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精神分裂养女圆一个家的梦

时间:2022-07-22 03:20:15

一个25岁未婚女子,原本打算为不能生育的师父养儿防老,收养了一个弃婴。可没想到,女儿竟患有先天性精神分裂症。正当她为女儿四处求医时,家里又诊断出一名精神病人。四面楚歌,她突然决定为女结婚……

25岁女孩拾弃婴当“未婚妈妈”

1986年,20岁的徐君孤身一人从嵊泗来到上海闯荡。初到上海,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劲儿,经人介绍认识了做自行车零件生意的董麟阁。老董比徐君大整整23岁,是个精明能干的生意人,心眼活儿,点子多,徐君便拜他为师。两人一起租了房子,亦家亦店做起了小生意。

徐君的灵巧勤劳加上老董的聪明灵活,两人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当时也算得上是个“万元户”。工作上,老董对徒弟徐君悉心栽培,工作之余,老董像父亲疼爱女儿一样对徐君呵护关怀。

徐君也常常为师父打算。一次聊天中,徐君提出了憋在心中很久的疑问:“师父,啥时候找个师母啊?”老董沉默了半晌,道出了其中隐情。原来老董曾经在煤矿工作,因为一次工伤事故,不仅腰部受到重创,更严重的是丧失了生育功能。由于身体缘故,老董至今孤身一人。“还是师父帮你留意着吧,年纪也差不多了。”见徐君有些悲伤,开朗的老董马上扯开话题,羞得徐君两颊绯红。

然而,年轻的徐君怎么也没想到,因为一个不知来历的孩子,一个女人最向往的爱情,在她心中变成了一堆不会复燃的灰烬,甚至生活会变得孤苦,不安,艰难。

1991年1月的一个清晨,徐君听到门外有一个脆弱的哭声。她循声而去,看到一个婴儿,被旧棉袄包裹着,头戴红色三角绒线帽,正无助地哭着。婴儿是个女孩,瘦弱得像个病猫,因为啼哭久了,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涨红的小脸蛋,紧攥着的小手,像在反抗一开始就如此残酷的命运。

徐君心里一阵疼惜,她想马上把孩子抱在怀里,让她的小身体感觉到有人爱护。可是,她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自己还没有结婚,孩子跟着自己肯定要被人说闲话……她也知道自己的性格,自己太喜欢孩子了,一旦把孩子抱起来就可能放不下了。

突然,她想到了老董。现在自己尚能照顾他,可将来呢?对,收养这个孩子,将来老董也能有个照应。她满心欢喜地把孩子抱到师父面前,告诉了师父这个“喜讯”。

“不行!”原本通情达理的老董摸了一下徐君的脑门,“你瞎逞什么能?”老董的话像一盆冷水,将徐君的一腔热情扑灭。她顿时觉得很委屈,听着怀中孩子的哭声在起起落落,脸庞因为哭叫憋得通红,徐君的心也随着孩子哭声起伏不定,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老董见状,忙表示还有商量的余地。徐君趁势向老董述说了自己对孩子的同情和喜爱并保证由她来带大孩子。这终于勾起了老董的怜悯之心,答应收养这个孩子,并给孩子取名叫董金晶,小名晶晶。

随着晶晶的到来,徐君的生活里笑声不断。小晶晶十分可爱,不到3岁时只要电视里的音乐一响,小屁股一扭一扭就无师自通地跳起舞来。时间一长,徐君就逗她:“晶晶,长大了干什么?”孩子把小脑袋一歪:“当舞蹈家呗!”那口气别提多自信了。

有时候,看到天真无邪的晶晶用稚嫩的声音叫自己“妈妈”,叫老董“爸爸”时,徐君甚至想过在爱情这个字符上画一个叉――尽最大努力把晶晶培养成才,然后再考虑自己的婚姻问题。

可以说,徐君的心里是充满希望的,这希望就在晶晶一天天长大的脸上。

晴天霹雳

养女竟患精神分裂症

7岁那年,徐君把晶晶送到一所小学读书。晶晶和别的孩子一样,天天上课,堂堂听讲,可是总像心不在焉的样子,听了一截,忘了一截,根本没法跟上别的小朋友的学习进度。

在学校里,经常会有一些不懂事的小朋友指着晶晶说:“别看你的头发梳得好看,书也不会读。”渐渐地,晶晶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一次,邻居张阿姨来串门,晶晶看到有客人来就一声不响地搬个小凳子坐到墙角边。不管张阿姨和她说什么,她都斜着眼睛默不作声。张阿姨有些急了,觉得孩子有些不对劲,刚想开口问点什么,晶晶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揪着自己的头发直跺脚。

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情急之下,徐君带着孩子去了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孩子竟然是先天性精神分裂。徐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全身怔住了,拿着诊断书僵僵地站在原地很长时间。怎么可能?孩子不过是反应慢些。会不会是误诊?孩子再怎么看都不像精神分裂啊,她半信半疑地走出了医院。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让她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从医院回来的那个晚上开始,晶晶大小便失禁了。更糟糕的是,老董陪她玩耍时,她只要一不顺心,就拿起铅笔使劲地戳自己的额头,歇斯底里地揪自己头发。

