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界说――《人鬼情未了》

该片最使人津津乐道之处有三：一，偶像派明星戴米・摩尔饰演女主角；二，优美的爱情主题曲；三，伴随着优美的爱情主题曲，男女主人公粘满陶土的湿手紧紧缠绕在一起――这不能不使人想起在某部国产言情剧中，一对知名男女明星同样让双手纠缠在旋转、濡湿的陶土里，不少观众当时还觉得创意很独特，看过该片，方知从此借鉴。

不说以上三点，我这里要说的是，为什么一部开宗明义专门表现幽灵（“GHOST”意即幽灵、鬼）的影片，却让我丝毫不觉得荒唐可笑，相反还能使我入戏、动情，沉浸其中？

是科技手段创造了真实，这是首先需要明确的。森伟毫无阻挡地在城市中穿行，孤魂野鬼从地底下冒出，幽灵在地铁站台和地铁车厢之间呼啸而过，这些镜头制作得如此真实，使我们不得不感叹好莱坞科技实力的雄厚，不得不相信好莱坞就是有着制造“真实的谎言”的非凡本领。

然而，仅仅靠电脑特技是远远不够的。好莱坞靠电脑特技制作的影片越来越多地充斥银幕，但真正打动人的其实不多，更多的是炫技，是卖弄，是名副其实地在银幕上“造假”，赢得的无非是观众对其技术的赞叹，这反而使电影日渐脱离艺术而成为游戏和杂耍。

该片自始至终串穿剧情的只一个字：“情”。森伟生前与慕尼未了之情，死后还在延续，而这延续的主基调便是森伟保护慕尼。试想，一个爱你的人虽然归天，而他还在天国竭尽全力无私地保护着你，这是多么令人感动的事。森伟就是这样一个令人感动的人。虽然慕尼很长一段时间不相信，但观众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因为这代表着人对美好的向往，是人内心深处发散出来的理想的光辉。

做到这一点仍然不够。理想如果仅仅是理想，那便是空中楼阁，它必须依赖现实的基础。森伟由人变成鬼以后，他首先要做的便是如何使自己在人世间起作用，由此，他开始寻师学技。在地铁站台，森伟与鬼师傅，一教一学，这场面让观众看了实在忍俊不禁――人是活到老学到老，鬼何尝不是？

鬼是人创造的，所以鬼的性格和鬼魅世界，无非是人性和人世的翻版。《西游记》描写的是鬼魅世界，可即使是能活万世的神仙都还要炼丹以求长生不老，可见神仙也像人一样贪生怕死，不能免俗。在该片里森伟一不留神走进地铁车厢，马上过来一个面目狰狞的厉鬼，将他遂出车厢，原来是森伟侵犯了他的地盘。看来鬼魅跟人一样也活得很现实，它的占有欲可能比人还强。

该片最高明的地方，是找到了鬼世界和人世界的接口，在这个接口处，创作者“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把一通人鬼之情，演绎得出神入化。

这个接口大致有两处，一处是猫，一处是通灵者爱迪美。在没有找到通灵者爱迪美之前，人鬼之情交流的中介是猫。在西方文化中，猫通常被赋予灵性，它是动物世界的有灵者。这有点像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狐狸，《聊斋志异》里狐仙惑众，便是明证。鬼既然生存于文化中，那么，描写鬼的故事就要遵循鬼文化的传统。于是，猫在关键时候以尖厉一叫，驱赶走歹徒，便顺理成章。

爱迪美是类似于巫婆和道士的角色，她的通灵者身份经不起现代科学的半点推敲，但假若有灵，她无疑是最接近鬼魅世界的人。森伟不死的灵魂是假定的，建立在这个假定之上，编剧把爱迪美设计成是惟一能听懂森伟语言的人，便十分合符生活和剧情的真实。试想，如果剧情中没有猫，没有爱迪美，森伟生生就要闯进人世界，与慕尼发展未了情，那情节会是多么生硬，胡编乱造之感便会在观众心里油然而生。

《人鬼情未了》是典型的浪漫主义作品，当然它是好莱坞式的。不过，歌颂爱情，是人类艺术的永恒主题，它是不受时间和地域限制的，因此，该片在世界范围内堪称经典，便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