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写作”:命名的置疑和认知的焦虑

时间:2022-07-16 12:58:06

“底层写作”:命名的置疑和认知的焦虑

摘 要:近年来,“底层写作”这一文学现象在文坛颇受关注又饱受争议。本文将以陈应松、王祥夫、范小青、刘庆邦、孙惠芬等人的“底层写作”为研究对象,对“底层写作”在命名和认知问题上进行探讨。

关键词:“底层写作”; 命名的置疑; 认知的焦虑

“底层写作”对当下社会的热点问题――弱势群体、城乡差距等进行关注,在给以道德同情的同时又以积极的民生意识显示出它直面现实的勇气。与此同时,“底层写作”在命名问题上饱受争议。而且,从长远来看,“底层”的说法,也只能是个权宜之计,它由此所表现出的当下社会认知的焦虑也值得我们关注和思考。

一、“底层写作”出现的背景

“底层写作”的出现与中国社会现实的变化密切相关。自改革开放后,特别是从上世纪90年代后半期开始,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人们物质文化生活的日益增长,中国社会的一系列负面问题如贫富差距、城乡差异、弱势群体问题等显现出来并成为社会热点。面对这种状况,文学创作整合了党和政府“底层关怀”的主张,反映这些问题为题材的作品日益增多,很多权威性的文学杂志也都有意识地开始刊登具有这种倾向的文学作品,“底层写作”逐渐成为一种潮流。

“底层写作”的出现还有其更深层次的文学背景。二十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纯文学”创作进行了写作手法和技巧的大胆尝试,文学性的作品和个性化的写作大量出现,对社会现实的描写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消减,中国文学的发展尤其是小说的创作慢慢地远离了大众的视野。在这样的文学状态中,“底层”的描写缩小到很严重的程度,“底层”写作的概念也近于模糊或被个性化和文学性的写作所遮蔽。人们逐渐对文学的意义进行反思,随着思考的深入,人们逐渐意识到文学必须走出“纯文学”的象牙塔,在寻求艺术性的同时,也要关注并反映社会现实,真正反映民众的喜怒哀乐、体恤民生疾苦,发挥文学对现实的关照作用。“底层写作”的出现可以说是就是为了承担这种责任的“应运而生”。

二、 “底层写作”的审美特征

1、“苦难叙事”中的道德同情和道德同情中的精神特质

“底层写作”描写的对象大都是进城打工的农民工、为生活所迫的和下岗工人等弱势群体,小说内容也是对他们生活的描摹和刻画。其中,作品中描写的最多的是他们苦难的生活。如在《松鸦为什么鸣叫》中,伯纬经历了多次背死人(或车祸伤者)的过程,每一次过程都是一种苦难的历程,陈应松对伯纬的生活进行了苦难的极致书写,向我们展示:手掌的残存不会磨灭人类生存和生活的意志,反而让人生活得更为有价值,这就是陈应松“苦难叙事”中的道德同情。

“底层写作”的大部分作品是对苦难叙事中的道德同情,但是,在这种道德同情中“底层写作”“并没有沉湎于苦难叙事的泥淖,而是有了更多的精神特质”①。相对于自二十世纪以来的现实主义文学和革命文学对苦难的书写来说,“底层写作”不再是通过对小人物的或一小群人的生活关注而将其上升到中华民族和整个中国的高度,而是在新的历史时期中,通过对底层生活的切身体验或实地观察来对生活在底层的弱势群体进行摹写和道德关注,并呼吁全社会来解决所存在的社会问题。在范小青的《城乡简史》中,王才因为一本小市民的账本大胆地做出了一家进城的决定,他要改变的不是自己的封闭,更重要的还有他的后代王小才和王小才的后代,让他们都过上文明的生活,而且,他想要改变的不仅仅是物质生活而是在城市的文明的召唤下的精神追求。在这部小说中,我们看到的不是苦难,而是农民勇于改变落后生活的态度和追求文明生活的精神。在《太平狗》中,陈应松在写太平狗在城市的遭遇时,也揭示出像程大种这样的农民工在城市打工的艰难和他们所承受的鲜为人知的精神苦难。相对于他们简陋的物质条件而言,他们所承受的精神苦难更令人触动。作家对“底层”精神苦难的描写,显现出“底层写作”在道德同情中所具有的精神特质。

2、直面现实的社会批判

中国自改革开放后,随着社会的急速发展,出现了很多亟需解决的社会问题。对所关注的弱势群体、城乡差距等社会热点问题,“底层写作”进行了直面现实的描写和批判。有的作家把描写城乡差距作为主要描写内容,并将农民工作为主要写作对象,如陈应松《松鸦为什么鸣叫》《太平狗》《马嘶岭血案》等;有的作家主要描写在乡农民的琐碎生活,如王祥夫《菜地》《婚宴》《红包》等;而像范小青的《城乡简史》这样的作品就是在中立立场中描写着城乡差距的种种,无声地表达着对农民进城这一社会热点的看法……一方面,他们关注并描写了弱势群体的生活现状,提出了城乡差距这样一种显在的社会问题,另一方面,他又在描写和揭示这种社会问题的同时,进行了直面现实的社会批判。

三、 命名的质疑和认知的焦虑

“底层写作”,首先在命名上就存在着争议。而且,从长远来看,“底层”的说法也只能是个权宜之计。它由此所表现出来的社会认知的焦虑也值得关注和思考。

1、带有阶层观念的命名

社会的急速发展导致了社会结构的变化,社会出现了不同的阶层。“底层”这一观念,就是人为地根据经济地位、社会地位而进行的阶层划分式的命名。因此,“底层文学”的命名不再像“先锋文学”和“新写实文学”那样是一种对文学自身品质的描述,而是在极大程度上成为一种社会性质的命名。 “底层文学”作品中二元对立的基本架构就是对这种阶层观念的显现。

