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注他们从地下长出来生命状态最鲜活的瞬间

时间:2022-07-07 08:40:22

我关注他们从地下长出来生命状态最鲜活的瞬间

“好的纪录片,它并不是说在瞄准一个社会事件,在呈现一个社会事件,敏感的社会问题,它更多的是关注这样的过程当殊的人格,它关注的实际上是人的感觉。”

2000年以后,在中国当代艺术的圈子里似乎就很少看到栗宪庭的身影,作为曾经推出过中国重要艺术偶像的批评家,栗宪庭现在躲在宋庄的小院里,这里有新的宝藏等着他去发现。“我当时觉得这些人(指方力钧等)其实已经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因为他们很有钱,成为明星,早年我确实推出过他们,但后来他们有钱,并不是我帮他们卖的画。我以前说过,成名的艺术家已经不在我的视线之内了,后来很多记者追问我,你说这个话什么意思?我说我关注的是一个艺术家从地下长出来,生命状态最鲜活的那一瞬间,他们进入到商业市场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2006年,栗宪庭在宋庄发起成立了栗宪庭电影基金,希望能完整系统地收藏和保护中国的独立电影特别是独立纪录片,资助小成本的独立电影特别是独立纪录片的创作、推广和发行。“在上世纪90年代后期,赵亮、胡杰、王兵我开始频繁地找我,把拍的片子给我看,他们都是画家出身,觉得单纯的画面不足以让他们表达了。我记得赵亮拍的第一个比较成型的片子《纸飞机》就是在我这个院子里放的,我们几个画家朋友,大概几十个人,在院子里,中秋节在看他的《纸飞机》。这个时候我开始了解这样一批人,他们生活很艰难,拍作品也很艰难,连个摄像机都买不起。2000年以后,当代艺术变得很火了,出现了一大批艺术家都很有钱,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再做,所以就撤出来了,想要做独立电影,但是没有钱,想到富裕起来的艺术家,我去找方力钧,第一笔钱就是方力钧给的,给了10万块钱。所有的艺术家给的全是——高兴——放这儿,给你,你愿意干吗就干吗,我不管你。但是他提一个条件,不能把这个钱给了宋庄美术馆,那就用我的名义做一个基金,后来陆陆续续,像曾梵志、卢浩、俸正杰、海波、周春芽很多艺术家都来帮忙。”

栗宪庭电影基金现在已经在宋庄举办了九届北京独立影像展。这已经是电影基金每年最大的开销,2012年这一届花了25万元。栗宪庭说,现在还没有更多能力投入到扶持具体的独立影像创作中去。

Q = 《旅伴》

A = 栗宪庭

Q:你如何理解在中国独立纪录片这个“独立”的意义?因为这个说法可能会有很多。

A:独立电影这个词是在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美国人先使用的,他是针对电影工业化,就是好莱坞把艺术作为一种工业生产,所以有很多人强调独立电影是非工业化的生产,非商业电影。独立电影到了中国以后,它除了保持了非商业化这点,还有另外一点,它是针对艺术形态。中国的电影有特别多的艺术形态的介入,独立电影就有一个非艺术形态化,强调一种独立的意志、独立的思想,这两个独立和西方的独立就有一些不同。独立电影,除了它针对艺术形态,它另一个方面,所有的艺术最终是强调个人的感觉,它跟商业片不同,因为它不是针对票房,它强调一个电影导演像艺术家一样的独立性。另外一方面,DV的产生和原来胶片不一样了,它变得越来越方便,方便之后,它更多地完全处于个人的一种实验性,就不同于那种我就是针对老百姓能不能看懂的,有更多实验性的、表现心理空间的电影出来,它很艰难,像当代艺术早期那样艰难,所以我坚持要扶持独立电影。同时独立影像也会真正为大影院的商业电影带来前瞻性,比如实验性的拍法,都会给院线电影带来一些实验的空间,带来一些新的因素。

Q:所以“独立”是不是有“抵抗”因素在里面?

A:也不一定。好的纪录片,它并不是说在瞄准一个社会事件,在呈现一个社会事件,敏感的社会问题,它更多的是关注这样的过程当殊的人格,它关注的实际上是人的感觉,要不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就不是艺术,大概是什么专题电影,或者是叫社会档案调查也好,它更多还是一种艺术,关注人的命运,人的状态。

Q:这种“独立”的内涵,从美国到中国,有发生变化吗?

A:我在上世纪80年代初写艺术的时候,用过一个词叫“心狱”,就是心灵的监狱。那时我不断地被西方记者问一个问题,就是说,你中国有没有一个相应的审查的法律和它是怎么样审查的?我说你这个问题,是西方人的问题,因为西方有一个严格的包括对电影限定的级别,它都有一个很明确的制度,中国没有,它会在上面发一个文件。另一个方面,每一个在媒体部门工作的人都会审查自己,画地为牢,这个词不能用了,这篇文章的某一段话不能用了,每个人都在审查,每个心灵上都有一个像监狱一样的东西。

Q:现在有很多很好的独立纪录片,它们关注现实,但观众并没有更多的没机会看到,那它们存在的意义在哪儿?或者说观众到底对这些纪录片来讲重不重要?

A:我觉得拍首先是最重要的,先表达自己,如果在一个阶段不能放的话,可以有各种各样的手法来保留这些东西。我们现在在建资料室,把所有的片子,尽量能搜集到一起,放在这个硬盘里面,供人参考。我们这有很多纪录片,随着时间的开放,历史可以不断地被翻出来。我们现在也可以看到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那些被禁的一些电影,被禁的那些作品,现在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渠道看到,那就是保留资料。首先得拍,不拍的话,这个社会现状消失了,什么也没有了,如果他拍了,就有一个作品放在那个地方,有一天,如果我们的环境宽松的话,就可以看到,即使不宽松,可以通过有各种各样的渠道看到,虽然这个范围会很小,这是一个遗憾,但是是没有办法的。

Q:有时候很多纪录片,它关注到的是这个时代很具体的某些切面,你觉得它的生命力会很长吗?比如再过100年。

A:最重要的就是这一点,这是我从上世纪70年代末思考的问题。那时候我强调真实,后来发现真实的东西不一定对,如果这个社会状态,你说的这个切面一旦消失以后,后来的人不在这个社会情景里,你靠什么来吸引后几代人?就是人,我觉得它必须在一个社会状态里面,通过这个社会切面,反映一个人的生存状态,人是不会过时的。这就是我们在看,比如说多少年前的,几百年前,包括《红楼梦》或者再早一点的小说,能看得让人感动,因为都是人的生存状态在。

Q:你觉得,对我们现在中国来讲,纪录片到底有多重要?

A:我觉得太重要了,因为它能够很真实地表达这一代人,生存在这个环境里面的感觉。还有你说的这个社会切面,这些东西是很重要的,只是因为我们的渠道太少了,因为我们渠道要么是主旋律的,要么是纯粹娱乐化的,中国这么大一个国家,我们的电视台里面全放一些很娱乐化的东西,在欧洲、在美国、在日本都不会,最重要的电视台不会去放这样的东西。什么应该是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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