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兹途经的张扬青春

时间:2022-07-12 09:33:53

华尔兹途经的张扬青春

谁的青春没有一曲悠扬华尔兹——和那年最美的我们……

付明雨飞夺我那健硕无比的行李袋时有一种慷慨就义的悲壮感,我望着他那不甚健壮的身板感动得差点涕泪横流,结果一抬眼就看见不远处身披新闻网工作服的学长正举着“单反”对着付明雨一阵猛拍。隔天校新闻网就上来一头条,名字叫热烈庆祝2008级新生入学,顶头的照片就是付明雨一人提俩包意气风发脚底如飞,而我跟在后面耸着肩活像电视剧里贼眉鼠眼的路人甲。

事后付明雨解释,他当时根本就没看见新闻网有人蹲在路口,完全是出自东北男生见不得女孩子做苦力活的使命感,那时候他正在擦玻璃,一边掐着腰回头对我一脸正气,“我们东北男生就算自己吃亏也看不得自家妹子吃亏!”

付明雨就是传说中的“人家孩子”,因为新闻网一张照片平步青云深得老师宠爱。差别就在这里:我俩明明同时蹲在红彤彤的榜底找到自己所在班级,互相问好,一起走向新班,一个当上班长,成为军训学生代表,剩下那个叫林晚清的我,不幸成为炊事班班长,一天切二百斤土豆。

作为刀功颇佳的我,当大家在烈日炎炎下踢正步时,我在切土豆;大家为了一瓶子防晒霜打得不可开交时,我在切土豆;大家拉歌拉得睚眦尽裂时,我还在切土豆……结果是,今年寒假回去同学聚会,在学校恰巧碰见食堂师傅,他老人家摸着一把胡子看了我半天,突然扯着皱纹一笑,“哎哟,这不是豆妹吗?”当时付明雨就站在我身旁,笑得一脚踢在马路牙子上,差点一头花丛里。

军训联欢晚会时,付明雨竟然在千呼万唤中上台唱了一首歌,名字叫《你那么爱她》。台下女孩子又喊又叫,我身边那个叫张弯弯的女生竟然都哭了。我拉紧外套,看了一眼张弯弯,“有那么感动吗?”张弯弯一边抹眼泪一边激动地说,“能不感动吗?付明雨在初中毕业晚会上唱的是《喜羊羊与灰太狼》,这种神转变,搁谁谁不哭啊?”

这个叫张弯弯的来历不浅,她号称是付明雨的青梅竹马,见证了这人走向奇迹的道路。传言付明雨小时候一直是豆芽级的,从幼儿园开始,人高马大的孩子都喜欢欺负他,没事就推搡他一把,每次张弯弯都特女王气质地冲出来维护付明雨。直到初中毕业付明雨还是小男孩模样,矮矮瘦瘦,说话带着童音。结果就在初中升高中的这个暑假,付明雨就像雨后竹笋一样,蹭的一下子长开了,顷刻变成了骨节分明棱角犀利的青少年。

到这里,一定会有人说,如此浓墨重彩的渲染不就是想说林晚清喜欢付明雨,两人要不就进入恋爱季节要不就被张弯弯横插一脚最终银河相望,有什么好写的。未然,到现在,我、张弯弯和付明雨仍是铁三角,我们谁都没和谁在一起,并不是因为一个打死不说一个装傻子一个宽容大度,而是有些感情,慢慢地就变成了难以割舍的友情,一旦想起心里毛茸茸的,就像风掠过原野,世界单纯。

