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APEC至IJTPP

时间:2022-07-10 03:35:09

美国在亚洲的存在,是增强,还是继续遭到削弱?美国的APEC立场,是继续“调整”还是“适可而止”?明年11月能否如愿以偿,在夏威夷APEC峰会上宣布TPP谈判结束?面临诸多的不确定性,美国APEC立场的调整,还需深思。

11月13~14日,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第18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日本横滨举行。会议取得了一些成果,制订了经济增长战略、审评了茂物目标的实现情况,讨论了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发展。此外,这次峰会出现美日联手共同推动“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Trans-PacificStrategic Economic Partnership TPP)”扩大的现象。这显示美国调整了自1989年参与创建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以来,一直强调“美国认识到举行APEC高层会晤对推动建立太平洋共同体的努力的重要性”,主张“把发展贸易和投资自由化的远景,置于APEC最高层关注之下”的官方公开立场。这是美国对金融危机后世界经济格局和地区大国关系重组做出的重大反应,涉及美国与东亚一体化进程的关系,美国在APEC的地位,以及美国推出的“亚太自由贸易区”(A free trade area for Asia-Pacific FTAAP)设想。

美国在APEC的传统立场

美国是APEC的发起国之一。20世纪90年代,由于国内反全球化趋向等因素的影响,美国曾经与APEC有过一段若即若离的历史。但美国政府公开的官方立场,一直强调APEC高层会晤对推动建立太平洋共同体的努力的重要性,把APEC的位置放在“发展贸易和投资自由化的远景之上”。

进入21世纪以来,美国日益将APEC视为体现美国在东亚地区经济和政治利益的重要舞台。此外,美国国会和行政部门在提出APEC的现有机制过于宽松,成员间没有约束力,应该对APEC及其机制进行改革的同时,也认为APEC的“茂物目标”体现了对实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目标的具体承诺,因此,在推进亚太地区投资与贸易自由化方面,APEC具有不可取代的潜在意义。

小布什政府时期,美国国会提出“APEC地区的经济健康对美国的持续繁荣至关重要”的报告,认为“进一步开放的APEC市场,将为美国工商业创造新机会,也将为美国工人就业创造新机会”,强调“亚太地区恢复活力意味着美国公司的出口增加,意味着美国经济有更大的增长”,建议政府提出“使邻居富起来”的口号作为APEC的主旨,以增强美国在亚太地区和APEC的影响,扩大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市场份额。

同时,美国国会和行政部门也认为。美国绝不是在APEC扮演一般成员的角色,而是要在APEC取得发号施令的霸主地位。美国将自己的APEC战略目标及其立场表述为:追求地区内市场准入待遇等经济利益;传布美国的价值观;防止区域内出现除美国之外的其他支配性权力。

金融危机与美国APEC立场的调整

2008年年底美国次债引发的金融危机,拉开了世界经济格局和地区大国关系重组的序幕。但美国和西方国家并未从一开始就认识到这场危机的严重性:有相当一段时间,美国对其在东亚一体化进程中的“被疏离感”并没有做出强烈反应。美国APEC立场的调整也没有提上议事日程。

2008年11月,秘鲁首都利马举行的APEC领导人峰会发表了《利马宣言》,认为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采取必要的经济和金融措施后,“世界将在18个月的期限内解决这场危机”。《宣言》敦促尽快恢复长期停顿的全球多边贸易会谈。国际社会对危机期间召开的APEC峰会也抱有极大的期望,期待峰会在世界经济的发展方向和恢复经济增长方面,提出具体合作计划,期待峰会在反对贸易和投资保护主义方面,发出强烈的信号。

奥巴马上台后,美国经济形势越加严峻,国内失业率高升,企业投资意愿下滑。与此同时,中国经济在2009年第二季度率先在东亚地区实现v型反弹,东亚一体化进程加快。这种情势加剧了美国对自己“地位衰落”以及“在东亚地区一体化进程中被边缘化”的担忧。当时,随着中国一东盟“10+1”进程的推进,日本由于担心在地区一体化进程中降为次要参与者,采取了一系列对美强硬政策,先后提出“亚洲货币联盟”、“人民币与日元合作”等金融方案。

在2009年11月新加坡APEC峰会召开之前,美国助理贸易代表卡特勒在众议院听证中警告:“某些组织机构正在趋向以亚洲为中心。这将导致美国参与亚洲地区经济事务的机会被削减。”他提请美国政府注意:“亚太地区正在进行70多个双边和多边自由贸易协定(FTA)的谈判“,而美国在亚太地区“仅签署了5个协定”,美国“应采取措施,改变在亚太地区一体化进程中的被动地位”。

在APEC峰会上,美国的表现十分低调,暗示其立场将有所调整。一方面,美国对发展中国家提出的经济技术合作等问题,反应冷淡;另一方面,在把APEC作为提高美国影响力的工具方面,却行动快速。

