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与挽回的归乡苦旅

时间:2022-07-13 06:30:15

【摘 要】《简写》是黎紫书微型小说集的代表,它以简练的语言表达了复杂的文化乡情。本文通过解读《简写》的思想内涵,来探讨华裔作家追寻乡土文化的艰苦历程,试图说明华裔作家在文化追寻中对自身文化身份的确认。

【关键词】黎紫书;《简写》;文化追寻;身份认同

《简写》是马华作家黎紫书于2009年出版的一部微型小说集,其文章皆以凝练的语言表达丰富的内涵,在看似平淡的叙述中传达深刻的人文关怀和人性关注。作为一位马来西亚华人作家,黎紫书身上背负着双重文化,一方面她无可避免地接受了异地风俗的影响,这是一种显性存在;另一方面则是隐藏于她内心深处的中华文化之根,这是一种溶于血液的固有存在,无法抹杀。正是由于这两种文化的同时存在,才使得作家在异域创作中时时流露出浓浓的乡情。本文试图通过分析《简写》的思想内涵,来探寻生活在异域文化中的华人作家对故土文化的追寻历程及自身文化身份的确认。

一、传统遗失的嘲弄

耳濡目染的南洋文化必然成为黎紫书的书写对象,但深藏其内心的中华文化自然而然的蕴含在字里行间,流露出浓浓的文化乡情,《简写》恰是最典型的代表。作者有意将南洋文化背景转化,它在简短的书写中,透露出对渐行渐远的文化传统的追寻,在忧郁的笔调下流淌出感伤的文化乡情,在平淡的书写中传达对遗失的情感认知的批判。

《遗失》讲述的是一个行人看到有人偷走女孩的导盲犬,但却因不忍而没有告诉苦等的女孩,故事简单却耐人寻味。女孩丢了导盲犬,两个偷狗的人却丢了良心,平淡的叙述传达发人深省的问题。难道这就是作者所寻找的故土情感?难道她日夜留恋的竟是这种道德败坏?当然不是,作家所寻求的恰是与之相反的传统美德,她以“遗失”为主题来引发对母体文化的思考,试图表达隐藏于内心的对故土传统的依恋,现在所“遗失”的正是曾经拥有过的,这也从侧面证明蕴含于作者情感之中的乡土传统。

文化传统是一种固有存在,对黎紫书来说,那是植根于血脉中的情感因子,故其文章处处流露出若隐若显的文化乡情。她对遗失的道德、公平正义等文化传统加以嘲讽,所有这些“遗失”都是文化传统丢失的先兆,对母体文化遗忘的反映。在这些正在遗失的美德中,使作者更焦灼的是对故土文化乡情的淡忘。作者试图通过那些“遗失”来警示人们勿忘母体传统,如《今天不是周三》以老瘸的认知“看来还是周三好,周三的鸡蛋好,人好,”1《春满乾坤》中的两位老人试图用味道留住儿女,“味道是人类最后的记忆”,但连这最后的记忆也消失了,他们甚至连口中的“福满门”味道都忘了,遗忘亲情的悲哀最易引起共鸣,作者正是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唤醒人们的反思。

二、探寻挽回之路

黎紫书在批判传统遗失时,也试图找回失去的乡土文化,《简写》中清晰地记录了其中的艰难,最终挽回遗失的文化传统的希望成为无尽的失望与悲哀。《看守员老Q》开篇便是渎职会,在同事眼中,一个耿直到极点的人怎么会渎职呢?原因在于老Q在地震时,为救一个孩子而没有去抢救馆里的文物,所有文物都成废墟。表面上老Q确有渎职罪,但纪念馆的存在与否对外人来讲有何不同呢?他们根本不知道它的价值,纪念馆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形同废墟。老Q之所以去救孩子而放弃纪念馆,主要是他认为保护孩子也就等于保存纪念馆,只有这个有“慧根”的孩子没进过纪念馆也能知道里面的文物,因此老Q坚决不认错,他始终认为自己做了最正确的事。作者在老Q的行为中看到了希望,但挽回终究已无可能,老Q最终还是因渎职获罪,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良苦用心,这也是真正的悲哀之处。

