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的告白

当你看到《让子弹飞》中的麻匪们戴着麻将造型的面具从山坡上冲下来时，除了激动，会不会觉得这麻匪面具太有才了?面罩固然是强盗土匪们必备的行头，而这充满戏剧性的“麻将面具”，似乎可以被看成是麻匪们娱乐精神的写照，或者说他们指望着以这种面具缓解一下抢劫活动中的紧张气氛，让被抢者放松一点?

“麻将面具”可算是匪用面具中的独具创意之作，而最常见的传统匪用面具应该就是黑面罩了。但黑面罩本身并不具备正或邪的属性，“飞虎队”和佐罗也戴黑面罩。佐罗的半截面具又是黑面罩中最朴实无华的，一块黑布，戳两个窟窿，往脑后一系，就横空出现在任何需要他的地方。其实这样简易的面具并不能达到让人认不出来的效果，但又有何妨，这就是他的标志。后来出现的蝙蝠侠和蜘蛛侠的面罩在外形上也并没有多么华丽，但在材质上却有了很大的飞越，也更注重功能性设计，既美观又符合人体工学原理。比如在眼睛部位，蜘蛛侠的面罩上就不再是单纯的两个洞，而是装上了特殊材质的镜片。

话说回来，佐罗、蝙蝠侠和蜘蛛侠都是虚构的人物，而且在故事里，他们不行动的时候也只是生活中的普通人，或者说面具只是他们“工作”的道具，与生活还是有距离的。如果要找出哪个地方的面具与生活最贴近的话，那这个地方非威尼斯莫属。

有着悠久历史的威尼斯面具举世闻名，它是狂欢节的象征，是假面舞会上未知的遇见。最初人们佩戴面具以掩藏自己的真实面目和社会地位，从而方便自己自由地出入一些与本身身份不相符的场合，接触自己所处社交圈以外的人群。有的人戴着面具躲避仇人，或进行非法活动，也有的人只是单纯地想寻找艳遇。这些面具的造型大多源于即兴喜剧，向来以华丽著称，喜欢用金色或银色等明亮色彩，以及繁复的巴洛克风格的装饰。威尼斯面具种类繁多，名气最大的当属“Bauta”，这是一种全脸面具，下颚轮廓干脆硬朗，没有嘴巴，配有大量的镀金装饰，经常与红色斗篷和三角帽搭配。面具的下巴并不与脸部轮廓贴合，而是倾斜向上，与佩戴者的嘴有一定距离，所以人们戴着它也可以方便地说话、用餐等。在电影《卡萨诺瓦》(2005)中就多次出现了Bauta面具，如卡萨诺瓦与弗朗西丝卡在决斗时，卡萨诺瓦戴着白色的Bauta，弗朗西丝卡戴的是金色的。此外，有半脸面具如“Columbina”，亦配有大量的金、银、水晶和羽毛等装饰物。还有一种面具Larve，又名Volto，在拉丁文中的意思为“幽灵”，以白色为主，用布料制成，所以相对柔软，是最简单也是最典型的威尼斯面具。

相比威尼斯面具，东方面具可是要低调得多。中国面具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京剧脸谱，它不同于普通意义上的面具，因为它是将图形直接绘在脸上。而与中国相临的日本，其面具文化相当发达，相较于“面具”这个名称，“假面”一词在日本运用得更为广泛。日本假面大致可分为伎乐面、舞乐面、行道面、追傩面和能乐面。能乐面最为世人所熟悉，制作能面的材料包括粘土、干漆、布、纸以及木材，虽然没有西方面具那么多装饰，但从眉眼、鼻子、嘴唇、牙齿到表情都刻画得一丝不苟，兼具质朴与奇异的特点。但说到底，这些艺术形式均与中国有一定的渊源，曾有不少人认为电影《夜宴》中的伎人舞沾了些日本风味，尤其是舞者脸上所戴的白色面具，更是透着一种日式的诡异，其实日本的伎乐都是从中国流传出去的，那就谈不上是《夜宴》抄袭日本了。

其实，戏剧舞台上的面具，其“隐藏佩戴者真实身份”的功能已经被弱化，反而成为一个角色标识，东西方均是如此。如果追究其更深层次的意义，可以说面具本身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它遮盖美丽与丑陋，年轻与衰老，富有与贫穷，却展示了真正的灵魂。简而言之，戴面具的人们有意无意地完成了一次心内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