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青春宝”永葆青春

时间:2022-07-04 07:54:19

让“青春宝”永葆青春

冯根生,是我国20名首届优秀企业家中目前仍属企业家的2人中的一位,时隔16年,尽管他已年近7旬,但意气风发不减当年;他所领导的青春宝集团,历经50余年的风雨苍桑,但正如她的名字那样,如今散发出愈来愈浓的青春活力。前不久,记者在杭州西子湖畔,有幸聆听了冯总如何让“青春宝”永葆青春的肺腑之言――

起 家

“既然这个婴儿已经诞生,我作为保姆如果东家要我当下去,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个婴儿带大”

1972年,我当厂长的时候,交给我的是一个37万元的“破庙”。名曰工厂,实际上是一个作坊,净资产18万元。这个厂的名字叫做杭州市第二中药厂,“老字号”胡庆余堂是母厂。那是一个动乱的年代,白天批斗,晚上生产,第一个月我向银行借了5000元,发全厂190多人的工资。不能老靠贷款发工资,我咬着牙关搞生产,卖一点产品就发一点工资。

那个时候杭州市没有医药局,只有化工局。化工局下面有48家厂,我这个厂是最小的一家,其余大都是几千人的大化工厂。那时,化工局每个月都要开二三次厂长会,我每次都坐在角落里,不敢发言,也没资格发言。一年多以后,一位局长看见我,问我是哪里的,叫什么名字。我好痛苦啊,一年多了,局长还居然不认识我,什么原因?就是因为你这个厂太小了。我暗底里发誓:既然这个婴儿(中药二厂)已经诞生了,我作为一个保姆如果东家要我当下去,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个婴儿带大!

1972年9月,一个药品质量检查组到我们厂来检查了两天,检查后,他们说了两句话:不看你这个厂还可以,看了后的确难以相信是生产药品的地方,倒象电影《夜半歌声》里的情景,蜘蛛网成堆。他们要我向全厂职工传达,那个时候没现代化的语言,我说我们要争口气,10年以后,把这个中药厂建成中国最好的中药厂。会结束以后师兄们拉住我说,你今天这个话,明天造反派不会给你好看的。我说我不怕,反正我是30多岁的人,三代工人,本人出生童工,这个成分比造反派好多了,他们对我也无可奈何。第二天造反派真把我办公室的门封掉了,我一脚踢开。更受气的是,那个时候知识分子是臭老九没人要,因为中药厂都是老药工,光有老药工是不行的,我要人才,别人不要的臭老九我都要,招一个批一个斗一个,批到后来也麻木了。

三年时间,我招了36个高级工程师,这批人来了以后加速了企业的发展。原来中药就是丸散膏丹,现在没人再要,我就搞注射剂,现在一个注射剂的品种5、6个亿的产值。那个时候手工来搞,什么土设备都做,搞出来以后省卫生厅给我批了20万元贷款,我带了几个人到上海一个搞西药针剂的厂去学习。那个时候这个厂是很大的,傲的不得了,我们吃了个闭门羹,人家说中药厂怎么能开西药厂,我们苦苦哀求没用。气啊,我实在受不了,就到门口把我们的人拉出,走到门口我不甘心地回过头去跟那个厂的负责人说,你现在不让我看,10年以后你向我来学。10年以后他真的向我来学,上海的医药局长带过来的。

改 革

“改革就象一只鸟在飞,不要飞飞停停回头看有没有人打冷枪,只有豁出去飞出那个射程,他就打不到了”

1982年,我在我们厂建厂10周年的时候讲了一句话:到本世纪末把中药二厂建成具有国际水平的现代化制药厂。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个目标已基本达到。我走过了改革开放的全过程,抓住了所有人该抓住的机遇。这些机遇是看不到摸不着的,完全凭经营者的感觉。

