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字运用研究

时间:2022-07-07 10:29:56

《红楼梦》中“的”字运用研究

摘要:我国古典名著《红楼梦》具有语言文字学研究价值,其用字现象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以1791年影印程甲本《红楼梦》为文本考察结构助词“的”字形体使用情形,展现结构助词“de”发展的历史片段。结构助词“de”形体分化是语法学发展的要求,可以使句子结构关系更鲜明,有助于阅读理解。

关键词:的 地 得 形体 分化

引言

鉴于当前字用学的发展,从文字形体使用方面对《红楼梦》展开研究亦是汉语史的发展的需要。

一、《红楼梦》语言文字学研究价值与文本

《红楼梦》的初始版本有1754版、1759版、1760版、1792版、1818版、1832版、1881版、1884版。《红楼梦》的创作时代正处在近代汉语向现代汉语过渡的时期,这个特殊时期有许多重要的语言现象。《红楼梦》为古白话书面语资料,是近代汉语的典型代表作品。书面语是用汉字书写记录的,汉字记录的对象统称为词或者语词,即汉语言的词或者语词是用汉字记录的。

《红楼梦》被誉为语言学的活化石,生动体现了过渡时期语言的基本面貌。学界对《红楼梦》的语言研究较为充分,汉字是记录汉语言的词、语素和音节的平面视觉符号系统,但从字用学角度进行的研究仍旧是个空白。

1791年,程伟元、高鹗以木活字摆印《红楼梦》,乾隆时期社会规范用字的情况可从木活字摆印的程甲本《红楼梦》反映出来,毕竟当时这一活字印刷体的本子字形,属于当时正字形体,即相当于今天的规范字形体。

从语言文字学角度出发,考量《红楼梦》的字形使用情况。1992年3月书目文献出版社出版的程甲本《红楼梦》是影印本,此影印原本是乾隆56年辛亥即1791年程伟元、高鹗第一次以木活字摆印《红楼梦》,从此《红楼梦》进入印刷发行的阶段,此版本客观真实地反映了程甲本问世前后社会上的规范用字情况。

二、结构助词字形运用

汉字是用表意构件兼及示音和记号构件组构单字以记录汉语语素和音节的平面方块型符号系统。

(一)的、得――使用情形

现代汉语“的、地、得”这三个结构助词读音都为“de”(轻声),但是用法不同。定语后面用“的”,“的”连接定语和中心语;状语后面用“地”,“地”连接状语和中心语;补语前面用“得”,“得”连接述语和补语。

以规范化现代汉语要求为标准,考量《红楼梦》中“的”字形体运用,在此主要考察结构助词“的”使用情形。

“的”字形体用以记录语气词、名词等,在《红楼梦》文本中使用情形均符合今天规范化现代汉语要求的标准,古今一致。唯独“的”字形体用于记录结构助词的情形与今天大不相同。

“地”字形体用以记录结构助词时,通常用于副词后,标示前面的词或词组是状语。在《红楼梦》文本中,结构助词应该用“地”字形体的语句中,应该是状语标志的地方,一律用的都是“的”字形体,即“的”与“地”字形体并没区分,文本中根本没出现“地”字形体用于记录结构助词的情形。例如:

(1)那封肃便半用半赚的撂与他些薄田破屋,竟渐渐的露出那下世的光景来。

(2)宝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鬼话。

(3)于是薛姨妈、薛蝌、史湘云、宝琴、李婶等接二连三的过来请安。

在《红楼梦》文本中,“得”字形体使用之处大部分与今天规范用法一致,小部分该用“得”字形体的语句中使用了“的”字形体。这说明在《红楼梦》文本中“得”字形体与“的”字形体用于记录结构助词连接述语和补语时部分混用。原因亦或是当时充当补语标志的“得”字形体与充当定语标志的“的”字形体在记录充当补语标志的结构助词的情形下混用,二字形体使用区分不严格、不规范;亦或是因音同而进行的有本字借用,当时文本的创作者亦还保留着古代文人善于使用通假字的习惯。

文本中充当补语标志的结构助词“得”字形体使用符合规范化现代汉语要求标准的语句如下:

(4)却说甄士隐俱听得明白。

(5)探春没听完已气得脸白气噎。

(6)倒把香菱急得脸胀通红。

违反规范化现代汉语要求标准的用例如下:

(7)唬的忙退出手来,问:“是怎么了?”

