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龙之介童话人物构成中“考验”模式的展开

时间:2022-06-25 07:48:13

芥川龙之介童话人物构成中“考验”模式的展开

概 要:大正时期新理智派代表作家芥川龙之介的10篇童话中,『蜘蛛の糸 、『魔術、『杜子春和『白这四部代表作中“考验”模式的存在,形成了其童话的重要特色之一。本文按时间先后顺序对这四部作品中的“考验者”和“被考验者”分别进行横向的对比和展开,意图对“考验者”和“被考验者”之间的发展变化进行进一步的考察和归纳。

关键词:“考验者”;“被考验者”;心理距离;干预性;回归性;自我反省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3)08-0104-02

大正时期新理智派代表作家芥川龙之介的10篇童话中,『蜘蛛の糸 、『魔術、『杜子春和『白这四部作品,在人物构成设置上有着共同的特点:其都以“考验者”和“被考验者”的对立为中心。这种“考验”模式的存在,形成了芥川童话的重要特色之一。在《论芥川龙之介童话人物构成中“考验”模式》一文中,笔者对这种“考验”模式进行了纵向的排列和考察。本文则希望按时间先后顺序对这四部作品中的“考验者”和“被考验者”分别进行对比和展开,意图对“考验者”和“被考验者”之间的发展变化进行考察和归纳。

一、对“考验者”的考察

(一)与“被考验者”间的心理距离

『蜘蛛の糸中,极乐与地狱分属两个世界,两个世界仅仅由一根蜘蛛丝相连。“考验者”佛祖身处极乐,“カンダタ”身处地狱,佛祖能够透过水晶般透明的池子观看到发生在地狱的一切,而“カンダタ”对蜘蛛丝所连接的极乐世界以及极乐世界中正在默默观察他的佛祖一无所知。从这一点来看,对于一切一无所知的“カンダタ”而言,他与佛祖的心理距离是近乎不存在的。

而『魔術中的“ミスラ”,与佛祖相比,就相对亲切地多。“我”在拜访他的家第之前,我只知道他是“师从著名婆罗门秘法的年轻魔术家”。这一点来看,已经远远好于对佛祖的一切一无所知的“カンダタ”。不仅如此,“ミスラ”在“我”的要求下展示了许多魔术,并且愿意教授于“我”。正如越智良二指出的,“ミスラ”在说到“唯独有贪欲的人不能学习。……(中略)要学魔术,必须摒弃自身的贪欲”时,带着一种前所未见的认真的语气,这正是“考验者对被考验者善意的警告”。然而更重要是,对于在听了这种警告后仍然执意修习魔术的“我”,“ミスラ”并没有断言拒绝,而是带“我”进入梦境,在梦中多次对“我”进行考验,最终让“我”自己意识到自己没有修习魔术的资格。可以看出,“ミスラ”对“我”充满好意,与“我”的心理距离也相对接近了许多。

铁冠子与前面的佛祖和“ミスラ”相比,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首先,文中铁冠子最初并未考验杜子春,而是两次赠予他黄金使之度过难关并希望他能自己领悟到“人皆薄情”。其次,看到变化为马饱受酷刑的母亲不由喊出“母亲”,理应算为失格的杜子春,他“面露微笑”地听取了杜子春的心境告白。可见,铁冠子在听到杜子春的心境告白后,也吐露出他若是沉默自己将如何对待的内心想法。这与从不吐露内心半分、神秘在上的仙人形象本身,就有很大的不同。而后,在听到杜子春想过真实、平淡的生活的愿望后,将泰山脚下的一处农家赠予给他。这处桃花萦绕的农家所喻示的,正是对杜子春的肯定和赞同甚至是奖励。对杜子春而言,铁冠子更像一位亲切的教育者和长者。

