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夏可以的女人

每当想起她的时候，我心里的内疚还是多于想念。除了期望她能过得好外，还是期望她遇上真正疼她的男人。

我想，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夏可以了，想起那天我睁开眼，她看我的眼神，是满满的柔情，我就觉得心里疼痛起来。

隔壁的俗气女人

我是被红奕打出来的那一天跟夏可以认识的。

红奕是我女朋友，我们一个星期有两三天的日子会在一起。那天，我跟红奕又一次吵架了，有时候，我们吵架根本不需要理由。记得最后是她说，跟你怎么可能过下去。我说，那分手吧。她脱了鞋子就扔过来，分手有什么了不起啊，都分手了还死在这里干啥，滚。

然后她的鞋子炸药包一样飞了过来，扔都扔不完，我终于想通她为什么有恋鞋痴，我抱头鼠窜，她砰的一声关了门。

这时，夏可以的门开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们又吵架了？我尴尬地点头，不好意思，吵着你了。她淡淡地笑，要不，进来喝茶，压压惊吧？我看看自己，脚上趿着拖鞋，一只黑一只红，身上穿着短裤，这样子能去哪里？于是便点了头。

对夏可以这个女人，我只知道她住在红奕隔壁，我惊讶于这个女人的妖艳，同时，她有很多男人，我常常看到不同的面孔来敲她的门。红奕常常不屑地说，这个女人，俗成这样不容易啊。我多看几眼，她就凄厉地叫，你喜欢这种。我说是啊，男人本来就是吃腥的猫，于是又一场战争爆发了。

当然，夏可以不会知道我们曾为她也吵过架。我们吵架的理由太多了，一点小事，我们都会饶有兴致地吵上半个

小时，谁都不肯让步。

我看到她开着的电脑桌面，是她跟一个男人的合影，像是处理过，看起来有点不大正常。

我说，你男友吧，挺帅的，跟我一样帅，怎么都没看见过他？她点了根烟，笑笑，我们在两个城市。噢，一个寂寞的女人，怪不得常常会打扮得那么妖艳地四处招摇。不过，她素面朝天的时候，远比浓妆时可爱。

她说，你们怎么老吵架？我说那是你们没机会吵架。她笑了，把刚泡的一杯茶递给我，我刚伸出手，她却放开，咣当一声，茶水倒在她的睡裙上，她尖叫一声，飞快地把裙子脱了。我惊讶地发现，她里面什么都没穿。

我们怔怔地注视着彼此，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我的脸突地烫了起来。她也红了脸，跑进里间，换了件衣服出来，说，真不好意思。我说没关系。这样的对白真傻，两个人都笑了。因为刚刚的缘故，我们都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我告辞了，再待下去可能会出问题，如果红奕知道，她非杀了我不可。

告别的时候，我说了句傻里傻气的话：你脸红的样子其实挺可爱的。

夏可以的爱情故事

我跟红奕没有分手，但我们还是天天吵架，这令我感觉越来越无趣，我去找红奕的次数少了，关于她隔壁的那个女人，倒是会时常想起，因为，她的身体很美丽。仅此而已，并无他念。

某一天，我去找红奕，红奕并不在家，她的钥匙我有，但没有带过来。我犹豫着，该回去，还是继续等，然后我听到了口琴声，很哀伤的“二泉映月”，听得心里无端地悲凉起来，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吹这么哀伤的曲子。

声音是从夏可以的房间传出来的，我迟疑一下，还是敲了门，我很想知道这女人过得好不好。

夏可以看到我，有点诧异，又有点惊喜。给我倒了杯茶后，她淡淡地说，你应该对女朋友好点儿，我常常听到她在哭。我噢了一声，如果她知道所同情的那个女人背地里对她恨得入骨三分，不知会怎么想。

她给我和自己各点上一根烟，说，你一定听到刚才我吹的曲子了吧。我点头。她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那是他教我的，电脑桌面上的那个男人。那时候，我迷恋他，常常躲在他窗口听他吹曲子，那年，我十三岁，他比我大五岁。我被他发现了，他说，你很喜欢听这口琴声对吧。我说是的。那么我教你吧。就这样，我们的关系变得密切起来，但自始至终，他都把我当作小妹妹。

