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永远的车夫

去年的国庆长假，因为我要值班，妻只好一个人带着女儿到北京旅游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家。临走的时候，她意味深长地对我说，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妻的弦外之音我当然懂，她是在提醒我单飞的日子里别做出什么对不起"领导"的事来。

我嘴里说着"哪能呢"，一个女孩的笑脸却出现在我脑海中。她叫乔樱，一年前被公司聘任后便成为我的助手。单从五官来讲，乔樱是个长相普通的女孩，但她皮肤白嫩透着青春的光泽，身材高挑且凹凸有致，穿着打扮方面也很有品味，凡此种种叠加起来，乔樱不失为一个赏心悦目的女孩。

作为助手，乔樱的工作是无可挑剔的，我和她也一直配合得十分默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觉乔樱看我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刚开始时非常单纯的尊敬了，那里面有了火辣辣的情意。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的行为举止里面开始带了小女人撒娇的意味。当她看着我的眼睛直言不讳说她喜欢我的时候，我震憾了，或许，这就是80年代生人的大胆和直接吧。

我从乔樱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魅力：事业没有如日中天，却也算小有成就，有车有房，家境殷实，并且幽默、稳健。虽然四十有二，因为坚持运动，外表依然有型有款。乔樱说，像我这样的成熟男人最让年轻女孩着迷了。

我听到了心里擂鼓的声音，仿佛正在吹响冲锋的号角。我不可能对一个年轻妩媚大胆热情的女孩无动于衷，我不是什么柳下惠，雄性荷尔蒙也分泌正常，虽然我的上半身还保持着些微的清醒，但下半身就难免有些蠢蠢欲动了。

就像绝大多数中年人的婚姻一样，我的婚姻算得上美满，妻子贤慧，女儿聪明，但日子早已经被平淡淹没，审美疲劳更是心照不宣的事。

我掩饰着内心的躁动，虽然婉转但却把"我不可能离婚"的信息准确无误地传达给了乔樱。乔樱的回答是："我可没有想那么多，我只知道我爱你，不在乎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双方的态度都已经明确，接下来进入高潮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但是我一直犹豫，像我这种年龄，不可能不设想因此可能带来的后果。如果有人破坏游戏规则怎么办，乔樱的这些前卫观念也许只是电视网络灌输给她的，当我和她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后，她做不到那么潇洒怎么办？

一个人在家是寂寞的。10月4日那天我值班，下班后回家的时候在楼下就看到了乔樱。那天有点儿冷，可是她穿得很单薄，打扮得很性感的样子。她说，我闲着没事，到你家坐坐。

她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暧昧与。她知道我妻子不在家。我只犹豫了一秒钟，便觉得热血上涌，我果断地点头。我们一前一后上楼，看着她浑圆的被牛仔裤紧紧包住的臀部，我的想像开始无限地延伸……

一进门，我们就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妻子的面容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清楚地意识到，我对不起她，但却欲罢不能了。

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遭遇一场艳遇，但是慢慢地，我陷进去了，那种的愉悦和刺激让我欣喜若狂。心里原本以为绝不可能的离婚念头竟然几次三番地冒出来。乔樱的态度却在此时变得暧昧起来，约她三五次她才恩赐样地出来一次。

我像个满心委屈的小孩怨她无情，对我太冷淡。她猫一样伏在我的怀里，娇声说，她的心里巴不得时时刻刻都和我在一起，但她又不想破坏我的婚姻，所以少不了要为自己另寻出路。她说，两个人想要长相厮守其实也是一件简单的事，假如我能够离婚，她自然会是我的人。如果不能，那就各自丢开罢，她能够与我相爱一场已经是心满意足再无奢求了。

乔樱这一番拿得起放得下的表白促使我做出了离婚的决定，因为现在是我放不下了，我已经在她带给我的感觉里无法自拔。

但我不知道，我怎样把离婚二字说出口。妻子的发间已经有了白发，曾经光洁的额头爬满了细细密密的皱纹，岁月磨损了她的美丽和青春，纵然我已经厌倦了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但她毕竟是和我从患难中走过来的妻子啊。

每次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乔樱催促着，愈发地不耐烦起来。没有想到她径直找到了妻子，向她和盘托出发生在我和她之间的一切事情。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的时候奇怪地发现妻子正在擦拭搁置已久的自行车。那辆自行车是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买的，风里来雨里去的又被冷落了这么多年，早已老态龙钟不堪入目了，能起锈的地方也全起了锈，连链子也锈住了。

我问妻子擦它做什么，自从有了四个轮子的坐骑后，我不骑自行车已经很久。妻子语气幽怨地说："今天突然看到它，觉得我和它是一样的呢，都老了，该扔在一边了。"

我心里咯登一下，心虚地不敢答话。妻却不再理我，专注地用布擦着车身，又拆了盖板，添了黄油。不一会儿，她已经在外面试车了。她笑意盈盈地对我说："别看它年龄大了，骑起来还很灵活呢。"我上车试了试，果然。那难听的链条摩擦声也听不到了，踩起来竟然还十分轻松。

