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养老金缺口下的改革之托

撑大养老金缺口的最主要力量来源于国内人口的快速老龄化。资料显示，目前全国60岁以上的老年人口已达到1.85亿，而到2050年，老龄化人口将占到总人口的35%。从1980年开始，中国人口的平均预期寿命每五年上升约1岁，到2050年，中国的人均寿命很可能会达到82岁。

发出中国政府负债最高达50.44万亿、最低也有32.24万亿元刺耳警示的同时，巴克莱集团最新的分析报告强调，由于养老金缺口的不明，未来中国的政府性债务水平还将受到显著影响。作为对巴克莱声音的策应，《纽约时报》援引某研究机构的材料称，未来20年内中国的养老金缺口将累计至10.9万亿美元，这将导致未来中国老无所依。至此，中国养老金缺口这一敏感话题再度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稍早于巴克莱的研究分析，世界银行在一份报告中指出，如按照目前的制度及模式，到2075年间，中国养老保险的收支缺口将高达9.15万亿美元。与此同时，德意志银行与中国银行也先后公布了自己相应的研究结果。德银的结论是，在不改革的情况下，养老金缺口到2020年将达到0.2%的GDP，到2050年达5.5%的GDP。中银则称，到2013年，中国养老金的缺口将达到18.3万亿元，若GDP年增长率为6%，到2033年时养老金缺口将达到68.2万亿元，占当年GDP的38.7%。

官方态度与研究机构的结论似乎有些出入。人社部的最新数据显示，截止到2011年，中国城镇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总收入为1.7万亿元，总支出为1.3万亿元，年末累计结存达1.9万亿元。据此，人社部认为，养老保险基金收入大于支出，不存在基金缺口问题。仔细辨析，研究机构所强调的更多是中长期的缺口，而官方则着眼于当期的收支平衡。但必须承认，尽管目前养老金收支处于总体平衡状态，但已有14个省份出现了收不抵支的状况，收支缺口达到767亿元新高。另一方面，人保部也预测，到2025年仅中国城市养老金的缺口就达6万亿元，如果加上农村养老金的巨大需求，则缺口更大。因此，从长期来看，官方与民间对养老金缺口的判断在在方向是趋于一致的。

撑大养老金缺口的最主要力量来源于国内人口的快速老龄化。资料显示，目前全国60岁以上的老年人口已达到1.85亿，占总人口的13.7%，而到2050年，老龄化人口将占到总人口的35%。不仅如此，据世界银行的研究报告，从1980年开始，中国人口的平均预期寿命每五年上升约1岁，如此趋势在未来几十年内仍将持续，到2050年，中国的人均寿命很可能会达到82岁。如果按照目前的退休年龄和平均寿命预期计算，男女退休后的生存年限分别是22年和27年，粗略估计，领取养老金的老年人大军在其退休后存活的岁月中所领取的全部养老金大约是其退休前所缴全部养老金的10-13倍。养老金的支付压力可见一斑。

目前养老金的正常发放主要以转移支付的方式进行。一方面，现有3个劳动力赡养1个老人，政府完全可以采取“空账”（空账达2.2万亿元）的方式即用在职职工的个人缴费（没有进入自己个人账户）替发退休者的养老金；另一方面，中央财政每年拿出1000多亿元对养老金发放不足部分进行补齐。然而，到2050年，我国将变为约1个劳动力赡养1个老人，赡养率在大幅提高的同时人口替代率又趋于下降，新生劳动力的补给不足必然导致养老金增量的短缺。更加重要的还在于，目前高达10余万亿元的财政收入可以形成对养老金的强大“补缺”能力，但面对未来动辄数万亿甚至10万亿以上的“缺口”，国家财政显然无能为力。若经济不能持续增长，中国居民很可能跌入老无所养的尴尬处境。

延长退休年龄被不少人看成是为养老金“减负”的重要政策筹码，但据中国社科院测算，我国退休年龄每延迟一年，养老统筹基金可增长40亿元，减支160亿元，每年减缓基金的缺口只有200亿元，其对缓释养老金支付压力所起的作用并不大。因此，弥补养老金缺口还须有看得见的真金白银。一方面，提高国有企业的上交红利比例并将一部分充作养老金。保守估计，每年国有企业实现利润高达两万多亿元，如果按照20%缴纳社保资金，每年最少在4000亿元以上。另一方面，目前中央和地方政府持有市值约12.2万亿元的上市国有企业的股份，可以作为试点，今后几年内将20%-30%的上市国有企业的股份划拨到社保。国有企业股份划拨到社保后，由社保长期持有，除了股份红利成为社保资金的补充外，社保还可以用套现收入投资于其他更有升值潜力的企业股份或其他资产。

体外“输血”的同时还必须营造养老金自身的“造血”功能。目前，我国养老保险余额近2万亿元，但与企业年金4.1%的收益率和全国社保基金8.4%的平均年化收益率相比，过去10年间扣除通货膨胀率的养老金年均收益率却为负数。而据国家审计署的审计结果，目前养老保险基金结余有95.2%集中投资于银行活期与定期存款。因此，拓宽养老金投资渠道，寻找新的市场受托人，以实现养老金的保值增值是管理层必须突破的瓶颈。

必须指出，弥补养老金缺口还隐含着巨大的改革公平诉求。与企业和职工必须同时缴纳一定年限的养老保险费不同，目前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人员不仅不用缴养老保险，而且退休后直接领取养老金。如果废除“制”的养老金体制，不仅能够平抑目前企业退休人员养老金仅为机关事业单位同类人员所获退休金的1/2到1/3的差距，而且能够强力弥补养老金的缺口。统计数据显示，我国事业单位共有3000万正式职工，全国公务员人数达702.1万人，若按照企业职工养老保险政策规定缴纳养老金，这个群体每年可以缴纳上亿元保险费，由于机关事业单位编制弹性较小，因此，到2050年积累下来的养老金可达38万亿元。基于巨大的改革收益预期，深圳已经迈开了机关单位养老保险改革的试点步伐，虽然改革仍局限于“增量”部分，即对新增公务员实行如同企业职工养老金缴纳方案，但至少使人们看到了破局解题的希望。

（作者系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天河学院经济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