APEc会议刚结束,美国立即举行了美国一东盟高峰会谈,显示出美国对APEC这一跨太平洋与亚洲地区组织的施加影响,介入东亚一体化进程,强化美国在亚太地区领导权的强烈意图。

从TPP至FTAAP

TPP的产生源于“优惠贸易安排”倡议,1998年由美国、澳大利亚、新加坡、新西兰和智利共同发起。后由新加坡、智利、新西兰和文莱(TPP创始四国,常被称为P4)创立为“战略经济合作协议”,于2006年生效。

在横滨APEc峰会上,美国与日本新政府就两国在TPP问题上进行合作达成意向。日本宣布将加入正在扩大中的TPP,并准备与有关国家开始协商谈判。奥巴马政府表示“欢迎日本的参与”,期待日本“在亚太地区的贸易自由化与市场开放方面,发挥积极作用”。针对中国,奥巴马表示欢迎“中国的经济发展,但是中国作为国际社会的一员,必须遵守国际规则”。美国宣布,将中日之间存在领土纠纷问题的,纳入日美安保同盟范围,表示美日将加强资源能源合作,应对中国对日停止出口稀土。美国扩大TPP的意图,经由日本的参与,得到了充分体现。

TPP的扩大,服从于美国的FTAAP设想。2006年,以华盛顿皮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为首的美国智库提出FTAAP。该设想宣称:成立“亚太自由贸易区”有助于“阻止东亚地区出现排他性的贸易安排”,主张布什政府在APEC峰会上推动。FTAAP设想体现出美国重视与东亚地区的经济发展“保持协调”,防止中美贸易争端激化的一面。

在这样的背景下,美国开始推进并扩大TPP。去年APEC峰会后,美国、澳大利亚、越南和秘鲁宣布加ATPP,其开始演变为范围更广的综合性战略经济合作框架。

TPP扩大化谈判于今年3月、6月和10月分别已举行三轮。目前,作为协定扩大的一部分,美国已经与新加坡、智利、澳大利亚和秘鲁签署自由贸易协定。越南,马来西亚,菲律宾电加入了关于协定的谈判,日本在这次APEC峰会前夕,对加ATPP谈判的表示,从“有兴趣”转变为同意加入。

根据奥巴马政府的设想,TPP具有“不完全是由经济利益所驱动的,而是出于政治考量”的特征。在2010年1月中国东盟“10+1”启动的背景下,TPP的扩大,显然增加了针对中国的含义。体现了以抗衡中国影响力上升为主要目的的政策取向。即:美国强调以TPP和APEC的结合为平台,既要应对中国和印度等新兴经济体增长为主体的“亚洲变革”,又要加强与昔日军事盟友的关系,以达到美国主导亚太经济事务,影响东亚一体化进程的目的。

对前景的展望

从美国在这次APEC峰会上立场调整的幅度看,未来美国政府的APEC政策以及TPP的走向可能如下。

首先,奥巴马政府要消除金融危机及其余波对美国领导能力造成的影响,需要有一个相对长期的过程。根据美国经济分析局的分析,目前世界经济面对的主要危险,是不稳定的信贷周期造成的美国长期失业率所导致的劳动者技能的损失和未来生产率的降低。从这个角度看,美国的基本策略仍将沿着APEC与TPP平行发展的趋势展开。一方面强调APEC“茂物目标”对投资与贸易自由化承诺的重要性,打开亚太市场;另一方面继续强调“促进环太平洋地区的经济一体化和保持经济增长”的重要性,为下一届在美国夏威夷举行的APEC峰会做好准备。

其次,美国政府不会轻易放弃在亚太推行价值观,“推行新思维”,“按西方改革标准进行变革”。因此,通过TPP,吸引亚洲发展中国家参与美日互动为主的“合作平台”,仍然有可能继续成为美国的战略选择。但日本政治局势复杂,美国与日本新政府的关系刚刚进行过调整,东北亚的局势也未稳定。这些因素,促使美国保持其APEc立场某种程度的不明晰性,以换取灵活性。从这个角度看,美国对中国的战略防范不得不进行控制,防止过分激化中美关系,造成推进TPP在国内和国际两个层面产生复杂的效应。

最后,从远期看,如果中国成功实现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不再依靠出口增长而是进行产业结构调整,顺利将经济增长转变为由国内消费拉动的方式,这将有利于中国在经济稳定增长的前提下,在APEC框架下“对区域和全球的繁荣作出持续的贡献”。在这种情况下,中美之间出现的理解与合作,美国对中国扩大内需政策的支持,将使两国在亚太地区产生持久的影响。这样,美国在支持“亚洲变革”推进的同时,也发挥了维持西太平洋局势稳定的用。亚太地区的投资与贸易自由化进程,由此将更上层楼。

但如果美国思维仍然停留在认为“金融危机后国际财富结构的变化,必然带来军事力量和政治权力重新分配”,“中国的崛起必须防范”的错误结论上,美国重返亚洲的战略,将受到自己所犯错误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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