『白中的月神,与前三位“考验者”大不相同,在文中并未直接出现,,故月神的性格等等无从考察。但从与“白”的心理距离来看的话,文中,“白”在决心自杀与主人诀别之时,多次对着月神喃喃自语。虽然月神并未回应,但对于小狗“白”而言,他却是能够倾诉并理解自己罪恶感、软弱的存在。从“白”对月神强烈的依赖感这一点来看,前面的“カンダタ”与佛祖、“我”与“ミスラ”、杜子春与铁冠子是无法相比的。

(二)对“考验者”的干预性

从对“考验者”的干预性来考察,以上四部作品中的“考验者”的依次变化也是显而易见的。在『蜘蛛の糸中,佛祖默默观看地狱的情景,之后放下一根蜘蛛丝考验“カンダタ”,在某种程度上来看,他完全左右着“カンダタ”的命运。而『魔術中的“ミスラ”,他将“我”带入梦境时就已经清楚“我”是无法舍弃自己的贪欲的,但他仍然通过在梦里的“考验”让我自己放弃修习魔术,这正是因为他无法支配“我”的命运。与一切尽在掌握的“ミスラ”相比,铁冠子又后退了一步,他给予杜子春各式各样的考验,但对杜子春能否经受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白中的月神更为明确,从始至终他并没有出场,所以对被考验者“白”而言,他并没有任何的干预或估计。

以上可见,这四部作品中作者笔下的“考验者”仙人们,与主人公“被考验者”之间的心理距离越来越近,但在“被考验者”逐步克服自己的利己主义、克服私欲的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却逐渐减退。笔者认为,作者之所以这样设置,是因为“考验者”的出场本来就是为了强调“被考验者”的能动性和自我克服的过程,这些仙人们只是一种超自然的存在,他们并不会干预主人公们的思考、行动、觉悟。

二、对“被考验者”的考察

(一)结局的“回归性”

1、三部构成

纵观芥川的多篇童话,可以看到其都采用了日本传统的故事叙述形式——三部构成。『蜘蛛の糸便是由(一)是明亮的极乐世界、(二)黑暗的地狱、(三)明亮的极乐世界构成。『魔術也是三部构成的故事,第一部分是“我”拜访的“ミスラ”家的书斋、第二部分是银座俱乐部里灯火通明的房间、第三部分又回到“ミスラ”家的书斋。相比于『蜘蛛の糸中“明—暗—明”的模式,『魔術是“第一、三部分是暗、第二部分是明”的世界。『杜子春中第一部分主要场所是春天的洛阳,第二部分是杜子春接受考验的场所——峨眉山和地狱,第三部分则再次回到春天的洛阳。第一、三部分中雾蒙蒙的天空、络绎不绝的人流车流丝毫没有发生变化;而第二部分里杜子春经历“惊雷”“风声”“闪电”、流落到“冰一样刺骨的冷风呼呼的刮着”的地狱.。『白中也是如此。第一部分小狗“白”因眼睁睁看到好友被杀胆怯害怕而全身变黑,第二部分“白”被以前的主人驱赶历经艰难,而第三部分则为“白”身心俱疲最终决心寻死,却偶然又恢复白色。

2、原点回归

前面已经提到, 『蜘蛛の糸 、『魔術、『杜子春和『白四部作品都为三部分构成。但其中尤为引人注意的是,每一篇的第一部分和第三部分中大量相似情节的出现。『蜘蛛の糸中,第三部分中“玉一般洁白的莲花”、“金蕊”似乎完全没有受到“カンダタ”的任何影响,与第一部分情节相差无异,这正是日本传统故事爱用的“回归性”。换而言之,四部作品故事情节的开展在经历各种起伏后,最终必定回归原点。而对比这四部作品中的“考验者”,他们的结局也带有这种 “回归性”。