从取材和内容来看,“底层写作”的大部分作品中都包含了城乡二元对立的基本架构。这种城乡的二元对立包含了城乡人的对立、城乡人的文化的对立等内容:

(1)城里人与乡下人的对立

在“底层写作”反映城乡差距的作品中,乡下人进城后,城里人大多以较高的姿态对待乡下人,工作的不屑、态度的恶劣,而他们间价值观念的差距更使他们处于一种对立的状态。城里人看不起乡下务工者,乡下人因这种偏见对城里人心存误解。他们之间这不信任的相互关系是他们产生对立的原因所在。在孙惠芬的《天河洗浴》中,在火锅店里,吉佳所感受到的城里人和乡下人的对立显而易见,而这种对立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更大程度上还来自精神上的煎熬。

(2)文化人与非文化人的对立

相对于城市人的生活,乡下人的物质生活普遍贫乏,而相对于物质上的贫困而言,他们在文化上则更为贫困。在乡下人进城的过程中,这种文化上的差距就造成了文化人与非文化人的对立。由于受到文化程度和经济条件的限制,他们很少光顾城里文化设施、很少接触文化性质的娱乐和休闲。繁重的工作和生存的重压,让乡下务工者在漂泊中产生了许多心理不适,由此带来的心理问题也就凸显出来。他们作为文化人的对立面,与城市的文化人形成了冲突。

“底层”这一称呼本身就有着较强的政治性和阶级观念,还存在着对弱势群体的道德关怀和同情因素,是作家作为中产阶级站在高处俯视“底层”的阶级同情和怜悯。

2、“鲜明的社会问题指向”

自改革开放后,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人们物质文化生活的日益增长,人们对文学的期待和消费方式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反映盗墓、玄幻、动漫、股市商界风云、小资爱情等具有娱乐休闲性质的文学不断出现并在很大程度上得到发展,各种具有个性化的写作也得到了泛滥式的书写。与此同时,社会的急速发展出现了很多亟需解决的社会问题。“底层写作”及时关注着这些社会的巨大变化,并将写作的矛头指向弱势群体、城乡差距等社会热点问题。

这样的写作使作家对现实的关注增强,尤其体现在对社会热点如弱势群体的关注上。道德感的增强使作家社会责任感得到极大程度的体现,作家也已经与社会达到很大程度上的和谐。像作品所反映出的城乡差距、贫富分化、农民工进城务工等问题都是很好的尝试。因此,相对于消费主义文学写作和各种个性化的写作而言,“底层写作”的命名具有“鲜明的社会问题指向”②。

3、社会功用价值的过分强调

“底层”的命名更多地强调了社会的功用价值,“纯文学”的理念和信仰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消解。“底层写作”并不是一种纯文学现象,它与当下社会热点问题有着不可割裂的紧密联系导致了它的命名在文学性上的弱化。

中国自改革开放后,随着社会的急速发展,与此同时也出现了很多亟需解决的社会问题。“底层写作”关注的弱势群体、城乡差距等社会热点问题,在很大程度上承载了社会教化的功能。一方面,“底层写作”记录着社会转型期间底层民众独特的生活经验和生命体验,并且以文学的方式揭示出了中国社会底层的一系列问题及其背后所反映的中国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状况,有助于当代社会热点问题的发现和解决;另一方面,它又在描写和揭示这种社会问题的同时,进行了具有人民立场的道德批判。“底层文学”成为了一种承担了社会教化功能的批判。

4、关于知识分子写底层的问题

从文学的目的性上看,底层写作立足于中国当下现实,是对“纯文学”弊端的一种矫正,与此同时,它远离模式化的写作和对大众消费心理的简单迎合,在叙事模式、表现方法的扩展上都进行了有价值的尝试。“‘底层写作’所应该引发的,是作家的精神良知与责任感,是对社会正义的关注,对公共领域中道德价值的维护,由此可以给萎靡的‘个人日常生活审美化’的写作以一点改变,对社会的道义状况也是一种促进。”③作家对现实的关注增强,特别是对社会热点如弱势群体的关切上。道德感的增强使作家社会责任感得到很大程度的展现。作家已经与社会达到很大程度上的和谐。像“底层写作”所反映出的城乡差距、贫富分化、农民工进城务工等问题都是很好的尝试。

但是在文学是不是应关注社会底层和怎样去写底层上这两个问题上,“底层写作”的创作存在问题。写作必须将写作融入当下的社会中,获得相应的底层经验。陈应松和刘庆邦等人的“底层写作”是在自己亲身经历和见闻的基础上的创作,但时隔那么多年,社会环境的变化和城市生活的融入,他们现在的创作也不可能完全真实反映当下底层生活的原貌,更不用谈底层生活经验缺乏的作家了。更值得思考的是,很多作家以一个城市人的身份,思索乡村融入问题的不足,就会在很大程度上造成反映社会问题的偏颇。因而,作品中人物的乡村立场与维持的乡村精神坚守的艰难和作者对这种现象的介入的实际可能性问题也很值得探讨。

(作者单位:暨南大学文学院)

注释:

①孟繁华:《“底层写作”:没有完成的讨论》,《探索与争鸣》,2008年第5期。

②陈福民:《关于“底层文学”命名的知识问题》,《探索与争鸣》,2008年第5期。

③张清华:《底层为何写作》,《湛江师范学院学报》,2008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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