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的“哲学”

老婆在孕期前后突然喜欢起哲学来。

我曾经问：“我们是不是应该有个孩子了？”

答：“有了孩子，女人就失掉了自我，成为一个不完整的女人。所以，我们不能要孩子。”

又问：“那么，我们就不要孩子了？”

答：“一个没有孩子的女人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就是一个残缺的自我。所以，我们不能不要孩子。”

哲学上的探讨终究归于理论，现实毕竟是现实。现实中的老婆已然怀上孩子，随着她的肚子日益丰盈，脑子里的哲学问题也越发高深。老婆问：“你会爱我们的孩子吗？”答：“当然爱。”老婆说：“错，因为你答应过，你只爱我一个。如果婚姻的目的在于生育，是男人的猥琐，同时也是女人的悲哀。”我答：“我只爱老婆一个，孩子暂且不爱也罢。”老婆说：“错，因为连自己亲生的儿女都不爱的人，会爱他的老婆吗？”

记得有一位哲人说过：“娶一个贤妻，你将成为一个幸福的人；娶一个悍妇，你将成为一个哲学家。”我真想问问这位导师：“如果娶到一个哲学家做老婆，应该怎样？”

老婆说孕期需要补充营养，我马上搞来一三轮车的高蛋白：鸡鸭鱼肉王虾。老婆看一眼，说头晕；看第二眼，说恶心；第三眼还没看，只略一动念头，就能吐个倒海翻江。我问：“想吃点儿什么？”老婆说：“只需三样，烧饼、稀粥、老咸菜。”老婆的理论基础是，孕期需要好心情，随心所欲便是最佳境界。否则，将来孩子出生后，容易弱智、痴呆、神经质。

于是，我又开始奔忙于陋巷小摊，搜寻老婆的随心三样。然而，心中毕竟不安，只怕日后的孩子若生得烧饼似的扁脑袋，咸菜似的小身板，外加一肚子稀饭糊糊，岂不苦煞人？

老婆说，多运动勤锻炼，孩子才能健康；又说要静养才能保证孩子安全。老婆说，胎教应当用民歌国粹，才利于培养孩子的传统精神；又说胎教应当用世界名曲，才利于教导孩子有国际意识。老婆说，孕妇应当情绪平稳，孩子以后才能心智健全，不急不躁；又说孕妇应适当发泄情绪，今后孩子才能感情丰富，有爱有恨……一直说到高深如禅的哲学命题，我一直扮演愚钝虔诚的教徒角色。

不觉间，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我喜形于色。老婆忽然强撑起产后虚弱的身子，又问了一个哲学问题：“若是我和儿子同时落水，你只能救一个，你会如何？”我当时只有大叫并做昏厥状。

时光荏苒，儿子已能说话，他的哲学妈妈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每一个教化对象：“假如爸爸妈妈离婚了，你跟哪一个？”

儿子问：“什么是离婚？”

“离婚就是爸爸不要妈妈了啊。”

“那妈妈再生一个爸爸就可以了。”儿子的回答更具哲学色彩。 ■

（摘自《经典阅读》）（责编 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