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如瓷 26期

陪新婚的女友买厨房用具，琳琅满目之间，她只倾心于各种玻璃器皿。

花朵形、椭圆形、方形、菱形……宝蓝色、粉绿色、淡紫色、玫红色……各种精美造型和艳丽色彩，让原本平凡的玻璃材质，多了灵气和生动的美感。那种晶莹剔透，犹如水晶，确是足以让和它们邂逅的任何一个小浪漫的烟火女子内心欢喜。

女友就那样站在一排排晶莹的玻璃器皿中间，和每一件物品难分难舍。

我理解她的欢喜，所以静候，却又忍不住暗自将目光转向身后的瓷器柜台。

相比于玻璃，没错，我更倾心于瓷。我倾心于它水晶般的光洁、翡翠般的温润、陶器般的稳妥。倾心于，将一件瓷器放入掌心时的感觉，那种光洁而不轻薄、温润且不冷漠、稳妥又不笨重的感觉。

上好的瓷，更有一种独特的轻盈感。灯光下，它似乎如同玻璃如同水晶那般清澈，却又是那么含蓄婉约，绝不会透出内里承载的内容，它像旧年代的二八女子，带着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更加让人爱不释手。

童年的时候，我对玻璃也不无迷恋的。玻璃杯子、玻璃镇纸、玻璃发卡、玻璃工艺品……样样都喜欢，尤其钟情一方小小的玻璃万花筒中隐匿的无穷变化、色彩斑斓，觉得玻璃看似透明简单，却又无比神奇。那种没有杂质的晶莹，如一个小小女童视觉里的天空，那么透彻那么蓝。人生和快乐一目了然。

若是偶尔拥有一件彩色玻璃的小工艺品，更会爱若至宝了。

玻璃注定和小女孩彼此倾心、彼此热爱。

再大一些，年少的时候，心思渐密，开始喜欢那种色彩滞重的陶，曾在一个漫长暑假，沉溺于一家陶吧，学做各种颜色深刻、造型别致的陶器。觉得它厚重、神秘、变幻莫测又自成一体。一个心思缜密的少女，已经开始略带刻意地尝试着融入类似陶这般不能完全掌控的物质及情感。因为不能掌控，因为变幻莫测，更加充满诱惑。

一个少女的成长，看似和粗粝陶器格格不入，但正是那种格格不入，成为叛逆的安全出口。没有早恋、逃课、染头发或者去结识那些街头的浑小子，陶器完好地收容了一个女子青春期最初的躁动不安。

由此，我慢慢知道了，这世间，总有一种物质会融合于一个女子的人生，彼此安慰和依赖。但它不会是玻璃，也不会是陶器，而是，瓷。那种质地莹白的瓷。

和瓷的邂逅是不经意的，大学的一个假期，心仪的男生自家乡景德镇回来，带给我一套小小的瓷瓶。瓷瓶一共六个，巴掌大小，是完全不同的造型，却有着彼此呼应的图案。莹白的底子，湖蓝色的花纹，那么优美、温润、高贵且静谧，它摒弃小女生的青涩，也未曾沾染中年女人的看透，它如年华正好的女子，美好而不华丽、成熟且不世故、晶莹又不冷漠。

在掌心盈盈一握，那种恰好的温度和柔润，仿若前世便已彼此熟悉。

原来，好女如瓷，它的质地和色泽，映衬出一个女子最好的人生。它诱惑着我，只愿永久地停留在它的时光里，那样静静的、优美的、温润的。

生为女人，以瓷的姿态为人生收官，我想，就是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