1984年,厉德馨同志从金华调到杭州市任市委书记后,就开始抓改革试点,抓了两个点,一个是电视机厂,一个是我们中药二厂。1983年我们厂的销售产值是2400万,应该说1972年到1983年,增加了10几倍,利税300万,也不算少了。厉书记把我这个厂作为古老企业的代表,电视机厂是现代企业的代表。如果这两个企业改革都成功的话,所有的国有企业都可以改革。当时改革的概念还很淡薄,什么叫改革弄不清。市政府组织了一大批人到福州福日电视机厂去学习,这是中国第一家合资企业。我看了一下,3000个职工,来了3个日本人,把中国的合资企业管理得井井有条。我看日本人的本事也并不比我们大,主要是它的机制好,我们的机制太笨了。所以我学了以后,大刀阔斧改,全部合同制,所有的部门经理两年聘一次,全部免掉终身制。重奖重罚,迟到一次罚款10元钱。那个时期工资是四、五十元,10元是罚不起的,我说重罚的目的是要你不罚。电脑考勤,我也考。这次改革是成功的,但压力太大了。全部合同制在中国是第一家,骂我的人不知多少。合同制以后,国有企业就开始好了,怪不怪?

但是内部机制好了还不行,必须要有外部政策配套。那时候,杭州市实行的是计划经济。所谓计划经济,就是你这个药是归医药站管的,关系好了,多吃一点多安排一点;关系不好,给你少吃一点或者不给你吃不安排。他们不卖,也不让你卖。那个时候我们厂最有名的产品是双宝素,双宝素是健字号的应该可以自己卖,但是他不让我卖,如果卖了,省医药公司就要通报我,怎么办呢?我就登报,浙江日报登了一版,欢迎全国各地客户直接到我公司购物,提供优良的服务,优惠的价格,这两句话现在看来是最普通的,但那个时候却轰动浙江省,浙江日报历史上记载了第一次登广告就是杭州中药二厂。省医药公司的经理对我可以欺负,对浙江日报他碰都不敢去碰,他怕大的。我宁可站着死,也不会跪着生,我一定要冲出这条路来。全国的中药企业中我是第一个冲出计划经济的。但有人告诉我,老冯你要注意啊,改革的人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我知道,我等待着免掉我。我有一句名言:改革像一只鸟在飞,你要么不飞,要飞就一鼓作气地飞,不要飞飞停停回头看看,有没有人打冷枪,你必死无疑。我的脚趾、翅膀受伤了,遍体是伤,但是我的心脏从来没有被人打中过,我保护好心脏,无私才能无畏,心脏保护好,我就豁出去飞,飞出那个射程,他就打不到了。后来,省医药公司又在原料上卡我,我就自己培养一批人采购原料。他们各种各样卡,我就各种各样的冲,终于冲出来了。

说实在话,厂长不是那么好当的,多少人的眼睛在盯着你。我讲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经市政府批准,1984年7月召开全厂职工大会宣布改革试点开始。在开会之前我去请了杭州医药局的党委书记,书记讲了两句话,把人都气昏了。他说,你们中药二厂的改革我们不支持、不表态、不参与,你去找市里好了。后来我才弄明白是市委市政府直接抓我们的,没有通知局里参加,局里对市委市政府有意见,他拿我来出气。我这个人也不是那么好出气的,既然你局党委书记不参加,那就算了,我从此以后再不到杭州市医药局去了。一年以后,我收到一个简报,骂我们杭州中药二厂以改革之名,实为偷鸡,结果没偷到鸡,反而蚀了一把米。

两个月以后杭州市委厉书记召开部委办的扩大会议,要改革试点的二个厂长去作汇报。我问厉德馨书记,要我汇报是讲真话还是讲假话,他说当然讲真话喽。好,我说今天我就实话实说了。改革一年多来,企业精神面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效益是成倍的上升,改革出效益。但改革不是一帆风顺的,我们的医药局不但不支持、不表态、不参与,也没来企业了解过情况,那也算了,现在说我们的改革是偷鸡,结果鸡没偷着,反而蚀了一把米。我说书记,你把我个人撤掉免掉,我心甘情愿,毫无怨言,但是骂我们的改革是偷鸡,这不是对我,这是对邓小平同志改革开放的政策。厉书记听后马上发火了,他说冯根生,你讲话要负责任。我说厉书记,这话不是我讲的,这简报上面写的,你自己看。厉德馨书记看了那份简报后,当时就把桌子一拍说:把医药局撤掉!杭州市80年代中期,医药局真的撤掉了。后来一个常务副市长拉拉我说,你今天闯祸了。他说局撤掉以后,煤水电谁来供应你,计划谁来统计你。我想是啊,那怎么办?他说你跟厉书记讲一下,你闯的祸你自己去讲。厉书记很生气,我说厉书记今天让你生气了,这个局是该撤掉,人财物不能再挂了,公司还要,水电煤还是要有人管,他当时没吭声。三天以后通知来了。医药局改成医药公司,人财物不管了,只管业务,杭州市记载了这段历史。到1996年杭州市又恢复了医药局,我前去祝贺。