吃晚饭的时候，妻子提出了一个要求，她说，我已经很久没有骑自行车载她上班了，从明天起，就让我们旧梦重温一个月吧。如果我能满足她这个心愿，一个月后无论我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我。

我几乎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愉快地答应了妻子的这个要求。

第二天早上，我骑着自行车载妻子去上班，妻子上车的动作有些生硬了，我心里奇怪地条件反射，好像时光倒流，我看到了那个梳着马尾辫的少女，动作轻盈地跃上自行车后座。

我和妻子可以说是因为自行车而结缘的。读高中的时候，学校离得很远，我的求学生涯真是应了"披星戴月"那句话。早晨离家的时候星星还在天空眨着眼睛，晚上到家的时候月亮早已高高升起。

我做梦都想有辆自行车。可是家里的窘境让我开不了口。有一天，突然有个女孩叫住了我。我认得她是邻村的女孩，和我一起升入这所重点高中的。她语气羞涩地对我说，家里买了辆自行车，可是她不会骑，她问我，能不能用她的自行车带她？我心中狂喜，却佯装思考，然后勉为其难地说："好吧。"

那是一辆银灰色的男式自行车，高中三年，她一直没有学会骑车。我"带"她的任务就一直没有结束。直到我们分别考上不同的大学后，我才在一次赶集的时候无意间看见她和一群姑娘骑着自行车说笑着从我面前急驰而过。看着她轻快自若的身姿，我当时就傻眼了。原来她一直假装不会骑，也一直抱怨自己太笨学不会，仅仅是为了让我心安理得地和她享受同一辆自行车。

爱的种子就这样破土而出。三年的时间同骑上学，虽然在身体偶尔接触的时候心中会有异样的感觉，但我一直暗恋着像白天鹅一样骄傲的班花，只把长相普通的她当作好朋友。但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她其实是个美丽的姑娘，就连她鼻尖上的雀斑都变得生动起来。

我和她就读的大学在同一个城市的南北。每个周末，我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穿越整个城市去看她。她站在校门口翘首期盼，一看到我便轻盈地坐上后座。骑着那辆自行车，我们游遍了城市以及近郊美丽的山山水水。

后来，我们结婚了。日子依然清贫，不同的是，我终于拥有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早上，我把妻子送到单位，下班以后再把妻子接回家。妻子一上车，就抱紧了我的腰，将脸贴在我的背上。那时候，我总是对清贫的生活梗梗于怀，妻子却不以为忤，常常在我带着她穿越人流车海的时候说："什么是幸福？把自己完全放心地交给另一个人，这就是幸福啊。"

就连妻子大着肚子的时候，我依然骑着自行车接送她。不少人劝她要注意安全，还是坐公共汽车。她说，真正安全的地方恰恰是那里，一个男人载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会轻易让自己犯险吗，他会尽自己的最大的努力将她们带往安全和幸福的！

妻子说的是心里话，她爱我信任我。但让我自惭的是为了迎接孩子的到来，我们不得不省了又省，包括每天两元的公车费。妻以她的善良和美好一如既往地维护我的尊严，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天是自行车，但以后也许就是轿车了，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我会做她永远的车夫，一生一世载着她奔向幸福。

中年的我载着中年的妻子融汇在自行车流中，妻象从前一样抱紧了我的腰，将脸贴在我的背上。我心里发酸，我曾经说过要做她永远的车夫啊。

第5天，第6天，我有种错觉，我和妻依旧是亲密的爱人，我们的青春和爱情曾经在自行车上飞扬，如今，坐在我身后的依然是我掌心里的宝，是我不肯舍弃的宝贝，而乔樱却变得模糊起来了。

第10天，第13天，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我觉得我和妻子好象回到了新婚的时候，下班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想要骑着自行车去接她回家了。

妻子擦车的情景出现在我的眼前。像这样的活，应该是男人干的。可是自从我们婚后，擦车就成了她的份内之事了。当年那个柔弱的、在家里排行老幺的娇娇女，现在是料理家务的巧主妇了，教育孩子是慈母，辅佐丈夫是贤妻，还知道如何给自行车的链子加油。而我，是什么时候的一个疏忽，一个不在意，开始对生活不知足起来呢？

想到我的放纵，我心里不安起来。而乔樱见我一直没动静，也就不再假装洒脱了，她开始逼着我向妻子提出离婚。我说就这样结束吧，趁我妻子还不知道，而你想要的幸福我也给不了你。乔樱一声冷笑，这个女人可真沉得住气，我都说了还这么心平气和？

我一下脸就白了，原来，妻子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才会有这最后一个月的自行车之约！

最后一天，我到花店订了一束妻子喜欢的百合花，我在卡片上写上：我要做你永远的车夫，可以吗？然后我早早地下了楼，忐忑地地等待着妻子。一刻钟后，我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妻子微笑着坐上了自行车后座。她的眼里还含着泪水……

其实，我是一个多么幸运的人啊，拥有那么美好的爱情。爱情多像链条，时间久了，就会生锈。别放弃它，其实只要加点油，有时可能是一个温暖的微笑，有时可能是令人感动的亲密，灵活性就会变好，就像新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