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人物”戴备军“跌停”在权力的刀尖上

“被告人戴备军犯、罪,两罪并罚,决定执行无期徒刑,,并处没收其个人全部财产。”此刻,这位曾经活跃在浙江政坛的“强势人物”终于在法律面前黯然地低下了头。

“好官”原是潜伏十三年的贪官

在浙江政坛,尤其是戴备军曾经担任过领导的部门,即使是对于如今已经被判刑的戴备军,不少干部对他的领导才能还是相当肯定的。这从他的从政轨迹分析也可见一斑:1949年10月31日出生在杭州一个普通工人家庭,1973年入党,历任副班长、营部书记、师部参谋;1975年11月转业后,历任浙江汽车驾驶技校团委书记,浙江省交通厅调整工资办公室、省工交办、省经委、省计经委干事、企业处副处长、处长;1995年升任浙江省计经委委员,1998年任省计经委副主任;2000年任浙江省质量技术监督局局长、党组书记;2004年11月任浙江省环保局局长、党组书记、浙江省生态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2008年任浙江省政协常委、浙江省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主任(正厅级)。

戴备军人长得帅,口才好,做事做人作风强硬,在他担任过领导的单位中,不少下属对他还是佩服的,尤其是其在担任浙江省环保局局长期间,强力推出各项环保措施,使得浙江的环境影响评价,除了2008年奥运会时排北京之后,其他年份均稳居全国第一。而且,多年的被举报不但没有把他拉下马反而让他一路攀升,因此,戴备军一直被人称为“强势人物”。

然而,检察机关侦查表明,一直在台上口口声声唱廉政高调十多年的戴备军却是一个“潜伏”十三年的“贪官”。经法院审理查明,1996年至2008年12 月中旬,戴备军在担任浙江省计经委企业处处长、副主任、浙江省技术监督局局长、浙江省质量技术监督局局长、浙江省环保局局长等职务期间,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他人财物共计401万余元。

对于自己收受的第一笔贿赂,记性一直不错的戴备军却记不得了。“反正都是人家主动送钱,基本上是春节,我那时管企业,帮别人的忙是举手之劳,人家送钱也是感谢性质,当然现在我认识到是受贿犯罪。”戴备军在法庭受审时坦承自己早在1996年任浙江省计经委企业处处长时,就开始接受他人的贿赂。在随后担任浙江省计经委副主任、省质监局局长、省环保局长期间,他更是利用自己的审批大权及在申报参评“中国名牌”、“浙江名牌”及无字号部级企业集团、国家免检产品等荣誉称号、发放环保补贴和对招投标的影响力等方面为众多浙江知名企业“服务”,同时收受相关企业的贿赂,从现金、银行卡到汽车、住房等,名目繁多。

2003年,浙江省质量技术监督局准备建办公大楼,个体工程承包商孙某想承包大楼基建工程,经人介绍,找到戴备军,请求帮忙。戴备军不顾单位其他人反对,力挺挂靠他人单位的孙某承包,并提出以最低价中标的方案,让孙某故意报出超低价,吓退其他投标者,最后顺利中标。为了表示感谢,2004年春节期间,孙某和妻子拿着6万元现金以拜年的名义送到戴家,戴备军收下后转交给妻子保管。

当时,德清、湖州、嘉兴三地质监局也都准备建办公大楼,经过戴备军打招呼,个体包工头张某承接到这些大楼的基建项目。作为感谢,张某先是送给戴现金人民币2万元。工程竣工后,张某又委托戴备军的情人蒋某送给戴1万美元,戴又转送给了蒋某,博得红颜一笑。再后来,戴备军已经调任省环保局当局长了,张某还不忘感激,送了5万元人民币到戴的办公室。

权为家人所用

在法庭受审时,戴备军陈述自己收受的贿赂,基本上都是为了家人。“我这个人很强势,单位还是家里都是我说了算,我是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结果反而害了他们。”戴在法庭上如此说。

2006年戴备军唯一的女儿准备结婚,有一次他无意中向浙江钱江摩托股份有限公司老总说起女儿婚房没有着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戴备军在担任浙江省计经委副主任、省技术监督局局长期间,就为该公司上市、公司产品评选“中国名牌”称号等方面作出过“重大贡献”,该公司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感谢。于是,该公司就委托他人将公司2002年以开盘价5800元/平方米买来的5套位于杭州建国北路利兹城市公寓,以时价8000元/平方米的价格卖出4套,所得差额104万余元作为出资购置另一套利兹城市公寓,送给戴备军女儿作婚房。

当年底,戴备军的女婿裘俊华从广州回到杭州,开了家有名无实的广告公司,没有多少生意,戴甚是着急。刚好这时他以前的下属徐某为宁波和天然再生金属有限公司申请进口废五金电器、废电线电缆和废电机定点加工利用单位资质,请他利用浙江省环保局局长的职务便利提供帮助,并主动提出由裘俊华以公司副总的名义做申请资质的协调工作,支付工资每月1万元。戴备军一听,连称“高招”,即将女婿叫到家中,三人商定:裘俊华以该公司副总名义,每月工资1万,但不用去宁波上班,在杭州做协调、联络工作,由戴备军为这家公司取得资质提供帮助。于是,从2007年1月开始,不用上班的裘俊华每月收受该公司以支付工资名义给予的人民币1万元,直到2008年12月,戴备军被浙江省纪委立案调查时才停止“享受”,总共收了20万元。裘俊华也因受贿一审被判缓刑。

