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罗梅斯岛上的浴女》作品赏析

卡米耶·柯罗在法国艺术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其风景画尤其出色。人们喜欢用“诗”来比喻他的画作，可见其风格之恬静柔美且具有很强的抒情性。提起柯罗的作品，大多数人会想到他的代表作《蒙特芳丹的回忆》，而《波罗梅斯岛上的浴女》（图1）虽然同为他的晚期作品且风格、内容相近，但在知名度上不及前者，且评论鉴赏文献较少。但它所散发的温柔纯净之感还是深深地吸引了笔者。

一、从直观角度分析

在欣赏美术作品时，观者最先感知的通常是作品的构图、色彩和风格。这些直观印象是人们了解作品的基础。

（一）构图

画面由一棵大树、一棵小树、两名洗浴的女子、清澈的水面及水中的倒影、水边的草地、远处朦胧的山色等构成。其中，右边的大树粗壮的主干以及繁茂的枝叶占据了这个形象世界的大半部分；两位洗浴的女子分别位于一大一小两棵树下，似乎正在对话；河水居于画面中间偏右的位置蜿蜒至远方；作品的左下角，葱郁的草丛沿着河岸生长开来；远处的风景若有若无，与前景拉开了距离。两棵树的大小和茂密程度的明显差距构成了画面的疏密对比，避免了平庸、呆板的构图；而它们一左一右相互呼应的位置安排以及两棵树下的女子又加强了画面的平衡感，增加了作品整体的和谐。《波罗梅斯岛上的浴女》所采用的构图方式让笔者不禁联想到柯罗晚年的另一幅作品——《蒙特芳丹的回忆》。两幅画作在树木的形态描绘和位置安排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由此可见柯罗对这类构图的偏爱。

（二）色彩

柯罗的风景画常以银灰、橄榄绿及褐色为主。在他的画作中看不到强烈的对比和饱和度过高的色彩，但这并没有造成色彩单一乏味，反而让作品产生了静谧、柔美之感，并具有一种“雅”的气质。这是因为柯罗擅长在同色调中寻找变化，以及通过明暗光影变化营造氛围。仔细观看《波罗梅斯岛上的浴女》，我们可以发现柯罗对整个画面颜色最深的地方——树干底部的处理上就注意了笔触的变化，并让暗部若有若无地透露出调和过的橄榄绿和黄褐色，使之与树叶、草地等相呼应，从而使作品整体既沉稳又通透、灵动。而这幅画作中的最亮处——天空与其他景物的关系处理手法也是一个亮点。在描绘树木与天空的交界处时，柯罗并未仔细刻画绿叶的轮廓，而是用银灰色作为景物与天空之间的过渡色，减弱了画面整体的对比度，产生了雾霭氤氲的效果，让观者感觉如梦似幻，仿佛身处仙境。这种雅灰色是柯罗画作的一大特点，它不是像硝烟一般沉闷浓厚的灰，而是如同珍珠一般细腻且富有光泽，因此即使画面中出现了较多灰色也依然显得纯净清澈。能够把灰色处理得如此自然巧妙，可见柯罗对色彩有着深刻的领悟和个人独到的见解。