1989年那场后,国有企业的经济效益都下去了,我们中药二厂也下去了,而且下得很惨,到1991年仍不见好。1992年是我厂建厂20周年,我们也没庆祝,我厂的名誉职工很多,有近100多位,像白杨、范瑞娟、陈佩斯、朱时茂都是,他们都要回来庆祝,我说现在企业困难,等形势好的时候你们再来。1991年底我们坐下来,总结过去,面对现在,思考将来。总结的结果是,国有企业的改革,80年代初叫搞活大中型企业,80年代后期叫搞好,到90年代初又变了,叫搞得好搞好,搞不好搞死,破产。所以,那个时候我们就想转换机制。1992年2月份学了小平同志南巡讲话,坚定了我们改制的决心。

1992年,是外资进来最多的一个时期,但别人都不敢引进,都在看、观望着,合资到底好不好。当时我们中药二厂应该说不缺技术、不缺管理、不缺资金、不缺设备、不缺技术力量、不缺市场,缺的是机制。因为这个机制,你眼看着这个企业萎缩下去,却无能为力,所以我要这个机制合资。搞合资企业我做了一个大的动作,就是不要整个厂合资,整个厂合资会吃亏的。1992年5月份在合资之前,我先成立了青春宝集团,把中药二厂上升到青春宝集团,我兼了董事长,实际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我成立一个母体,空的,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这么做?这叫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万一合资企业失败,我青春宝集团照样牌子还在,我照样好发展,5年以后照样一个厂出来,你整个厂合掉就不由你说了。成立集团以后,就开始寻找合作伙伴。

大家都知道,杭州有4个厂同一天与一个香港集团公司合资,他把这个净资产收购以后,再把它拿到国外上市,赚的钱更多。这4个厂挂牌那天上午,这个香港老板到我这里来商谈合资,杭州市长陪着,我说可以,我的确想合资。晚上签意向,第二天谈判就失败了,距离太大。他说第一,整个集团合资,他聪明,青春宝集团一合,青春宝这个品牌是全国驰名商标,现在10个亿都不止了,合进去品牌没钱的,所以他要集团合资。第二,集团的净资产多少?4800万,资产原值6800万,他们却以4800万为标准,整个集团合资,不管你下面几个企业,他再进来5400万,他55%,我45%。我说王先生,你太聪明了,如果这样合的话,我有一半以上送给你,如果是一个民营企业你肯不肯,绝对不肯。我说我有两个原则:集团我不合,中药二厂合资,中药二厂的净资产4800万,也须评估,评多少算多少,公平合理。他一听跳起来,他说我在中国已与100多个企业合资了,为什么要你来破坏我的规矩。我一听也气,我说王先生我不希望破坏你的规矩,但也不希望你破坏我的规矩,我的规矩一是集团坚决不合并,第二,必须经过评估,不评估我不合。僵持不下去了,我说王先生我们交一个朋友,我厂里很忙,我先走了。他们有两个人追出来拉住我说,老冯你为什么这么想不通,国家的企业,杭州4个厂都是净资产合资的,为什么你要评估呢,评了又不是你的。我说这个企业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心里感觉不安。第二天他们就告到市政府,说我这个人太精明,精明过头了。

一个星期以后,正大进来了,杭州市委书记接见的时候,正大提出一条,只要把冯根生留下什么都答应。结果正大同意集团不合,中药二厂合资,第二,资产评估,马上签定协议。我的无形资产我不愿意评估,我不想并进去。结果资产评估出来是1.28亿,从4800万评到1.28亿,高出二倍,这是中国第一家国有资产评估高出二倍的企业。

然后转账60%,就是卖给他60%,让他来控股,千万不要我们控股,我们只是争个管理权,由我们来管理。如果我们控股就苦喽,国有企业控股,那还不是与国有一样。国有控股,汽车只能坐1.8,超过1.8就要查你。外方控股的话,你坐600尽管坐好了,外方控股你管不了的。结果他们买去60%,8000万块钱,分两次给我集团。我这个集团一分钱都没出,却收到这8000万块钱,这叫滚动发展,资产盘活。中方账面的净资产还有5200万,这叫收钱买了个好的机制。

