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在人间,流光飞舞

时间:2022-06-16 12:04:46

近期上映的《白蛇传说》,再一次让妖回到“人间”。

写过《青蛇》的李碧华说:每个男人,都希望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的,相间的,点缀他荒芜的命运。只是,当他得到白蛇,她渐渐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那青蛇,却是树顶青翠欲滴的嫩叶子。到他得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柜中闷绿的山草药;而白蛇,抬尽了头,方见天际皑皑飘飞柔情万缕的雪花。

每个女人,也希望她生命中有两个男人:许仙和法海。是的,法海是用尽千方百计博他偶一欢心的金漆神像,生世为候他稍假词色,仰之弥高;许仙是依依挽手细细画眉的美少年,给你讲最好听的话语来熨帖心灵。但只因到手了,他没一句话说得准,没一个动作硬朗。万一法海肯臣服呢,又嫌他刚强怠慢,不解温柔,枉费心机。

by李碧华•《青蛇》(摘选)

我(青蛇)问素贞:“男人是什么?”“小小写过一首诗: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男人也许就是‘郎’吧。”“哈哈哈!枉你修炼比我早,原来你也不知道男人是什么!”“谁说我不知道?”素贞不堪受辱,杏眼圆瞪。蛇的眼睛,瞪得一望无际。“你讲解一下好吗?我实在不知道。当然,我见过,但我不知道。”“那是一种叫女人伤心的同类。”素贞试图把她的耳闻目睹,以浅显话语给我细数前朝,“苏小小的男人,叫她长怨十字街;杨玉环的男人,因六军不发,在马嵬坡赐她白绫自缢;鱼玄机的男人,使她嗟叹‘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王宝钏的男人,在她苦守寒窑18年后,竟也娶了西凉国的代战公主……”

我听得很不耐烦,就在西冷桥畔小小墓前,瘫倒大睡。素贞怎么推,都推不动。

那与我无关的故事,他人的伤心史,册籍上的艳屑,有什么好听?我最大的快乐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五百年不变。

一天我悠悠醒来,不见了身畔的素贞。她一定是到那烟霞洞、石屋洞、水乐洞等处徜徉了。我找她去。但她没有钻洞,她在花港牡丹丛畔,凝望着水中那双双泛游的金鱼。

“姊姊,”我喊她,“你今天装扮得真好看!”她幽幽回过头来:“一个女人装扮给另一个女人欣赏,有什么意思呢?一个女人赢得另一个女人的赞美,又有什么乐趣呢?”说完,她不管我,自顾自心事重重地踏上苏堤。

苏堤,这是西湖上自南到北的一条长堤,刚由一个唤作坡的才子修建好。正是暮春三月,在这六桥烟柳、苏堤春晓的辰光里,我不明白,一条蛇还有什么心事?

素贞近乎自语地对我说:“你看,这里有一丛花,我说最爱的是那一朵。有一个人听见了,他自我身边走过去,慢慢摘取,替我插戴起来,哎!这真是人生难以形容的乐趣。”

雨后的月光,清如白银。草丛中有虫声繁密,如另一场急雨。过水乡,一间印刷书访,灯火通明。人人都忙碌不休。却听见背诵诗句的声音:来是空言去绝纵,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念诵的人,只见其背影,正提笔在一张芙蓉汁“它笺”上,写下这些句子。

我见到那春心荡漾的姊姊,明明白白地,被他吸引了。

by李锐 蒋韵《人间》(摘选)

这人间真是托付不得真心哪……

青儿是快活的,她热爱这人世的生活,她热爱美景,热爱四时的变化,热爱春花过后还有夏花盛开的那种指日可盼的期待,热爱灯红酒绿和声色犬马。

晴天朗日下,这个狂喜的官人,这从小无父无母无人疼爱的孤儿,举着一柄雨伞,久久仰着头。那天,杭州城内许多人都看到了这奇怪的景象,一个人撑着冷雨伞走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下,不住地嘿嘿傻笑,眼里热泪长流。

她不恨这背弃的人。没有一个“人”甘心情愿和一个“妖”厮守:那需要至情至爱和大悲悯,需要一颗佛心。而她的官人许宣,不过是一个凡俗的、平常的、令人心疼的凡夫俗子。第一眼看见他,她就心疼。他挟一把破伞,穿一件打补丁的青布长衫,弱柳扶风站在船头,她一阵心疼:喜爱到心疼。她的人来了,这是人间给她的至宝。

上一篇:伏牛之地―南阳 下一篇:和母亲有个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