面对这样的情况,老董懵了。自打认识以来,师徒俩从来没有红过脸。可这一次,老董有些不乐意了:“当初说养儿防老,这下可好,下半辈子我得伺候她。”徐君坚决地说:“7年来,晶晶带给我们多少快乐?谁会料到孩子变成这样?我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两个人僵持不下,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

那天,两人辗转反侧一夜难眠。徐君脑海里晶晶天真无邪的神情挥之不去,“孩子,我会尽最大努力为你治疗。”此时,老董也是思前想后,“那么多年的感情确实难以割舍,晶晶的病情还不是很重,真要是把她一个人扔在精神病院,也真是狠不下这个心。”

第二天一早,两人商量下来,决定带晶晶到上海最大的精神卫生中心。医生建议晶晶服用进口药,56元一粒。徐君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在她看来,家里还有些积蓄,只要女儿能好,花多少钱都值。

刚开始,徐君不敢让左邻右舍知道女儿精神分裂。她心里总觉得,晶晶会好起来的,一个女孩子要是让人知道曾经得过这样的病,将来会抬不起头的。可晶晶每晚都会把床单尿湿,无奈之下徐君只能买了一台取暖器,每天早上悄悄地把床单烘干,然后把自己或老董床上干净的床单换给晶晶睡,而徐君和老董则睡在烘干却带着些尿臊味的床单上。

每个周末,徐君都“正大光明”地将家里的被褥、床单、垫被统统清洗一遍,晒在太阳下。繁重的劳动,使得徐君那一双原本纤细柔软的手,变得粗糙不堪,尤其到了冬天,双手肿得很厚,血红血红的,手背上裂着像刀割似的口子。

春天是精神病的多发季节。有一次晶晶发病,整整一天不停地从床上跳到地上,再从地上跳回床上,徐君和老董两人担心孩子体力透支,只能轮番上阵,按住晶晶不让她动。可没想到,直到凌晨,晶晶还精力旺盛地睁大着眼睛,不停地扭动身躯。

漫漫长夜对普通人而言,意味着甜美的梦乡,可对这样的一家人来说,却是一段难熬的时光。徐君的心里像有几根线牵着,为女儿的病情,也为日益拮据的经济状况。自从孩子生病后,两人再也无心经营生意,而这一年多的治疗已经花去了两人一大半的积蓄,可晶晶的病却看不到明显的好转。

徐君也曾经后悔过,或许不是当初的决定,她现在可能会拥有一段令人憧憬的爱情亦或是已经嫁为人妻,有一个健康的孩子、幸福美满的家庭。而老董至少有些积蓄,下半辈子的吃穿也不用愁,可如今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而缥缈。但人的命就是这么赶巧赶上的,她和晶晶的感情已经让母女俩无法分离,在悲苦的命运面前,她能做的就只有坚持下去。

雪上加霜

变卖家当搭建棚户

不久,老董的妹妹见哥哥的生活每况愈下,主动提出让三人搬到她的住处,这样至少可以省下租房的钱。三人欢欢喜喜地搬到新居后,为了避免麻烦,对外宣称徐君和老董是夫妻,而晶晶则是她们的亲生女儿。

这样一来,徐君本以为有了老董妹妹的照顾,自己能有更多的精力带晶晶看病。然而命运对于这一家人,似乎实在太过残酷了。

半年后的一天中午,徐君外出回家。走到家门口,她大吃一惊,老董的妹妹居然一个人横躺在地上。徐君赶忙把她扶起来,她这才披散着头发坐了起来。“你干什么?!”徐君满腹疑惑。“钥匙没带。”老董的妹妹睁大了眼睛,抓着自己的胸,像看到了什么幻象似的狂笑起来。她笑啊,笑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忽然她无力地趴下了,鼻尖顶在门上。接着又嚎啕大哭起来,把徐君闹得惊呆了。

忽然,老董妹妹站了起来,对着房门一阵拳打脚踢,还拿起随身带的刀,在门上胡乱砍了一通。徐君这才回过神来,惊惶失措地找来老董,总算把她制服了。

经过医生诊断,老董妹妹竟然也是先天性精神分裂。“他们家有这个基因,要不怎么小姑是这个病,你女儿也这个病。”医生同情地看着徐君,似乎建议她和老董也做一下检查。

徐君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只有她知道,女儿的病和老董妹妹的病根本没有关系,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只怨命运的不公……一种无边的哀怆淹没了她。怎么到了这个地步,还会雪上加霜?徐君疲惫的脑筋开始有点麻木,她觉得一切力量都从身上失去,看不到一丝希望。

可当脑海里闪过晶晶小时候穿着色彩鲜嫩、样式好看的裙子,小屁股一扭一扭边跳舞边说“妈妈,我以后要演小公主”的情景时,徐君心头一震,只要还有三寸宽的一条路,我就要走下去。