发 展

“当我有一天完成厂长历史使命的时候,我的这张考卷争取是一张满分的答卷”

我这个集团从无到有,现在发展到几十个企业,从37万的资产发展到14个亿的净资产,2001年销售额14亿多,2002年达到16个亿,2003年又有大幅度提高。仅两个药厂,2001年的利税有3.55亿,2002年是4个多亿,交给杭州市正大青春宝一天80万,胡庆余堂20万,一天交给杭州市100万的税,是杭州市纳税大户,但国家没投入过一分钱。

1992年合资以后,说两组数字:1992年销售额1个亿,利税1400万,1400个职工。2001年是合资的第9年,还是这批人,还是我这个老总,销售额一个厂从1亿跳到8.8亿元,回款是99.5%,利税2.88亿,增加了20倍,人均收入1992年是4200元,2001年是3.2万元,不包括分红。2002年是合资10周年,年销售达到11个亿,人员1750人,增加了300人,销售额增加了10倍,利税3.2亿以上,仅青春宝一个品种销售就达4.5亿。我听说很多人都在吃青春宝,价格也是最便宜的。有关部门多次要调价都被我压了下来,让老百姓及所有的下岗工人都吃得起,而且质量非搞好不可。我们外面没有一个加工点,全部自己生产,这个是诚信,外面加工一下子可以搞到30个亿,都卖得掉。但是外面加工的东西质量保证不了,控制不住,自己生产的东西自己控制得住。

我们中药二厂的母厂胡庆余堂,1972年到1996年,24年换了8任厂长,平均三年换一次,到第8任厂长时,这个企业就破产了,省长见了我说了两次:老冯,胡庆余堂兼并非你莫属。省长讲了之后半年,杭州市政府找我,说经市政府研究,胡庆余堂正式并给我,与青春宝集团实行强强联合。我说,胡庆余堂亏了还叫什么强强联合。管工业的常务副市长说,强强联合不等于1+1,他是1,你是7、8,这可以吧。我说这1是什么,他说是品牌。我说如果一个企业好,这个品牌不知值多少钱,现在破产了,这个品牌是一分钱都不值的,但市政府仍一定要强强联合。强强联合一分钱的优惠政策都没有的,他银行贷款9500万,如果兼并的话可以挂账停息三年,强强联合就没有这个优惠政策了。在此情况下,我只说了一句话:恭敬不如从命,老拍你市长马屁的不一定是好厂长,听你话的才是好厂长。

强强联合就强强联合算了,但我要求审计。结果审计下来亏了715万,银行贷款9500万,净资产大概7000万都不到,一年的销售额5000万,回款4000多万,一年的利息就是1000多万,这个企业怎么养得活呢。我回来与几个人商量以后,就任命我的办公室主任刘俊到胡庆余堂当总经理。刘俊当过销售公司经理,38岁,与我当厂长时的年龄巧合。此外,我给他配了三个人:一个书记、一个财务经理、一个副总。一个礼拜以后,11月8日,在有100个部门经理、主要领导参加的会议上,市政府宣布了,要我讲几句话。我说作为个人利益,我不来收购胡庆余堂,但毕竟胡庆余堂是培养我成长的地方,是个百年老店。如果在这个时代让胡庆余堂垮掉的话,有愧于祖祖辈辈对我们的期望,这么好的一个品牌毁于本世界末,倒闭了,给东南亚同行都笑掉牙,给台湾同行都笑掉牙,我于心不忍。

有新华社记者问我,你此时此刻是以什么心情来接受胡庆余堂的,我说好比是打一场篮球赛,我赢了几十个球,最后的一分钟我就什么都不进,我还是赢。这个时候裁判吹响最后一声哨子,要我调到败方打球,重新打40分钟,而且这场球必须赢,不许输。我就是这个心情去的。我毕竟是六十四、五岁的老人了,我能不能再给这企业打一场必胜的球?但是既然是信得过我,我说我有信心,我绝对把他搞好。要我兼并其他企业我不敢讲,兼并中药厂至少有90%的把握。

