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旖旎欲海沉浮

时间:2022-07-07 02:34:28

【摘要】《金瓶梅》用现实主义的笔触塑造了形形的市井妇女形象,凸显了明代社会声色的炽烈和女权意识的膨胀。明代中晚期经济的转型所带来的人文思潮的涌动,促使了女性生命主体抗争意识的日趋觉醒,但理学桎梏中的女性角色意识苏醒又带有不可避免的盲目性。

【关键词】《金瓶梅》;女性意识;自我觉醒

现代女权主义者认为:“妇女的失去自我,首先从失去对自我身体的欲望的感觉开始,她们的觉醒,也就要从身体的觉醒开始。”①《金瓶梅》中诸多女性的自我觉醒就是从身体的觉醒开始的。她们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价值,并力图通过肉体欲望的狂热追求和满足来实现这种价值。东吴弄珠客在《金瓶梅序》开宗明义:“《金瓶梅》,秽书也。如诸妇多矣,而独以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命名者。盖金莲以奸死,瓶儿以孽死,春梅以淫死,较诸妇为更惨耳②。”可以说,中晚明社会的剧烈动荡和人文思潮的涌动给她们的思想带来了深刻影响,并彰显着女性生命主体形象抗争意识的日趋觉醒。正如书中描写,潘金莲是个永不满足的性饥饿者,她初见武松时的心理就颇有意味:(潘金莲)看了武松身材凛凛,相貌堂堂,又想他打死了大虫,毕竟有很大力气,口中不说,心下思量道:“一母所生的兄弟,怎生我家那身不满尺的丁树,三分似人,七分似鬼,奴那世里遭瘟,撞着他来?如今看起武松这般人物壮健,何不叫他搬来我家住?想要这段姻缘却在这里了③。”

这里特意突出“身材凛凛”而非惯用的“威风凛凛”,且说“有很大力气”、“人物壮健”,并因此立即产生了嫁与武松的愿望,这种对异性身体垂涎的意向是十分明显的。在中国传统社会中,“三纲五常”是最基本的社会伦理,而“三从四德”则成为束缚妇女身心的枷锁。《金瓶梅》中的女性,已全然没有了这些禁忌,甚至沉湎于淫欲的追逐中不能自拔。“和母性义务所涉及的不仅是女人的时间和体力,而且还有她的基本价值④。”对的追求,是女性以自身行动来对抗社会规范、追求自我价值实现的一种表现。前代小说中的“妒妇”不乏其人,大多是正妻(尤其是贵族女性)千方百计阻止丈夫纳妾或妒忌残害姬妾。妻妾的地位是界限分明的,“妻固以夫为‘君’,但妾又以妻为‘女君’”⑤。然而在《金瓶梅》中,嫉妒的主体却变成了妾,潘金莲“犯上”的行为,就是她不甘于自己的卑贱地位,竭力争取平等权利和个人尊严心理的外化。

不过,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金瓶梅》中的女性发现了自己生命的价值,但却把它局限在肉体欲望的满足上,缺乏更高层次的精神追求。她们孜孜以求的,是的满足而不是真情的交流。《金瓶梅》中的女子们以身体的满足来定位自我存在的价值,精神与肉体、幸福与道德完全分离。她们努力改变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却无法在根本上摆脱对男性的依附。妻妾间的争宠,虽然是她们争取平等地位的表现,但这只是极其有限的、诸妾之间相对的“平等”,没有人敢公然对抗男权文化的代表者西门庆的专制。

她们追求个人幸福,往往是以抛弃最基本的道德原则为代价的。在获取个人幸福的热望中,人性中“恶”的一面被无数倍地放大并以极端的形式呈现出来,这既是人性固有的弱点所致,也是畸形的社会制度对人性扭曲的结果,个人追求幸福的强烈愿望在整个封建制度面前依然显得脆弱无力。

《金瓶梅》展现了明代中后期女性在发现“自我”与追寻“自我”的道路上摸索前行的艰难步履,她们处于萌芽状态的觉醒无疑是黑暗夜空中的一道闪电,但那光亮毕竟太短促,还远不足以照亮她们前行的道路。《金瓶梅》中的女性,生活在一个文化转型的时代,她们既被新的市民文化带来的张扬自我的思想观念所感染,又难以完全挣脱传统思想的束缚。她们的觉醒只能是在封建制度围栏内的盲目冲撞,是表层的,局部的。这些女子以的满足来张扬自我,实现自我存在的价值,与此形影相随的却是极端个人主义和主义的恶性膨胀。她们在人性复苏的同时却走向了人性的变异,这正是文化的畸变所造成的生命个体的扭曲。

可以这么说,《金瓶梅》真实地表现出了中晚明时期的妇女在思想文化裂变的环境中崭新而复杂的心态,展示了她们自我意识觉醒的漫漫历程。但是受伦理文化的制约及自身能力的局限,处在封建末世的中国女性要想找回本真的自我,追寻自我,那将还面临着举步维艰的长途跋涉!

注释:

①张岸冰.女权主义文论[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

②兰陵笑笑生.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Z].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1988.

③兰陵笑笑生.金瓶梅词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④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04.

⑤赫伯特.马尔库赛.与文明——对弗洛伊德思想的哲学探讨[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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