(8)宝玉听了喜的眉开眼笑。

(9)金桂的母亲恨的咬牙切齿的骂宝蟾说。

“的”字形体记录充当定语标志的结构助词,在《红楼梦》文本中使用情形完全符合规范化现代汉语要求标准。例句如下:

(10)见着这块鲜莹明洁的石头且又缩成扇坠一般。

(11)我就在碧纱橱外的床上狠妥当。

(12)那里知道这句话竟合了凤姐的意。

总之,《红楼梦》文本中,记录结构助词的文字形体使用符合规范化现代汉语要求标准的情形是文本创作者语法观念的显现,否则就表明当时文字形体的发展落后于语法严密的有声语言的发展,以及表明当时书面语言文字形体使用的混乱。

(二)结构助词“的”字使用数据

《红楼梦》文本120回中结构助词“的”字形体共使用9233次,其中定语标志6816次,状语标志1420次,补语标志997次。“地”作为状语出现0次。“得”作为补语120回共出现1771次。可见当时从字形上说,结构助词“的”与“地”并没分化,定语标志、状语标志一律写成“的”字形体;而“得”,文本中补语标志的用例约三分之二是“得”字形体,三分之一是“的”字形体,这说明结构助词“的”字职能部分分化。

另外,在从结构助词角度测查文本“的”字形体数据时,发现《红楼梦》行文中描写宝玉、黛玉等人联对写诗作词处结构助词很少用,甚至不用。诗词讲求字之简省,故不用结构助词这类冗赘之语。但语气助词“的”和的字短语使用情形全文一致。

行文至介绍账单时,罗列数量、物件一律不用结构助词“的”。

后四十回文本“的”字甚多,与前八十回相比有明显差别。且后四十回“的”字用为语气词较多,尤其是人物对话语句中。后四十回句尾语气词甚多,的字短语也甚多。后四十回文本中,尤其是女人与女人的对话中,“的”用为句尾语气词偏多,例如:长篇大论的套话中,第一百二十回薛姨妈与王夫人谈论袭人的去留问题一段特别突出。总之,人物之间对话的段落用“的”字最多。“的”字用为的字短语、结构助词、语气助词一般在近代汉语白话文中比较普遍,但在历代文言文中不用这些用法。近代汉语这些用法在口语化的书面语句叙述别多。

结语

在《红楼梦》的不同版本中三种结构助词“de”的用字还没有明确分工,一般都用“的”表示;但补语助词有分化的趋势,所以补语助词“de”一部分继续用“的”字,而大部分开始用“得”了;至于状语助词“de”还没有分化的迹象,“地”还没有助词的用法。

《红楼梦》此版本中的结构助词用字情形说明当时用文字形体的不同来指示句子语法结构尚处于不规范阶段,但已经有意识区分不同语法结构结构助词字形不同,例如,“得”字形体用于补语标志共1771次,其中并没有用“的”字形体。当时,结构助词“de”字形体只是部分分化,但是分化已经开始了。

如今“的、地、得”,三者同音,同为结构助词,有声语言中是同一个词,书面语言中字形不同,是三字形记词功能互补造成的现象。

不同的字形记录同一个词,从字的职能角度看,三字形功能互补。普通话结构助词“de”,在书面语言里写成三个字形,即“的”、“地”、“得”;在定语后面写成“的”,在状语后面写成“地”,在动词后补语前写成“得”。

结构助词“的”字形体,对于词义为“箭靶子”的“的”字形体来说是借字,为结构助词“的”造字采用的方法是假借,在此属于无本字假借。结构助词“的”、“得”、“地”三字形体关系是同词异体、因有声语言中音同,是结构助词,属于同一个词,但在书写语句时记录结构助词,记词功能互补。三字形体不同,在用法上有分工互补的关系,但语言中这些不同的用法实际上仍属同一个词,因而也应该看做同一个词或语素的本字。如现代汉语中的“他”、“她”、“它”就是如此,用字上分工互补,而语言上并没有分化为不同的词,因而它们属于同一词的不同本字。

结构助词“的”、“地”、“得”,就是书面语言中定语、补语、状语的标志, 结构助词“de”字形体分化,可以使书面语里的结构关系更清楚,使书面语言的语法结构一目了然,让人们能更快更准确地理解语句的内容;这样分化使书面语言更充分地弥补有声语言的不足,不仅冲破了传于异地、传于异时的局限,而且字形的语法指示性功用使书面语言一定程度上扩大了信息传递的功用。总之,这样的分化,使句子结构关系更鲜明,有助于阅读理解。《红楼梦》结构助词“的”字形体使用情形体现近代汉语“的”用字历史片段,由现代汉语发展看应规范使用结构助词“的、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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