常兴庄菜市场旁,被刷成了绿色。黄小山叫它“垃圾别墅”。已收上来的垃圾将小屋塞得满满当当,连门口都快堵上了。屋子中央则摆放着一个两米多长的传送带,连接靠墙安装的一个巨大的家伙——蓝色垃圾粉碎机,很像一个流水线操作间。

本刊记者进入绿房子的时候,垃圾分类和处理工作已开始了。不大的屋子里,传送带和机器的轰鸣声不断。传送带两侧,站着六个人,两位是黄小山“收编”过来的拾荒者大姐,另三位是慕名而来的志愿者。平日收上来的垃圾,将先做一个简单的分类,然后再传送到其他人面前,他们把无法粉碎的纸张、塑料等可回收垃圾用手挑出来,放到身后的大桶里。

黄小山站在离碎粉机最近的传送带旁,拿着一个小小铁耙子,在传送带的垃圾上这里敲一敲,那里掏一掏,生怕有什么石子铁块而弄坏了垃圾粉碎机。此外还要将处理好的残渣收集到大桶里。经过粉碎和巨大的挤压,这些瓜果蔬菜等厨余垃圾从这套设备的一端吐出垃圾残渣。

“这里的水分已基本脱干了,当天经过处理的垃圾,味道也不臭。”黄小山抓了一把处理后的垃圾大声地说,“这就是一个给垃圾脱水的地方。”

黄小山告诉本刊记者,中国的垃圾处理跟其他国家遇到的最大不同,在于中国的垃圾主要是水的问题,“是全世界含水率最高的国家,光厨余垃圾就占到60%”。这些含水的垃圾到了处理的末端,不管是填埋还是焚烧,都不可避免地产生渗沥液。在中国的垃圾焚烧厂,专门建立渗沥液的处理大厂是“一个特色”,甚至以此为豪。

黄小山却感到很荒唐,“在国外,这是一个笑话。外国人不能理解来焚烧的垃圾怎么会产生渗沥液?”当垃圾问题专家将目光集中在如何处理好渗沥液的时候,不懂技术的黄小山说了一个大傻子的话:“我们把水从(垃圾处理)前面排了不产生渗沥液行不行。”

绿房子就是“大傻瓜”黄小山脑筋急转弯想出来的解决方案。

2011年1月,黄小山向北京市政市容管理委员会递交了一份《“绿房子”工程——固体废物处理与资源循环利用体系》方案,20页,却花了他4个多月才完成。一个月后,北京市政市容委主动邀请黄小山就方案进行共同商讨,并提出如绿房子试点成功,可进一步扩大范围。

“其实越是复杂的事情,最好的解决方法是最简单的方法。”黄小山相信自己绿房子的脱水功能,就是一个解决中国垃圾中含水带来的大难题的简单方法。

含“水”垃圾的处理成本

去日本和澳门考察了当地的垃圾处理之前,黄小山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技术派”,希望能找到一条可以替代焚烧垃圾的技术之路。但他看到日本的东京市区建立了23个焚烧厂之后,触动很大,“焚烧并不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原来“焚烧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一定要做好分类。而分类的目的就是要提高入炉物料的热值。水火不容,谁都知道。不信,你烧西瓜皮试试”。因此“如果能在焚烧前对垃圾中的水做预处理,就可以避免产生这些渗沥液,还可以减少在运输途中造成的二次污染”。

黄小山意识到,垃圾中的“水”不仅带来环境污染,而且这些“水”给垃圾后期处理环节带来高昂成本,包括支付一笔“不必要的运费”,以北京为例,北京每天产生垃圾18000吨,按1.8万元支付运费,其中有10000吨是水。“如能将厨余垃圾中一半的水给排走,那不就剩13000吨垃圾?”这既降低了运费,也减少了在运输途中造成的二次污染。

此外,焚烧厂建立渗沥液的处理设施需要几千万元,处理渗沥液每吨费用也不低于50块钱。在黄小山看来,这个处理环节很多余。

对垃圾产生的各个环节的熟悉,让他找到了给垃圾脱水的方法。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用“文科生的视角”并站在“哲学的高度”来看垃圾的问题:垃圾是什么,垃圾从哪里来,垃圾到哪里去。

黄小山说,目前绿房子每天的垃圾脱水率不低于50%。厨余垃圾量占到垃圾的50%,再脱水50%即每天减量四分之一。此外一些可回收的垃圾占到10%左右,这样垃圾减量一共接近35%。而近一个月来的数据记录,也证实了绿房子对含水垃圾的预处理效果。

成绩不错,但这仅仅是帕纳溪谷别墅区的500户居民,还不够。黄小山介绍,即将纳入进来的常兴庄样本,由于是回迁社区,所以其社区的垃圾产生量会与帕纳溪谷有所差别,因此还需要检验绿房子的更大处理效果。

绿房子现在处理的垃圾中被脱掉的水,是通过市政在小区里架设的下水管网排出去的,不会产生渗沥液那样的污染。对此,黄小山很兴奋,称此举得到了很多专家的肯定。不过绿房子处理后的垃圾残渣,每天还是让“环卫车(与其他垃圾)混合拉走”,黄小山也承认,绿房子是在“回避那些垃圾之外的问题”,但他相信绿房子依然可以把垃圾分类做好,甚至很乐观,“有了绿房子,中国一代人就可以实现垃圾分类”。

经过之前4次的垃圾脱水性能测试,“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来测试,如今这台第五代的螺旋压榨脱水机逐渐贴近黄小山的需求。未来如能得到政府的支持并推广开来,黄小山就将开始批量生产革新和完善后的垃圾脱水机,那时绿房子的垃圾预处理带来的规模效应定能让人期待。

