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魂女》对白中人物的言语行为解析

[摘要]幽默的内涵远远超过了滑稽与笑声，幽默是一种生存的艺术，是机智与默契。在小说《香魂女》中，做事果断、干练的女强人二嫂和一个处事圆滑、见钱眼开的老媒人五叔之间的对白，充分体现了人物幽默的处世态度。作者惜墨如金，运用言语行为成功地塑造了个性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本文根据奥斯汀的言语行为理论，解析言语行为与人物性格和处事态度之间的关系。

[关键词]幽默；言语行为；人物对白；处事态度

《香魂女》原名《香魂塘畔的女人》，是周大新的中篇小说，描写了两代女性婚姻爱情的悲剧，反映了农村的现实生活和社会变化。主人公郜二嫂是一个在传统与现代的夹缝中生活的女人，她勤劳、能干，有着强烈的追求自身幸福的渴望。从一个童养媳变成了一家之主，她不是在男人的保护、丈夫的荫庇下生活的小女人，而是独立地担当着自己的一切，她能在事业上指挥若定、充满自信，有着过人的胆识与魄力，但在家庭中忍受残疾丈夫的摧残与折磨。环环是另一个金钱交易下的牺牲品，上过初中，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她有自己的爱情追求。对郜二嫂的提亲做过激烈的抗争，为了家人，她选择了牺牲自己的青春、婚姻和幸福。将两个悲剧性的女人联系在一起的是村里的大媒人五叔，他积极、顺从、为了能从二嫂那里得到一笔丰厚的回报，促成了环环和二嫂的傻儿子墩子的婚姻，造成了环环的悲剧。作者通过人物对白勾勒出故事发展的主线，二嫂为了给傻儿子找媳妇来求五叔，五叔欣然答应，可是二嫂对领来的姑娘不满，建议五叔找环环家提亲。二嫂用钱破坏了环环已有的爱情，阻挡了环环父亲的致富路，环环只好答应了婚事，欣喜若狂的五叔前来找二嫂请功领赏，但是二嫂态度冷淡地给了五叔钱。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一唱一和、默契配合，这既是他们处事的态度，也是他们生存的艺术。

一、幽默，人物生存的艺术

人们常常把幽默与笑话连在一起，认为幽默是滑稽的代名词。如果追寻幽默的根源，会发现幽默的内涵远远超过了可笑与滑稽的范畴。1971年的《大不列颠百科全书》对幽默的定义为：Humor：1　See Fluid　2　See Wit。其中“Fluid”援引自幽默一词的渊源，因为幽默最初表示“体液”，亦即“流体”。而“wit”则与幽默这一词体无关，而是参考了幽默的内涵或表象，并在这种内涵或表象与另一种类似的表象Wit之间找到一种逻辑联系，译作机智。 法国的罗贝尔・埃斯卡皮对幽默进行了大胆的论断：“幽默，生存的艺术。生存的层次有许多，因而也就有诸多五花八门、极少雷同的幽默。一切幽默都不等同于笑，因此在给幽默下定义时，柏格森所提供的关于笑的全面分析，无疑帮的是倒忙。希望从笑着手来挖掘幽默，结果迟早只能是陷入死胡同。”与他的观点相似的是马克斯・雅各布对幽默的定义：幽默是一种掩饰着情感的闪光，一种婉转的回答。不会伤害对方，却使对方开心。幽默是一种生活态度，幽默属于情感，属于一种情绪活动，是幽默家的处世方式，它的外在效应仅在幽默家与他人构成一定关系时才显得重要。《香魂女》的故事是悲剧性的，没有笑，也没有滑稽。无论是富裕能干的二嫂，还是八面玲珑的五叔，从他们的言语中透着精明与智慧。他们相互维护自尊，维护着面子，无论哪一方都无需多言，一切事情进展顺利，两者的默契是因为相互利用才能够生存得更好。二嫂虽然有钱，但儿子是残疾的，给儿子说媳妇需要钱作基础，但女方得主动答应而不是逼婚，没有五叔的帮助是万万不行的。五叔虽然爱钱，知道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可是不能把钱的事挂在嘴边，还要说为墩子操心是他的本分。二嫂和五叔揣摩着对方的心思，看着对方的脸色行事，一唱一和。就是靠着这种生存的艺术，一种道德和哲学角度的幽默，实现了阳光下的金钱交易，把善良的环环和杲傻的墩子错位的绑在一起。使人们觉得语言的作用如此的强大，不只是表达思想，而且会导致悲剧的发生。

