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徘徊在我们身边的汞毒幽灵

2011年10月30日，全球130多个国家的代表以及国际环保非政府组织NGO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聚首，进行全球性汞问题文书的政府间第三轮谈判。此前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化学品处总已召开5次会议，决定最迟于两年后制定出一项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全球汞文书。汞文书作为国际公约，被定格为最高级别的国际法，对包括中国在内的等世界主要汞污染国进行制约监督。

汞作为有害重金属对环境的污染与人类健康的损害，由来已久，之所以引起世界性关注是因为很多国家的政府及公众对汞毒危害淡然视之，缺乏应有的重视与对策。殊不知，汞害之忧恰似人类当宠物豢养的老虎，等到它视我们为猎物时，一切的一切都将悔之晚矣――

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在《全球汞评估报告》中指出，从全球平均来看，汞的人为排放已导致现在的沉积速度比工业化前高出了1.5～3倍；在工业地区内及其周围，汞的沉积速度在过去200年间增加2至10倍。人类遭受汞毒的危害程度日趋严重，科学数字显示，汞能造成危害的剂量比我们以往的想象要低得多。婴儿出生前发生的耳聋、痴呆和脑瘫等，及出生后直至成年罹患的抑郁症，都与汞中毒存在某种因果关系。

毒源由来

东方人最早发现了汞的存在，中国和印度出土的2000年前的金属文物中都含有汞成分，证明古人早就了解到汞很容易与其他金属融合。在1600年前的埃及古墓中也发现有汞元素。

工业革命之前地球上的汞主要是由火山爆发和岩石风化等因素的自然释放，虽然它也是一个不断积累的过程，但虽经亿万年演化，也没有达到影响动植物生存的地步。工业化大生产的加剧，人为肆意的排放汞毒，短短的两个世纪便使汞污染达到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步。

受科技进步得影响，原本与我们不大相关的汞越来越多地浸入我们生活，被广泛地用于染料、利尿剂、杀虫剂、电池、荧光灯、润肤膏、温度计，甚至是儿童疫苗。假如你是求助过牙医的蛀牙病患者，那么汞毒已然侵入了你的口腔。原因很简单，修补牙齿的填料一半的成分就是汞。

自然界中独立存在的汞相当少见，它们多存在于一些矿石中，特别是能够入药的朱砂含汞量极高，这也是国外排斥中医药的一个重要理由。天然汞元素是7种稳定同位素的结合体，常发现于火山及温泉附近，所以最简单的制汞方法就是加热流动空气中的朱砂和凝结温泉上空的水蒸气，便可得到还原的汞。

汞是最易挥发扩散的重金属，它能够随空气飘散至数千公里之外。所以海洋成了汞毒的最大受害者和集散地。首先遭殃的是处于食物链低端的海洋微生物，而后是小鱼小虾、大鱼大虾，情况最严重的是金枪鱼、鲨鱼和鲸等食物链顶级生物。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连续几年向美国民众发出警告，特别是育龄女性必须严格控制自己的海鱼食用量，因为已有8%的育龄妇女的血汞超标，这就意味着近60万美国婴儿面临危险。

恐怖记忆

55年前，在日本的水俣湾附近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病。这种病症最初出现在猫身上，被称为“猫舞蹈症”。病猫步态不稳，抽搐、麻痹，甚至跳海死去，被称为“自杀猫”。随后不久，也陆续发现了患这种病症的人。患者由于脑中枢神经和末梢神经被侵害，轻者语言障碍、步履蹒跚、手足麻痹、失明、震颤、手足变形，重者神经错乱，酣睡兴奋交替出现，身体呈弓状凄厉哀嚎，直至力竭而亡。当时这种病震惊全日本，举国哗然。由于病因不明而被称为“怪病”。

这就是轰动世界的“水俣病”，是最早出现的由于工业废水排放污染造成的公害病。“水俣病”的罪魁祸首就是汞。原来氯乙烯和醋酸乙烯在制造过程中要使用含汞的催化剂，这使生产企业排放的废水中含有大量的汞。当汞在水中被水生物食用后，便转化成甲基汞（CH3HgCl）。这种剧毒物质只要有米粒的一半大小就可以致人于死命。而当时由于氮和醋酸乙烯的持续生产已使日本水俣湾的甲基汞含量达到了足以毒死日本全国人口两次的浓度。水俣湾里的鱼虾生存在如此严重污染的环境中也就自然成了剧毒生物。甲基汞通过鱼虾进入人体，被肠胃吸收，侵害脑部和身体其他部分。进入脑部的甲基汞会使脑萎缩，侵害神经细胞，破坏掌握身体平衡的小脑和知觉系统。据统计，“水俣病”的受害者超过数十万人。让全世界第一次真切地感受汞毒的可怕“神威”。

毫不夸张，人类制造的汞如果集中起来可以轻松灭杀人类数千次了，其威力超过了人类储存的核武器。科学家多次警告我们，一茶杯的汞便可以使一个中型湖泊受到严重污染，所有的鱼虾蟹遭受的毒害完全可以让食用者致病。一小滴汞落在戴有防护手套的手上，一样可以夺去生命。