垃圾讨论无解,我来先做

尽管黄小山看起来找到解决垃圾含水问题的脱水办法,但要解决中国的垃圾问题并非易事。究其根源,他认为垃圾不是一个可以孤立解决的问题。仅从垃圾的回收和分类来看,这里就涉及到一个国家的政治、经济、法制、道德和信仰等各种问题,“体系太庞大”,以至于在现有的体制下,“垃圾问题目前是无解的。”

“在老百姓不能去做垃圾分类之前,我来先做”,先做起的绿房子在做了一年多之后,渐渐发挥了影响力。

目前绿房子处理的垃圾,全部来自黄小山居住的帕纳溪谷别墅区。据黄小山介绍,一个绿房子的处理量预计可以覆盖1000户居民。因靠近常兴庄的菜市场,常兴庄居民都知有这么一个绿房子的存在,不少居民还来问黄小山何时回收他们的垃圾。因为,绿房子对外已透露了鼓励居民垃圾分类和回收的“奖金池”计划。该计划分为生活垃圾激励制度和可回收物奖励制度。“如同我们平常卖废品一样,但是这个比废品的价格要高得多。”黄小山希望垃圾回收与奖金池挂钩的奖励计划,可以慢慢培养出这两个社区的居民,自觉分类和回收垃圾的习惯。

正式运行一个月来,绿房子每天在上午11点半和下午的4点半两个时段,对帕纳溪谷社区进行垃圾回收,平日的垃圾量在350公斤左右。周末和假期的垃圾量会略有增多。这些垃圾由清洁人员运送至绿房子,并集中在4点半至6点半的两个小时进行分类、回收和脱水预处理。

与此同时,当天工作结束后,绿房子还将记录当天的垃圾总量、脱水率以及垃圾减量等数据,并上传一个注册ID为“绿房子日记”的新浪微博上。

根据绿房子的每天垃圾量计算,预计10月底,一路之隔的常兴庄500户居民就可以纳入进来。届时,绿房子也将启动另一个废品回收功能。黄小山希望能将无序的垃圾回收平台纳入到绿房子中来,做到统一、有序。

黄小山打算注册成一个NGO组织,用公益组织身份来做,希望财政出钱给予补贴支持。黄小山对那些同样是关注垃圾议题的NGO认为“只要进行了垃圾分类,就可以做到零填埋,不用建垃圾焚烧厂和填埋场”的观点而感到可笑,说他们是在“电脑上和书本上研究垃圾”。因此,他也想做成一个真正的NGO样子来给他们瞧瞧。

他也解释,面对垃圾这个哲学问题,“感觉有点力不从心”。所以,寄希望于中国关注垃圾的所有专家以及其他资源能聚到一起,共同参与和决策。

黄小山已向海淀区民政局递交了申请材料,目前正在批复中。他希望这个民间机构可以做成专业性的环保NGO,从民间角度为政府就中国的垃圾问题在管理体系方面,提出专业的建议。

绿房子不仅仅是一个垃圾预处理和回收平台,同样也蕴含着潜在的商机。黄小山不满足做绿房子,将来会去做垃圾的全链条,包括焚烧厂要选择我绿房子的可燃垃圾,当天就可以入炉。

绿房子的废品回收功能也有机会与后端的废品回收市场的静脉产业相衔接。据黄小山介绍,他已在今年两会,通过一个政协委员提交了关于中国建立静脉产业的提议,希望建立一个精加工、有序的、政府监管、环保达标的静脉产业。

他称自己“野心很大”。

驴屎蛋就是一个符号

在访谈过程中,黄小山嘴里不时蹦出“驴屎蛋”,就好像在说着另外一个人做的事情,其实“驴屎蛋”就是他的网名。

“驴屎蛋”这角色,在2009年的阿苏卫反焚运动中“一战成名”,为人熟知。而在之前,他是一个做了20多年的律师。哪一个是黄小山,哪一个是驴屎蛋。对自己的两个角色的转换,他觉得“很有戏剧性,也带来了乐趣”。

黄小山说,中国律师太多了,但在环保领域里,懂法律,懂逻辑又有热情的人太少。也需要他这样的文科生,去打破垃圾问题只从技术方面考虑的思维,“这也是一个互补。”绿房子对垃圾进行脱水处理的实践,无疑就是黄小山在“江湖上有发言权”的一个法宝。而且看得出,他也很享受在“这一个陌生的行业,琢磨出的东西得到社会认可带来的荣誉感和成就感”。

环保做久了,黄小山更坚信,垃圾也是一个彰显其公民责任的好平台。把垃圾、绿房子搞好,只是他的诉求之一。他还想通过这个平台,可以展现出“驴屎蛋”这个公民的责任,“用行动去改变政府和社会”。

如今的他,逐渐找到自己的位置。从被邀去国外考察,到受聘为政府垃圾问题顾问,再到目前的绿房子实践,以及垃圾实践的民间代表。黄小山认为自己的归宿,“是做一个中国真正的NGO,成为一个公益人物。”不拘泥在垃圾问题上,未来还可以关心其他的环境问题。不过,他认为,“做环保应是一个快乐事情,如果不快乐的事情,咱就不要去做。”

所以呢,高尔夫球还得照打,车照开。

在一天劳动结束后,黄小山也会和志愿者们去绿房子不远的小餐馆,点上几个家常菜,喝点啤酒,刷着微博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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