二、言语，人物行为的艺术

英国哲学家奥斯汀(J.Austin) 的《何以言行事》将言语行为分为三个主要类型：以言表意(Locutionary acts)：描述某个事实或陈述某种意愿等；以言行事(Illocutionary acts)：语句在表达出字面含义的同时也完成了各种行为，譬如承诺、期待、赞同、致谢、道歉、反对、放弃、拒绝、发誓、命名、判处等等；以言取效(Per-locutionary acts)：无论陈述事实、描述状态、发出指令、还是表达意愿、言语总是会对说话人和听话人的思想、感情、态度和行为产生这样那样的影响和后果，譬如让听话人高兴或使他生气、或者让听话人做某事。一般情况下，言语常常表达三种功能，但是在连贯的语篇中重复使用某一种言语功能，是为了刻画人物的个性和行为方式。二嫂的果断、大方、精明以及五叔的善解人意、见钱眼开的性格描写都是通过言语行为的描述实现的。因此，分析言语行为艺术有助于了解人物的深层思想。

因为墩子看到漂亮的女孩吵着要媳妇，二嫂发现儿子虽傻，但是已经长大成人该娶个媳妇了。二嫂来找五叔为墩子说媒，五叔显得异常兴奋，爽快地答应了二嫂的请求，并且做出许诺。“放心，他二嫂，你交代的事我还能不办?你只管在屋里等，不出三天，我就领上姑娘到屋里让您相看!”二嫂不是小气的人，而且有了钱五叔会积极点。做了个许诺 “五叔，事成之后，我不会亏着你!” 五叔知道二嫂的儿子有缺陷，而二嫂却很有钱，事成之后肯定能得到丰厚的报酬。但是他又不能让人觉得自己为了钱，虚伪的推辞，让二嫂听了高兴。“瞧你说到哪里去了? ”五叔抑制住欢喜急忙摆手，“墩子好歹是问我叫爷爷，替他操心还不应该?”二嫂的许诺和五叔的许诺表明这件事是典型的有偿委托的行为，双方都充分把握机会，为了各自的利益开始合作。

二嫂对相看的姑娘非常的不满意，但是又不能当面拒绝，伤了姑娘的面子，想让五叔把姑娘带走，借故推说有事，“五叔，油坊那边有桩急事，我先去办办，你陪姑娘在这里坐坐，晌午在这吃饭。”聪明的五叔很快了解了二嫂的真实意图，“他二嫂，你快去忙吧，我领姑娘去我家坐坐，改日再来。”这既保全了姑娘的面子，也体现了他们之间的默契，使他们的合作能够顺利进行。二嫂想给儿子找个自己称心如意的媳妇，相中了村上的环环，找五叔帮忙。但这次没有直接说，只对着五叔夸环环，“要说可心如意的姑娘，我觉得还是咱村的环环，那姑娘勤快文静，爹妈也不是那种多事的人，娶这样的姑娘做媳妇我也放心。”聪明的五叔明白二嫂的意思，因为上次办事不力，这次下决心一定要把事情办好“环环那姑娘相貌不错，不是那种胆大泼辣会算计的人，又上过初中，会是一个好媳妇!这样吧，我后晌就去找他爹妈说，今晚就来给你回话。”为了各自的利益，两个人都没有轻易地放弃。

经过他们两个的共同努力，环环终于无奈地答应了婚事。五叔无比兴奋，挥着烟袋喊：“他二嫂，墩子的婚事成了!成了!”想让二嫂听了好消息后好感谢他，可是此时的二嫂态度冷淡，说“怎么，当初不是说过不愿意了吗?”聪明的五叔避而不答，直接表达了他的想法，“这回你有了可心的儿媳妇了”，那么你也该谢我了吧。”二嫂也没有回答五叔的问话，又紧接刚才的话题，问“她提了什么条件?”因为五叔知道二嫂想要环环做儿媳妇，只要环环答应了，多少钱二嫂都会给，没有事先商量，替二嫂答应了环环的要求。虽替二嫂作了主，但他又怕二嫂嫌钱多，就说二嫂非常大方慷慨，不会在乎小钱的，“她想要一万两千块钱，她家里太穷，我就替你答应了，我想这点钱你也不会在乎!” 二嫂的反映与五叔期望的结果相同，她的回答非常简单，一方面说明她不在乎钱，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可是又怕夜长梦多，所以进一步提出了举行婚礼的要求。“好吧，给她!不过我想最近就择个日子为他们把事情办了，怎么样?” 既然二嫂没有对钱的事提出异议，那就说明这桩婚事能成了，很快他就从这个富得流油的女人身上得到回报了。他很兴奋，忙着说“既是已经答应了，定日子的事她不会再说别的。”五叔直盯着二嫂的手。二嫂明白他的想法，马上兑现诺言，“呶，这是给环环家的，”二嫂将一张活期存折递到五叔手上，“她去县银行取出就行，一万两千五，比她要的还多一点。呶，这三百元，你留下买瓶酒喝!”在二嫂给钱的时候，五叔嘴上推着，“给我钱做啥?为墩子操心还不应该?”却已眉开眼笑地把存折和现金接了过来。五叔得到了钱，二嫂有了儿媳妇，可是他们却为一个年轻姑娘种下了婚姻的苦果，她不得不含泪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