十六岁的暑假，我跟他的一帮同学去爬山，因为我走得慢，他照看着我，我们掉队了，经过一条小溪时，我脚一滑，差点掉下去，他赶紧拦腰抱住我，抱得那么紧，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我多么希望他能这么一直抱着，但是，他放开了，喃喃地说，你真是让人担心。

我对他埋在心里的感情炽热地爆发出来，他却开始逃避，我觉得自己要疯了。我说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我们不能在一起吗？他说，你太小了，等你长大一点就会明白，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我说那你等我，一定要等我。他看着我沉默了，没点头，也没摇头。

六年后，我大学毕业去找他，他在另一个城市有了自己的公司。这六年我都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相思之苦的，我每个星期都给他写信，他偶尔才回，简单地说目前的状况，然后鼓励我好好念书，对于感情只字不提。

见到我，他很惊讶，又很感动，我们一整天都在一起，我把一切都给了他，以为，我们能够这样相守。醒来后，却看到他的字条：我的内心挣扎了很久，还是觉得不该欺骗你。我结婚了，对不起。

我的心碎了，整整九年，十三岁到二十二岁，特别是最后那六年，我都在为他而活。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我开始堕落，对什么都无所谓，就如现在这个样子。这把口琴是他送给我的唯一礼物，算是对我爱情的留念。

她抚摸着那把琴，以嘲讽的语调结束了这个故事。

我说，那么，你现在还爱着他吧？

她笑，如果不爱，我现在不会住在这里了。

不会住这里？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当我想问清楚的时候，突然觉得浑身燥热，夏可以的容貌变得更加妩媚动人，让人心神荡漾，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她终于走了，内心却失落了

当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夏可以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我，眼里充满柔情。

我吓了一跳，昨天发生了什么？她摇摇头，你不必介意，我给你热杯牛奶吧？

不。我穿好衣服想马上离开。没跟红奕分手之前，我不想做对不起她的事。她沉默了一会儿，你是个好男人。

我在红奕的门口站了很久，然后敲门，红奕很开心，亲爱的，你来啦。我却有点心虚，过了半晌，说，红奕，换个地方住吧。她很诧异，好好的，为什么要换，搬来搬去多麻烦？我无法解释，只说不搬就不搬了，就觉得这里光线不大好，大白天都要亮灯，费电。

她大笑，你几时关心起我的费用来啦？我苦笑，心想，如果你知道男友的情人住在隔壁，还能笑得出来？

几天后，我再去找红奕，隔壁有陌生人在搬东西，我故作好奇地问，你们在搬家？是啊，我们刚搬来，请多多照顾。不知为什么，我并没有因此而开心，反而感觉很失落。

红奕开心地告诉我，隔壁的那个人终于搬走啦。我说你用得着这么开心吗？她嘿嘿地笑，怕你会被她勾引了呗。

我没有再说话，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夏可以了，想起那天我睁开眼，她看我的眼神，是满满的柔情，我就觉得心里疼痛起来。

后来，后来

后来，我们贷款买了房子，从那里搬了出来。我们都不小了，红奕跟我六年，如果因为厌倦而抛弃她我会心愧，所以，结婚是我的不二选择。

再碰到夏可以，有点戏剧化。那晚，我招待客户去了KTV包厢，夏可以的脸在浓妆之下，却盖不住疲倦与晦暗，她定定地看着我，想走，却被我拉住，我轻轻地说，就陪我们喝酒吧。

她喝醉了，柔柔地靠在我怀里，你知道吗，你长得太像他了，我爱他爱了九年。九年！当我某一天看到你，就跟上了你，知道你的女友住在这里，而旁边刚好有房出租，我就搬来。那天，对不起，我在茶里放了药，我以为你能给我带来个孩子，但我还是失望了。

再后来，我去那家KTV找她，想对她说，你可以去我公司里做事，好好生活。但没有再找到她，她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某一天，保姆请假，我自己去买菜，在菜市场看到一个很像夏可以的女人，她那么瘦，穿的衣服那么脏，我想跟上去，但她很快闪进一条小巷不见了。

我想，可能是她吧，又可能不是她，如果在最初的最初，我能对她好点儿，并帮助她，她就不会过那样的日子了。

每当想起她的时候，我心里的内疚还是多于想念。除了期望她能过得好外，还是期望她遇上真正疼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