《简写》中的很多文章都流露出令人心碎的拯救与希望,《春满乾坤》中的老人,试图用“味道”留住儿女的刹那温情,《失踪》中的小李逃离现实,去网络中寻找“虚拟法庭”的公正,《杀人者》中的老郝用“以命抵命”的方式证明自己的人格,所有这些行为在众人眼里不过是笑料罢了,谁又知道其中的悲哀?文本给读者些许希望,但更多的是无尽的悲哀。难道人们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坚守曾经的美好吗?只有在那些所谓的罪人身上才能找到曾经拥有的传统美德吗?那些本应传承的文化传统在现代社会真的已无立足之地了吗?黎紫书的《简写》留给读者的是无尽的思考。

尽管作者有无尽的悲哀与无奈,但她没有否认乡土传统的存在,正如《回家》中的犯罪嫌疑人,夜不能寐,直至途中回望故乡,他那颗漂泊无依的心终于获得安宁,作者意在说明乡土传统是永远的心灵皈依之所。

三、乡土文化的追寻与身份认同

华裔作家远离中国本土,在异域文化中他们更能体会到母体文化的存在,因此乡愁写作成为一种重要的文学现象,作家文化身份的错综复杂使得作品具有了浓郁的漂泊感,同时又夹杂着淡淡的归乡情绪,他们试图为自己确定另一个身份,即文化身份。美国文化学者斯图亚特·雷尔认为文化身份有两种存在,其中一种是隐藏在表面的“自我”之中的一种更为深厚的、集体的“自我”表现,这种“集体无意识”源于我们共同的历史文化。对于华裔作家而言,这种文化身份的存在使异域漂泊者获得一个稳定不变的定位,不必因具有外国国籍,又有中华文化传统而难以定位,他们摆脱了永远都是“外乡人”的噩梦。

《简写》的文化追寻过程其实也是作家对自身文化身份的认同,无论是批判还是挽回,无疑都说明一位华裔作家对母体文化的承认,对自身身份的确认。《归路》中报失的老人被报失,老人失踪是因为他回家的路被铲除,《街景》中姚小莉由清丽单纯到浓妆艳抹,而“我”也由当年的见义勇为变得懦弱,《遗失》中的“他”尽管可以改变现实,但却无动于衷,只是庆幸“自己从来不吃狗肉”,作者在批判或追念那些失去的文化传统时,其实也是在证明自己的文化存在,对自身文化身份的确认,那些逝去的或被怀念的文化给予作者以文化归属,使作者找到了永不变迁的身份定位,不必承受“外乡人”的困扰。

综观整体,《简写》与一般的华裔小说有所不同,行文中存在的南洋生活背景让人难以发觉,却处处充满浓郁的中国文化气息,这或许是作者有意将南洋风俗文化淡化,也可能是由作者生活环境变化所致,但无法否认的是文本所流露的文化乡情。作者以他者的眼光考量曾经的故土,怀念着遥远的乡土文化,由此可见,中华文化因子是溶于血液的,是无法抹去的固有存在,也正是这种文化因子的存在使作者找到了一个恰当的身份,皈依母体文化。

结 语

黎紫书的微型小说集《简写》以简洁的笔调,传达了浓浓的文化乡情,作品一方面对那些遗失传统的人加以嘲讽,试图挽回那即将逝去的乡土真情;另一方面,文章所呈现的文化追寻也反映了作者对自身文化身份的认同,她找到了自己的文化之根,摆脱了“外乡人”的身份,从此具有了文化归属。小说集《简写》所呈现的乡土气息实际上也是每位华裔作家所拥有的,与生俱来的文化传统不会因地域间隔而中断,这种文化归属永远都不会消失,因而,他们的作品必然会或隐或现的呈现出浓浓的文化乡情。

【参考文献】

[1]黎紫书:《简写》,有人出版社,2009年。

[2]王鹏兆、潘碧华:《时空跨越:中国文学的传播和接受》,马来西亚中文系,2009年。

[3]朱立立:《身份认同与华文文学研究》,上海三联书店,2008年。

[4]王润华:《华文后殖民文学——中国、东南亚的个案研究》,学林出版社,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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