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胀文化和文化通胀

时间:2022-07-01 09:00:24

通胀文化和文化通胀

近日收到短信一条:一酒肉朋友说要改做道义朋友,问为何?他说,最近物价飞涨,酒和肉涨得尤其凶猛,酒肉朋友做不起了。

这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某寻思一番,回复:还是别改了吧,而今道义早就贬得一文不值。若再无酒肉朋友,吾曹都要成食菜事魔了。何况有违古训啊:彼君子兮,不素餐兮。网上此类段子甚多,与恩格尔系数同比增加,可算是通胀时代的文化标志之一。相形之下,“黄段子”严重通缩。

某报盘点2010年网络流行语,因通胀而生的“蒜你狠”系列也排进了前十名。这一点都不稀奇,排不进那才叫稀奇。通胀如此厉害,若不能影响文化,不是文化有问题,就一定是通胀有了问题。当然通胀没有问题,文化也没有问题,结果便是通胀文化应运而生。

通胀文化不是中国独创。黄灿然在《格拉斯的烟斗》这本书中讲过一个故事,说的是前几年过世的琴键喜剧演员维托克・博杰,他不仅是一流的钢琴演奏家,还是个幽默表演大师。博杰的招牌幽默,一个是用各种奇怪的声音来代表标点符号,一个就是讲通胀语。所谓的通胀语,乃是他有感于物价飞涨,通过篡改英语单词的读音而生造的词语。他发现英语中不少单词的发音,包含与数字的同音或谐音,比如once的on、wonderful的won,和one同音,比如before的fore、fortune的for,都和four发音相同,他便把这些音节当作数字,让其抬价膨胀,将one或won读成two,将fore或for读成five,诸如此类。所以,时人对这样一个妙人,用他的通胀语,称其为A Twodefful Man。

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作此类文章自然是小菜一碟。除了用“蒜你狠”、“豆你玩”、“糖高宗”这样的谐辞来描述物价飞涨之痛,还创造了很多叠词来呼应通胀,比如“华丽丽”,比如“淡定淡定”、“浮云浮云”,搞不清究竟是叠加效应导致了通胀、还是通胀带来了叠加效应?当然也免不了在数词上做文章,从前贬人叫“一根筋”,现在贬人叫“二”;从前上海话骂人“不二不三”,现在也改骂“不三不四”了。水价涨了,口水价焉能不跟着涨?

有文化的人自然是不承认这些小儿科的玩意是文化。确实,通胀文化和滑稽文化一样,说出去都难免有点羞答答,算不上文化的正餐。通胀的文化再怎么也不过是蚊子咬后止痒的清凉油,而文化的通胀发作起来,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11月22日,中国嘉德在北京举行的秋拍,李可染的水墨巨制《长征》以1.075亿元人民币成交,不仅成为迄今为止最贵的红色经典美术作品,而且打破今年春拍成交的张大干《爱痕湖》1.008亿元人民币的纪录,威为中国近现代书画作品最高价者。据说法人股大王刘益谦就专门收藏红色经典,只是不知道这档交易是否和他有关。报纸上说,11月前期在英国伦敦郊外的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拍卖公司举办的一场小型拍卖会上,一位中国买家以5.5亿人民币的价格,买走了一件清乾隆粉彩镂空瓷瓶,创下了中国艺术品拍卖新的世界纪录。此举引发了一场搜集中国古董的海外总动员。中国人现在有钱,固然可喜,可是喜悦之中,让人平添更多的忧虑。不管是炫耀性消费也好,投机性投资也好,文化膨胀的结果多半带来的是经济的通缩。20多年前,日本安田水火险公司以2500万英镑的价格买下了凡高的《向日葵》,创下了世界纪录,其后日本经济便一蹶不振。前车之鉴啊,令人沉吟。

可别说这是嫁祸于文化。在通胀的传导链上,文化是不是处于最末端,好像没有人研究过。不过实证上,历史已经多次证明,文化一膨胀,经济就要萧条。赵本山说,一个葛优很可怕,三个葛优不可怕。这是在眼前的一个事例,今年贺岁档影片,葛优通胀。如果明年电影市场不复兴旺,不能说是葛优的错,只能说是文化通胀经济通缩现象作崇。

作为上层建筑的文化现象,离不开经济基础的打底。想起“豆你玩”流行之时,有司居然归罪于悟本堂的养生理念,令人捧腹,也许是当时通胀尚未统涨。如今看看、想想文化上的这些破事,其实都不过是经济问题的折射。

在通胀面前,乐观主义者总是很乐观:钱多不咬腰;悲观主义者无法改变悲观立场:钱多人就傻。这个事情淡定不了,因为很容易浮云。奥利奥饼干新推出的广告词极富寓言意味:你真的以为自己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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