2007年,戴备军利用担任浙江省环保局长的职务便利,安排一家民营企业老总林某的儿子进了省环保局下属的监测中心工作。戴备军又一次“无意之中”说起自己女儿没钱买房。没几天,林某便送上10万元“作为购房借款”。不过,直到戴备军被立案调查,这笔借款还没主动归还。“他有的是钱,但我不是索贿,真的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法庭上,针对检察机关指控他此笔贿赂系索贿时,一直认罪态度不错的戴备军对此极力辩解,并坚称:“向人要钱不符合自己的做人风格,钱从来都是他们主动送来的。”

利为情人所谋

戴备军的落马,离不开人称“IT美女”的张某。法院审理查明,2006年至2007年戴备军在任浙江省环境保护局局长期间,在实施全省污染源在线自动监控项目过程中,违反有关规定,滥用行政权力,先后以省环境保护局的名义下发文件向全省污染源单位推荐污染源自动监控系统主要仪器设备,强行要求全省污染源单位必须使用被推荐的由浙江弘申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以及其控股的浙江环茂自控科技有限公司所生产或销售的仪器设备,致使上述二公司生产或的仪器设备垄断了浙江省污染源项目建设市场,从而把其他厂家的仪器设备排除在浙江省污染源项目建设市场之外,损害了其他厂商的公平竞争。同时,戴备军还通过会议要求、向有关主管部门打招呼和控制污染治理设施(自动连续监测)运营资质发放等方法,帮助“环茂”垄断了全省污染源在线自动监控项目的建设与运行维护市场,为“弘申”、“环茂”二公司获取巨额利益。

戴备军何以如此不遗余力地帮助这两家公司?事实上,两公司为同一女人操控:张某身兼“弘申”董事长、“环茂”总经理二职。“弘申”是张某的私营企业,而“环茂”名义上为浙江省环保局下属浙江省环科院直属控股企业,事实上张某本人及以其母亲的名义,占有“环茂”49%的股份。在近年的浙江环保市场,仅污染源在线监测一项,张某就签下了全省1452家重点污染源企业中绝大部分企业和其他400家污染企业的设备购置、安装建设和运行维护合同,金额达6300余万元,利润率达50%以上。

张某之所以在浙江环保系统如此“红运高照”,皆来源于大权在握、年龄长其26岁足可以做其父辈的“亲密战友”戴备军的悉心关照。早在2005年初戴赴任浙江省环保局局长不久,在当年的全省环保局长会议上,就亲自带张某挨个进入各地环保局长住宿的房间,对张某及“弘申”公司进行业务推介。“然后,戴备军便心安理得地带张某回自己住宿的房间……”嗣后,戴亦经常携可人的张某出差旅行于全省各地,其亲密关系并不刻意避人耳目。在法庭受审时,当戴备军被问及为什么要不惜滥用行政命令公然关照张某,使张某两个公司垄断了浙江全省污染源在线自动监控市场时,戴也直言不讳地表示:“张某对我很好,我生病住院、体检时她很照顾我,我跟她的关系也‘特别’。”

案发时已近60岁的戴备军与比自己小近一半的张某之间不仅保持着暧昧的男女关系,还有经济利益上的纠结。正如检察机关查明的那样,戴备军利用担任浙江省环保局局长的职务便利,在项目招投标、下属企业引进战略合作伙伴等方面为浙江弘申信息技术有限公司董事长、浙江环茂自控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张某谋取利益,在2006年8月收受张某出资5万余元为他购买的车库一个;2007年下半年,收受张某送的人民币5万元。张某为感谢戴备军的帮助,于2006年10月以虚构业务等形式送给戴备军女婿裘俊华人民币30万元;2007年又分多次送给裘俊华人民币共计49万元,戴对此心知肚明。

2008年3月和10月,戴备军因离任审计及省环保局的邱某因涉嫌受贿被检察机关查处,先后让裘俊华将所收的79万元还给了张某。

关于戴备军与张某之间的行受贿事实,戴在受审时没有任何异议。戴在纪委调查阶段也坦率地承认自己对有夫之妇张某是动了真感情的。令他失望的是,2008年10月,当戴备军离开实权在握的省环保局局长位置到相对清闲的省政协工作时,张某马上提出和他分手。戴对此有些不解,张某却实话实说:“你已经没有权力了,我不会再投资到你身上了,包括感情。”,气得戴备军直骂张某是“经济动物”。案发后在反思与忏悔中,戴更是痛切“自己做人太愚,真是愚不可及,为了一个女人,做了对不起组织、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家里人的坏事,如果人生有后悔药,哪怕放在滚烫的油锅里,自己宁愿废掉一只手,也要去取出来……”

戴备军的所做所为早已引起了人们的警觉,有关部门也多次接到举报。2008年10月间,戴备军昔日手下、浙江省环保局信息中心原副主任邱某首先被纪检部门控制,邱某交代了自己收受张某贿赂的犯罪事实,随后检举了戴备军接受张某30万元贿赂的事实。2008年12月9日,张某被纪检部门带走协助调查。几天后,戴备军被立案调查。2009年1月19日,政协第十届浙江省委员会宣布,因违纪被立案调查,免去戴备军的政协常委、委员、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主任职务。随后,戴备军被处以和行政开除处分,并移送杭州市检察院立案侦查。 2009年10月30日,就在戴备军60周岁生日的前一天,杭州市检察院依法以涉嫌、罪对他提起公诉。

(作者单位:浙江省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