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看好的电影,也能获奖!

三年前,王全安凭借《图雅的婚事》在柏林电影节上擒得“金熊”,现在在刚刚落幕的第60届影展上,在评分并不高的情况下,他的新作《团圆》意外获得编剧“银熊”奖,王全安内心感受复杂。当国外媒体敏感地将故事文本置于国共历史、两岸关系等政治化议题之下时,国内媒体看到的是中国人饭桌上解决家事的传统。王全安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说,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任何政治话题,一直以来关注的永远是人在困境中的反应和展示的人性。

卡司揭秘

最正点的上海女人,最诙谐的台湾笑星

《团圆》中妻子月娥出身大家闺秀,又成长在上海弄堂,举止言行中透露中十里洋场的韵味。王全安在开机快20天之后,还没有找到最合适的塑造者,直到一个朋友告诉他,卢燕就是地道的上海小姐。“我还一直以为卢燕是北京人呢,一口京片子说得多好啊!”王全安翻出许鞍华的《姨妈的后现代生活》,在卢燕身上找到感觉,当即决定一定要请她来出演。

至于台湾老兵一角,王全安最初是想找“最著名的台湾男人”侯孝贤出演,侯孝贤看过剧本也口头答应出演,但因为档期冲突只好作罢。王全安自己也没有想到凌峰能够塑造出一个内敛的老人,“他本来是很搞笑的笑星,如果按照他生活中的样子,口才那么好,来上海找女人,哪个女人不跟着他走的?”但凌峰却出乎意料地将一个饱经风霜、内敛、不甘心却犹豫不决的老兵塑造得几乎没有本色痕迹。

主题揭秘

中国人的家事,外国人也能懂

王全安曾经说过,不少北方籍的大导演比如张艺谋、陈凯歌等,拍摄上海题材几乎都拍死了,但王全安还是不甘心,他要打破这个“咒语”。“刚开始我打算拍一个很庞大的、类似《末代皇帝》的故事,但我心里没有底,所以先拿《团圆》这个故事找找感觉。”

《团圆》面世的时际也比较微妙,龙应台的《大江大海1949》成为内地文化界的热门话题,因此该片在柏林上映时很难不引起观者一些政治语境下的联想。王全安说两岸关系仅仅是个大背景,而且也未必就那么特殊。

有观众觉得电影有点像李安的《饮食男女》,因为片中有不少吃饭的镜头,在外国人看来,中国人好像永远都在“吃饭、吃饭⋯⋯”王全安说:“这是我特别设计的,你说有什么能比饭局更能展示中国人的心境。两岸生活的人,再大的矛盾分歧又怎么样,终究要上饭桌吃饭的,大家是没有你我之分,而且中国人向来都有个观点,民以食为天,只有吃饱了饭才有力气谈别的。”

前景揭秘

《团圆》的价值不在票房

《团圆》在柏林电影节上的打分并不高,是2.6分,属于中流之位,王全安也没有想到该片能够获奖,毕竟已经享受到开幕电影的荣光。但当他从余男手中接过编剧“银熊奖”的时候,他慢慢感觉出兴奋,他一直坚持认为好电影的基础就有一个好本子。

上次获奖片《图雅的婚事》赶着热潮曾在国内短暂上映过一周,票房少得可怜,王全安认为当时的发行前期做的工作已经做得很到位了,是中间某些环节出了问题,让他觉得很无奈。这次《团圆》有无可能在国内公映,并有一定的票房觊觎?王全安心态平和,作为艺术电影来说,《团圆》的电影价值已经实现。王全安与很多艺术导演不一样的是,他坦然地承认:我在拍摄大家所理解的商业电影领域上没有才华。他认为,简单地从商业或者艺术来衡量电影价值是错误的,关键是要看电影的品质,“目前国内经常做的事情是,拿艺术说商业,拿商业说艺术,全拧巴了。”

《团圆》之外的热门话题

谈老乡张艺谋

“大导演不要轻易娱乐”

南都娱乐:你的老乡张艺谋拍了《三枪拍案惊奇》,也入围柏林竞赛单元,你觉得你能学他,像某些人理解的那样放下身段,玩儿起来,娱乐一把?

王全安:我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放下身段,不同导演的特性是不同的,为什么一定要统一化地去迎合某种潮流。如果要问我能否娱乐化,如果是大家现在界定的概念,那我做不到,我玩不起。至于张艺谋,我很佩服他,认为他是国内少有的大导演之一。这几位大导演其实是被观众多年的信赖、尊敬给供奉起来的,那么就应该对得起这份供奉,我希望能够看到更符合他们艺术追求的作品出现。

谈前女友余男

“即便是尴尬,也是幸福的”

南都娱乐:从余男手中拿过奖杯,挺戏剧化的,有外国媒体就很直接地问到你的感受,你当时怎么想的?

王全安:很复杂,很难用语言去说清楚,所以有人问我,我当时就懵了。

南都娱乐:有人类比为张曼玉凭借前夫作品拿到戛纳影后。

王全安:既然我们有过这样一层关系,那么怎么类比都是恰当的。余男是我很欣赏的演员,我能够理解她想要突破自己的愿望。(还有合作的机会吗?)当然有,我们都是一个圈子的人,说起来也就那么点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接过奖杯时尴尬吗?)尴尬啊,但也是幸福的滋味,难道不是吗?

评论

来一碗白饭下酒

影片《团圆》拿了最佳编剧奖,有点像一个美妙的误会。我非常怀疑,是否有外国人可以真的理解故事的内涵或情感的指向。那种古典的爱恋、侠气的宽容和小市民的琐碎都带着郁郁难舒的气质,它只属于中国、或者上海。也许东西方的契合在于,《团圆》表现出的谨慎、雅致和暧昧,对于两岸炎黄子孙绵长的心绪来讲,并不完全、也难以满足,甚至只是浅尝辄止;而《团圆》的平淡朴素,以及一层层温暖的压抑,正好符合了外国对中国雾里看花般的神秘想象。

《团圆》的题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政治,但那真的不是王全安的风格,由这部影片上升到政权的层面也实在牵强,聚散自有因果,时光早晚会说话。在手法上,《团圆》有些像是小津或侯孝贤的作品,大量的静止长镜头,稍稍远离的旁观视角,调度精妙、排演纯熟的多场群戏,不能不说尽是导演才华和个人追求的鲜明体现。而表演方面,多场饭局或家庭会议的群戏非常考验演员的功力,最大牌的卢燕和凌峰只算中规中矩,但必须提一下另一位男主演徐才根,徐老爷子于古稀之年绽放光芒万丈,这位曾经出演过经典影片《舞台姐妹》和《城南旧事》的老戏骨奉献了近年国内影坛难得一见的世界级演技。

至于影片的不足之处,即是格调过于平缓。所谓生死离情、命运浮沉或家国梦想,都该是好话题,可惜《团圆》的表达太过沉郁规矩,将一瓶韵味酣然的美酒泡在米饭里吞下,口感淡出鸟来,胃里又烧得不痛快,中国影史上有这一顿也足矣,绝非长久的养生之道。

文_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