我和张弯弯好起来是因为她把我掐出一块乌青。那天我们在卫生区值日,张弯弯在我身旁拄着扫帚发呆,突然伸出一只手狠狠掐住我的胳膊。我被她掐得忍不住“哎哟”了一声,她不松反紧。我抬头一看,发现一男生正骑山地车一溜烟儿经过。等那家伙消失在人海,张弯弯才松开手,长叹一句,“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她惆怅地拍着我的肩膀,“林晚清,恭喜你,看到我暗恋对象了。”然后她大惊小怪地吆喝,“啊哟,林晚清,你的胳膊怎么紫了一块?”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鬼掐的。”原来张弯弯紧张时总喜欢没意识地掐人胳膊,所以以后每每遇到紧急状况,我都会迅速在人群里搜索张弯弯并远离她周身10米,免得她一紧张扑上来抱着我胳膊猛掐,掐完还特惋惜地看着我,“这谁掐的,贼缺德。”至于张弯弯暗恋那男生完全是个路人甲,因为此男在高二的时候去了中国科技大,转年又去美国深造,完全消失在张弯弯这名凡人的眼球里,她顶多就在每晚新闻联播最后那10分钟的国际新闻里看到有美国新闻时长叹一句,顾镜自怜着“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转眼就回头对着付明雨狞笑,“听姐的,最次也要找林晚清这样的土鳖,咱不要外国妞儿,更不要海龟。”这时候我就从抽屉里翻出第七版牛津词典当砖头使。付明雨就撑着下巴看着我俩笑,眼睛里的光闪啊闪。

我承认我对付明雨有好感,只要神经稍微正常的女生都会对付明雨有好感。大家凭什么不喜欢他呀?有一天我反其道行之,非要掰着手指头数落付明雨哪里不好,最后总结是付明雨真是哪都好。你生命中总会出现这么一个人,他活在现实里,有不可避免的缺点,可他为人真诚热爱生活,不会只对你一个人好却对你有那么一点点特别。

他总是好得不留痕迹,好得光明正大,像课桌里突然多出一枝花一盒巧克力什么的从来不会出现,只是有时候付明雨看我盯着他喝可乐,就会问,“想喝?”一边顺理成章地从抽屉掏出一听可乐递给我。张弯弯抓住时机在旁边阴阳怪气,“付明雨你等这一刻很久了是吧?”付明雨点点头,“是,为了让林晚清关注我,我故意喝得很大声。”我配合地捂脸,“不要这样嘛,让本座好生羞涩。”三人就这么嬉笑怒骂,一点点穿过张扬的青春。

下午第四节活动课,文艺委员把大家拉到操场上,说元旦晚会班里要跳华尔兹,选舞伴云云。站在前头的张弯弯回头,突然大眼圆睁,“咿”了一声。我下意识地后退,撞到一个人肩膀上,回头看见付明雨正揉着自己肩膀,眼神儿带笑,“林晚清,你骨头怎么那么硌人。”张弯弯劈手一指,“付明雨,你站到女生队里干什么!”付明雨耍无赖,“说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等下文艺委员一声令下,我好抢舞伴啊。”张弯弯一揽我的肩膀,“不!晚清是我舞伴,闪边去。”我很无情地推开张弯弯,“不要,你太矮了,我要和付明雨跳。”体育委员看不下去了,“你们都够了,大付和我跳,你俩该干啥干啥去。”在付明雨的调停下,我和付明雨跳,张弯弯和体育委员,皆大欢喜。

其实从当年付明雨唱《你那么爱她》的音调来推断,就知道这家伙音律很有问题,直逼柯南。当我被踩了七脚之后终于决定对付明雨说点什么了。“班长,我有话对你说。”我语气温柔。付明雨踩我踩得怡然自得,这时候正背着手练习右足并换步,“嗯?讲……”我商量着语气,“是这样,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人无完人,有受拥戴的地方,也自然就有缺憾……”我铺垫了半天,只见付明雨和蔼可亲地看着我,用眼神鼓励我继续讲下去,于是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所以呢,我觉得我是不太适合跳华尔兹的,毕竟以前我学的是跳大神……”付明雨做出一副很理解我的表情,慈悲为怀,“林晚清,这不是你的错,基因这种事谁也左右不了的,你要看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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