当务之急是要找个新的住处,两个精神病人无论如何也不能住在一间屋子里。家里几乎已经没有经济来源了,徐君用剩下的最后一点积蓄租了一间底楼的一室户。

晶晶的病依然时好时坏。发病时,她总是把头发披散在肩上,满房间乱跳,常常会引来路人驻足观望。有一回,徐君出门买菜,把晶晶一个人锁在家里,等她回来时,看到窗口围了一圈人。她惊得一股冷气从脚心往上直冲,拨开人群冲到窗口――晶晶竟然自己了衣服,在床上奔跳。

顿时,徐君窘得面红耳赤,感到周身很多芒刺。她飞快地奔进家门,拉上窗帘。看着一旁哭闹不休的女儿,一连串的泪珠,从徐君痛楚的脸颊上,涌流了下来,她抱住晶晶什么话也不说了……

小区里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里住着一个精神分裂的女孩,徐君心里明白不能再继续住在这里了,实际上她也没有钱付房租了。为了给晶晶治病,她和老董已经花光了数万元的积蓄,看遍了所有的医院。

走投无路之下,徐君决定卖掉自己的所有首饰,在老董妹妹的小区门口搭建一个小屋,这样两头都能照顾到。其实说得确切一些,这根本称不上是间房子,灰色平顶,碎砖砌起来当柱头,很矮小,外头下大雨时,里面必定下小雨。屋子里的空间只够放得下两张床和一张桌子。徐君想得很明白:她希望的只是女儿的病能稍微有些好转。

为女结婚

再难也要有一个完整的家

搬到新搭建的棚户后,徐君已经没有钱继续让晶晶服用昂贵的药物了,只能改用一种名为氯氮平片的药。这是精神病人的常用药,但却有一定的危险性。这种药吃下去后,病人会流很多口水,必须保证口水不会呛进气管,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于是,从服用氯氮平片的那天开始,徐君每天晚上10点督促晶晶吃药睡觉。而她,则拿着毛巾守候在女儿的身边,只要一有口水流出,她就赶紧擦干,一直到凌晨两三点,她才敢去睡觉。夜夜如此,只要一想到女儿的命系在自己的身上,只要一时疏忽,女儿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纵然再疲惫,徐君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2003年,晶晶的病趋于稳定,苍白的脸庞日渐红润。徐君觉得生活豁然开朗,充满着希望,她常常把疼爱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女儿身上。突然有一天,徐君对老董说:“要不,我们结婚吧。”“啊?!”老董惊讶得愣愣地戳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那么多年来,徐君和老董的感情早已升华为亲情,两人像父女一样相处着。然而,徐君有自己的想法,她总觉得女儿还有希望,如果有一天晶晶神志清醒了,她一定会希望有自己的爸爸妈妈,有一个真正的家。老董明白徐君的用心良苦,默许了。

婚后,两人内心有一种共同的渴求,一种共同的祈望。他们除了让晶晶安心调养外,还想方设法提高她的生活自理能力。因为他们知道,总有一天晶晶会孤独的一个人留在世上,无依无靠。到那时,再也不可能有人这么尽心地照顾她。

徐君总是要求晶晶自己刷牙,可每次都会遭到女儿的强烈抗议。晶晶总是把牙刷往边上一扔,两只脚在地上直跺,以示抗议。“乖,妈妈要是不在了,你只能靠自己。”徐君试着向女儿讲道理,可晶晶根本不理会。

这让徐君明白了一个道理,对精神病人必须采取一些比较直观的方式进行引导。一天早上,徐君看晶晶起来很安静地坐在床头,就鼓励她自己去刷牙。这次,女儿出奇地听话,乖乖地把牙刷完。徐君看得满心欢喜,夸奖了她几句,并叫老董带着女儿去超市买些零食。

这招果然有效,晶晶特别喜欢逛超市,每次都像进了自己家一样。虽然回回放进篮子的零食都是果冻和橘子水,但她兴趣丝毫不减。老董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徐君期望着生活就这样平静地一天天过下去。然而,另一场考验悄悄降临了。2005年盛夏,上海溽暑蒸人,连续发出黑色警报,那种上蒸下烤的闷热简直叫人窒息。徐君的小屋没有空调,一缕焦烘烘的热从每个人的脊背散向全身,一家三口只能靠洗澡来降温。

可紧要关头,徐君收到通知,因为搭建的是违章建筑,所以高温时期,将会被断水断电。她也知道自己住的是违章建筑,可如今一家人单靠老董的830元退休工资维持着,除去给晶晶看病的钱,实在没有多余的钱租间像样的房子。

“我自己睡马路都不要紧,可女儿怎么办?”生存之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使徐君愁肠百结,她不得不向媒体伸出了求救的双手。在区残联的关心协调下,徐君一家的生活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徐君无法预知今后还会有什么困难,但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我有东西吃,就一定要带着晶晶。她此生的愿望很简单,女儿的命运已经很不幸了,她一定要竭尽所能为其圆一个家的梦。

上一篇:娶养母为妻 真情写就人间童话 下一篇:愤世的心,被“艰难母爱”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