研究发现

科学实验证明，汞很容易蒸发到大气中，并且能够随空气团作全球范围的迁移，在大气中的停留时间是几个月甚至一年。在不同的条件下，它会发生沉降，并在当地食物链聚积。这就意味着，即使是汞排放量极少的国家甚至是没有人类活动的两极地区，都可能会遭受汞污染的危害。据联合国环境署的资料显示，由于汞的长距离传播，汞现已扩散到环境和食品中，尤其是海里的鱼类。以美国第三大常用食品金枪鱼罐头为例，1953年含汞量为百万分之零点零八，1990年为百万分之零点一三，到了2005年就增长到百万分之一点七九。今天的金枪鱼罐头再不像过去那样是美国人的必需食品，很多人像戒烟戒酒那样，慢慢戒掉的了几乎每餐必吃金枪鱼罐头的习惯。

一旦汞被大量摄入人体，会引起汞中毒，对人体健康造成难以逆转损害。其损害因汞的性质不同而有所差异，金属汞可通过血脑屏障进入脑组织，会损害儿童脑部发育。人体如大量吸入汞蒸汽会出现急性汞中毒，其症候为肝炎、肾炎、蛋白尿和尿毒症。无机汞主要对肾脏、肝脏产生损害；甲基汞可引起急慢性中枢神经系统损害及生殖发育毒害，并贻害终身。

日本的水俣中毒事件证明，汞与铅的毒性近似，对胎儿的危害比对孕妇及一般成年人的都大很多。在那次事件中没有明显中毒症状的育龄女性，却事后生育出了汞中毒严重，几乎无法治愈的婴儿。

科学家在以为鲨鱼和鲸为主要食物来源的法罗群岛居民的追踪调查发现，他们的血汞含量可能是全世界人群中最高的，达到百万分之六。这足以证明全球海洋的顶级生物仅凭汞含量一项便可界定为非常危险的食物。其他两组数据显示，血汞含量超过30%的孕妇所生的孩子的智商比普通标准的要低3分；胎儿对汞的接触量每增加一倍，他们的智商便会下降1.5分。

坦诚面对

据《经济参考报》披露，我国目前汞污染情况非常严重，污染防治工作仍存在众多问题。例如基础数据薄弱、监测信息不充分、防治及替代技术存在众多困难，末端处理不当，管理对策不完善，以及国内环保机构没有各个行业有关汞排放的权威数据及实时监测系统等等。

这些都是我们发展中出现的问题，也是多数工业国家的必须承受的阵痛。但是，面对汞污染的严峻形势，从政府到公众究竟应该抱以怎样的心态？环境科学工作者应如何投身其中，为社会提供既准确又包涵良心良知的科学研究数据。毫无疑问，我们应该抱以坦诚、透明，积极应对，遏制蔓延，逐步过度到以最小的代价获得良性发展。

现在我们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是搞清楚，汞毒污染给我们的环境和民众健康造成的突出问题是什么？对此最有发言权的专业科技工作者的脑子里不应该是一片空白，一脸茫然吧？非要等到发生一些列的恶性事件之后，你们才肯出来介入调查吗？中国的环境状况一旦糟糕到了难以复原的地步，你们有何颜面面对泱泱13亿大众呢？

在一些方面存在缺点的美国，在环境保护的公开透明，未雨绸缪方面却非常值得我们学习。在确定人体含有多少汞元素便会对健康造成危害一事上，美国食品与药品管理局认为每日每公斤体重不宜超过0.4微克；而美国环境保护局则认为是0.1微克，两家争执不下，所以便在科学家和公众中展开大讨论，无形中将环境保护的紧迫性植入人心。

20世纪80年代初，我们面对国际艾滋病初步蔓延时，举国上下弥漫着盲目自信与封闭的心态，不相信这个性文明的恶魔会敲开我们的国门。在十几年疏忽中，艾滋病例以几何数字递增，截至2000年，官方的估计数字是50万患者。后来，我们转变了态度，卫生部牵头大张旗鼓地宣传艾滋病预防知识，积极善待艾滋病患者，有效遏制了艾滋病蔓延的势头，得到国际社会的一致赞赏。甚至认为中国有效控制住艾滋病疫情，为全世界做出的贡献不亚于用全球10%的土地养育了1/4的人口。

可喜的是，“北京地球村环境教育中心”已成为数不多的长期进行汞污染研究和进行“清汞行动”的NGO之一。它是国际消除持久性有机污染物联盟(IPE N )在中国的协调中心，同时也是国际清汞工作组(EEB)在中国的唯一合作伙伴。据该组织的化学品安全和健康项目负责人介绍说，北京地球村已在北京、上海、西安、武汉、贵阳、广州等10多个城市通过与当地医院、民间组织或学校社团合作开展了汞污染宣教活动，并和医疗机构合作，逐步实现医疗器械的无汞化替代。走出遏制汞害在中国蔓延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