5年以后,胡庆余堂令人刮目相看,我用数据向大家介绍:5年以前1000多个职工,现在也就1200多个职工,包括外面销售的。2001年的销售额2.4亿,利税6500万,2500万的增值税,4000万的利润。5年以前是杭州市有名的亏损大户,5年以后是杭州市国有企业少有的纳税大户,杭州市1996年8个国有企业改制,3个化工厂,4个家电企业,结果3年以后,全部解体,以失败而告终。只有胡庆余堂成功,可以讲是改制国有企业当中成功的佼佼者。其实,国家没有给过一分钱的优惠政策,正大青春宝也没给钱,靠的是人,靠的是正大青春宝的机制。很多中央领导问我国有企业搞不搞得好,我说很难很难,但也不一定说绝对搞不好,关键是人,关键是班子,班子决定于班长。

有个马来西亚大财团投资1亿美金,要在中国收购几十个中药厂,他必须要有一个掌门人。他了解了全国,包括国家医药局退下来的局长都说,这样的掌门人你去找冯根生,他已到退休年龄。他三次来请我,前两次被我谢绝了,第三次请我,他说今天我们给你讲具体的,你为你们的党工作了几十年,退休以后到我们这里来,我们给你100万美金的汇票,作为安家费,不是工资,也不是奖金。这个100万存在银行里,存进以后,你再离开正大青春宝。我不能不说这是一个极大的诱惑,我说你让我考虑三天。这三天我的情绪非常不好:如果我一走,这是个爆炸性的新闻。我要职工不要去学《心雨》那个歌“明天你要成为别人的新娘”,要学《公关小姐》的那个主题歌:“既然选择了你,从此就不会改变”。叫别人不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不要跳槽,你自己这么大年纪还跳槽,交待不了。再说这企业我感情太深了,是我一手带大的,于心不忍。第三天我跟那个董事长说对不起,我不走,以后你也不要叫我。他说你不要后悔,我说,我决定的问题,决不后悔。

外方董事长知道我动过心,所以一年以后,他希望我买股,提出来国有股40的一半拿出来给经营者,杭州市政府不同意,一拖拖了8个月,舆论全中国炒、全世界炒:冯根生敢不敢持300万股,实际上是冯根生买不买得起300万股。炒了半年以后,杭州市政府压力太大,不卖实在不行,最后同意。国有股的一半就是整个企业的20%,卖给职工和经营者。资产重新评估,1997年底1.5亿,20%就是300万。20%是外方董事长提出来的,你要买最少要买20%以上,结果资产评估评了1.8亿多,按照1.8亿,20%是360多万,卖给职工,优惠了10%,一次付款,6月8日批准。许多新闻媒体的记者涌到我们厂,问职工买不买。职工都说我们看冯总,冯总买我们就买,冯总不买我们一分钱都不买,冯总买一半我们也不买,说明他的信心只有一半。我的压力太大,如果我买300万股,我算了一下每年5000万的利润,谁敢保证,13―15年返本付息。每年一个亿的话,6-7年,还有20%的个人所得税,还要付利息20万一年,留下来还有多少钱好还?但是市政府批准以后,感到你自己提出来的你又不买,这个改革怎么搞下去,所以我只能再吃一次螃蟹。尽管每天付利息千把元,连星期天都要付千把元,压力很大。正因为有这个压力才会变动力,正因为有这个动力这个企业才突飞猛进,再一次证明我这个改制是成功的。

我是一个罢考出了名的人,90年代什么都考厂长,计划生育、土地法、财务法、消防法各种法律都考厂长。一个月考一次收你2000元钱,收了你的钱还要考你,一个没有考完,一个又来了,我烦死了,坚决罢考,厂长不当也不考。上海的文汇报登了八评冯根生,第一赞冯根生罢考,第二劝冯根生要考。我上海的亲戚说你闯祸了,我说你不要怕,这个不犯法,坚决罢考。后来上海一个副市长批了两句话:上海的厂长经理不再考试,如果需要考的话,必须经过上海市政府批准,这才解放了全国所有的国有企业厂长。

但是我要不要考?我肯定考。当我有一天完成厂长历史使命的时候,我的这张考卷争取是一张满分的答卷,你交给我的是18万的净资产、一个破烂的作坊,100多个职工。30几年以后的今天,国家没投入一分钱,我却交给国家的是上百万平方米的几十个工厂、十几亿到二十亿的资产,每年还交给杭州市2-3个亿的税,这就是我的答卷。虽然我已经70岁了,我还是争取做一个无愧于时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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