“カンダタ”最初“和别的罪人一块儿浮沉在地狱的血池中”,后来“两手紧握着蜘蛛丝,拚命地一步一步向上爬”,到最后像“被风卷着的陀螺一般,咕噜咕噜的旋转着滚落到那暗黑的底下去了”,他的自私自利使得他最终还是回到了他最初所在的场所。“我”为了修习魔术拜访了“ミスラ”的家第,而在“ミスラ”的催眠后的梦中我在银座的俱乐部里赌上自己全部财产。产生贪欲的瞬间,我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没有修习魔术的资格”,“我”说到底只是个普通人,无法彻底的摒弃欲望。这里的“我”除了觉醒以外,事实上并未发生任何改变。而杜子春最初伫立在洛阳西门之下,在仙人相助后两次尝尽人生百态,最后看破人生一心成仙。但在经历各种考验后,最终放弃成仙念头,回归平凡、真实的生活。小狗“白”的皮肤则由白变黑,又由黑变白,最终回归了原点。

3、“被考验者”的两种类型

综上所述, 四部作品中的“考验者”“カンダタ”、“我”、“杜子春”、“白”都具有自我回归的倾向。但比较这四位“考验者”,又可以归纳为两个类型。“カンダタ”、“我”、“杜子春”分别希望逃离地狱、修习魔术、成为仙人,相较现在,可以说是“怀有更高的理想,最终回到原来位置”,是“向上”型;而“白”则是通过勇敢的行为将最初懦弱地自己救赎,即犯错后重回原点,即“向下”型。

(二)心理上的自我反省

从表面结局是否“回归”,可以把这四位“考验者”分为两种类型。而从“被考验者”心理上是否进行自我反省、自我克服来看,却是递进展开的。

在看到别的罪人开始顺着蜘蛛丝往上攀爬的瞬间,“カンダタ”考验开始了。遗憾的是,他因“着急和吃惊”“像傻瓜一样張大了嘴,急的干瞪眼”,还喊道“这蜘蛛丝是我的”自私自利的他,最终像陀螺一样咕噜咕噜掉向底下。对于完全没有任何自我反省的他,一直观察这一切的佛祖才会“面露悲悯”、觉得他“可怜”。而『魔術中的“我”在听到“ミスラ”说“有贪欲的人”无法操纵魔术、“必须摒弃贪欲”时,心生“不安”。在之后我赌上全部财产产生贪欲的瞬间,梦醒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没有修习魔术的资格。此时,我面对“ミスラ”甚至“低下了头”,这些描写可以看出,相比“カンダタ”而言,“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败原因所在,有一定的自我反省。而杜子春虽和“我”一样,最终并未守约经受“考验”,但从自我反省这一点来看,却有了突破发展。杜子春不仅仅局限于回归自我的觉悟,更因自己未成仙而感到高兴,开始憧憬一种新的平凡、真实的生活。而小狗“白”在最初看到好朋友“黑”被杀时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懦弱和自私,但后来因为身体变黑受到所有人的冷遇后内心的自我反省逐步产生。尤其是在听到另一只小狗“拿破仑”的悲鸣声后,心里更产生一种重未有的震动。这种道德上的自我反省不仅自发产生,还幻化成同一切危险战斗的内在动力。

三、结语

综上所述,本文通过对『蜘蛛の糸 、『魔術、『杜子春和『白这四部作品中的“考验”模式的展开,从多个角度分别对其中的“考验者”和“被考验者”进行了横向的对比和考察。这四部作品中的“考验者”与“被考验者”之间的心理距离越来越近的同时,对其干预和作用却逐步减弱。可以看出,“考验者”只是作者为考验“被考验者”的能动性而设置的存在,本身并不会干预主人公的思考、行动、自我觉醒和克服。而另一方面,从结局“原点回归”的角度来看,可以把“被考验者”中的“カンダタ”、“我”、“杜子春”归纳为“向上型”、“白”归纳为“向下型”。而从心理的自我反省的角度来看,也可以看到这四者内心自我反省逐渐产生、逐步自我克服的递进变化。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由杜子春向“白”的发展过程中,自我反省逐渐产生、不断深化的同时,“白”却没有在自我反省后自我救赎,而是决心一死。这与作者写童话的初衷——通过童话给孩子们最大限度的梦想和希望多少有些违背,显得有些异常。但这不是本文的论述范围,可作为之后的研究课题。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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