（三）风格

柯罗生于1796年，1875年因病离开了人世。他的一生历经了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绘画的兴起与衰退。因此，他的作品中既有古典主义的宁静典雅，又不乏浪漫主义的诗情画意，此外还体现了现实主义的自然朴实。他擅长吸取、融合各个流派的精髓，并在此基础上表现个人的风格和理念。在柯罗的作品中，自然风景题材占据了主要位置，“用诗的眼光去看待自然”是他的追求和信念。作为柯罗画风成熟时期的作品，《波罗梅斯岛上的浴女》就体现出了不同流派的优点，以及柯罗“如诗”般的梦幻风格。首先，画中的人物及景色都具体可感，但并没有一味追求写实。他在保留所描绘对象的基本结构造型的基础上加入了许多自己的见解——例如树枝大多采用了柔美的曲线，树叶部分常常以大笔涂抹、不过分追究细节等；其次，画面并没有刻意描述一个故事或历史场景，但又不是单纯的风景写生，画家的情感与意识好似在画作中若隐若现，引发人们的无限遐想；此外，该作品选取了“洗浴”这一现实生活中的题材，但女子周遭纯净唯美的风景使之完全脱离了世俗的味道，更不会有洛可可般的浮华或的感觉。以上这些手法使画面轻松但不浅薄，深沉但不沉重，醇厚但不油腻，因而让观者赏心悦目。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艺术作品往往和艺术家自身的心态与追求有着紧密的联系。柯罗的作品风格之所以清新美好与他乐观豁达、热爱大自然、不追求世俗名利的纯净内心有着很大的关系。生活中的他对朋友十分友善，乐于助人，因而他笔下的形象也常常隐含着一种质朴的内在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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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从美的本质及特点分析

仅仅从直观层面来解释作品还不够，要从美学的角度进一步分析观者怎样从作品中感知美、作品的美从何而来等问题，才能更深入地理解作品。

（一）从美的本质来看

从美的本质来分析，画布、颜料、笔触等物质载体和形式符号是艺术作品最基础的层次，它们为观者提供了感性对象。再次，作品中的树木、河流、浴女等形象虽然都处在平面的画布上，但我们在欣赏柯罗描述的这个形象世界时往往会将其想象成一个立体的三维空间，“想象”这一介质会拉近我们与作品的距离，促使我们从更深的层次来欣赏画作，为发现作品之美做铺垫。最后，观者要在作品中得到自我确证才能获得审美愉悦。当然，由于自身经历、思想等方面的差异，不同的个体在相同的对象所获得的自我确证的内容也不尽相同。有的观者会在《波罗梅斯岛上的浴女》里茂密繁盛的树木、草丛中感受到自然界的生机盎然，从而产生对自我生命力的确证；有的欣赏者会因为画面中的景色与自己曾经游历的地方相似而产生亲切感；有的人会将自己等同于画中的女子，设想自己在这一空间中嬉戏、游玩；有的人会因曾从事过绘画工作而在这幅作品中实现对创造力的自我确证。

（二）从艺术美的特点出发

从艺术美的特点来看，《波罗梅斯岛上的浴女》具有形象性、情感性、自由性和人为性。其形象性体现在该作品中所塑造的形象素材来源于生活，并通过艺术家对生活的感知进行了处理，而观者也可以通过画面中的人物、树木、河流等具体形象来感知这个形象世界。其情感性表现在作者柯罗曾表示他“一生钟爱大自然永不变心”，因此他的风景画中饱含了他对自然的浓浓情愫，此外《波罗梅斯岛上的浴女》中除了自然景物外还有两位正在洗浴和交谈的女子，为画面增添了温柔、温馨之感，流露出了作者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以及质朴美好的生活的赞颂和欣赏。该作品的自由性表现在，柯罗的家境殷实，因此他可以专心绘画而无须为生计问题担忧，这使他的作品创作出发点十分纯粹自由，不掺杂商业因素和功利态度。其人为性表现在柯罗反对一味地模仿，追求用自己的意志去描绘大自然，这使得其作品中包含了许多自我想象发挥的空间。

结语

《波罗梅斯岛上的浴 女》体现了晚年柯罗的成熟风格，糅合了多个画派的精华，但并不是生搬硬套。其笔触轻松却不松散，形象具体但不刻板，色彩柔和却不乏变化，饱含情愫但不俗套。该作品贯穿了柯罗“用画笔写诗”的作风，流露出了他对大自然的深切热爱，完美体现了艺术美的本质和特征，也表现出了作者内心的淳朴宁静。其构图设置、色彩调配以及造型风格都值得我们研究学习。

参考文献：

[1]张黔.艺术美学导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2]王双阳.写实主义与印象派时代，柯罗巴比松村的画家［M］.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2002.

[3]雅伏尔斯卡娅.法国巴比松风景画派［M］.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3.

作者单位：武汉理工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