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无所依》看西部类型片的时代变奏

时间:2022-06-10 09:05:10

从《老无所依》看西部类型片的时代变奏

[摘要]《老无所依》是西部片模式化的突破,是众多类型元素的集合体,是在后现代的文化背景下对传统进行嘲弄、戏仿和创新,以获得新的观赏经验和对现实的新理解。类型不是固定不变的程式,除用反类型内涵突破颠覆传统,还具有天生的延展性,在不同类型间相互渗透,重组,并在融合和变体中保持并发展自己。

[关键词]《老无所依》 西部片 类型 反类型

科恩兄弟凭借《老无所依》获得第80届奥斯卡最佳影片等四大奖项,该片改编自马克・麦卡锡发具有深刻社会价值和独特思考的同名小说,科恩兄弟秉承一贯的黑色幽默和血腥暴力把这部苍浑有力的小说改编得机智细腻、扣人心弦。

此片被定义为一部动作片,但也可被视为西部片的时代变奏之作,它几乎涵盖了西部片类型的全部形式元素:第一,由固定内景构成的视觉图谱,例如陡峭山谷、广袤草原、无际荒漠、血色黄昏:第二,摄影造型特征上,空镜头、黄色影调,定镜拍摄、广角镜头形成了典型的西部片摄影常规;第三,反复出现枪支、宽边帽、皮靴等定型道具。第四,依然是牛仔、警长、暴徒等人物形象进行动作冲突。小说原作就是把目光聚焦在美国西部德克萨斯州一个和墨西哥接壤的偏僻小镇,背景设置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一段美国新生社会观念和传统价值观剧烈碰撞的历史。电影讲述一个西部题材的故事,描绘了一个危机四伏的当代美国西部画卷。所以无论从形式还是内容上看《老无所依》都是形神兼备的西部片。

西部片“是最典型、最为观众和研究者熟悉的一个电影类型,也是最经典的电影类型之一。”长期以来类型形成了颇为完整规范的模式,具有不可突破的基本框架,但也不可能永久地保持固定形态,它会随客观因素和观众审美趣味的变化不断变奏。语言学系统是经过长期的历史性积累逐渐形成,个别语句构不成一套成熟的语言系统,正如单一作品构不成一种电影类型,但个别电影可以对类型进行颠覆、甚至重写成规,即是反类型。《老无所依》就兼具许多反类型元素。

首先是英雄的缺失。传统西部片要塑造英雄,他们通常“身体强壮、性格粗犷”,“滞留和生活在社区之外,与荒野为伍,与大自然为伴。如果社会和人们逼迫他,他就会通过暴力和对抗来解决问题。”贝尔却不再是全知全能的英雄。尽管他满腔抱负、铁骨铮铮,在面对冷血杀手时却无所作为。摩斯原是个本分之人,心思细腻,身手不凡,虽不正义凛然但绝非大奸大恶。大反派齐格是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举止间生硬呆板、荒唐怪诞,自行其是又违反常情。就在这个病态杀手身上却处处闪露如葬礼上歌谣一般的黑色幽默。他喜欢用猜硬币的方式决定他人生死,吃糖时会卡到喉咙,杀人无数却有严重的洁癖,固执地坚持原则,落荒而逃时仍遵守交通秩序。

其次,西部片中固定的人物象征意义不复存在。善良的警长和“技高人胆大”的牛仔不再是正义和法律的代表;东部淑女代表文明传统也未继承。女性往往代表善良美丽和“家庭空间的稳定”,她们几乎处于附属地位和儿童一起需要男人保护。《老无所依》中的妇女总结为三种;一是摩斯之妻,勇敢:二是旅馆老板,坚持:三是摩斯岳母,死亡。儿童的形象出现两次,全是拜金主义的现世缩影。

第三,动作在西部片中是避免不了的内容,摩斯和齐格的追逐和枪战场面选择在逼仄的狭小空间里而非被设置在壮阔的西部景观之下。《老无所依》中缜密突然的杀人场面和《与狼共舞》中大肆猎杀牛群相比毫不逊色,且更暴力血腥和无法无天。片中没有策马奔驰、挥绳射击的场景,取而代之的是现代最主流的交通工具汽车。枪战场面只发生于杀手和牛仔之间,警察成了后知后觉、无所事事的第三者。

整个二十世纪曾多次出现西部片死亡的宣告,但它总在变换内涵,关注不同时代的基本矛盾使其具有鲜明的社会性、现代性。早期的西部片“表现的更多的是文化的;中突和社会秩序的建立,以及在这个宏大背景中的大众英雄主义情怀。”概括起来就是英雄的确立和正义的伸张,表现家园与荒野、文明与野蛮的二元对立关系。二十世纪中叶边疆的开拓故事已不再具有新鲜感,现代美国西部也早已不是往日那个神秘的边缘地带。1962年约翰・福特以《双虎屠龙》表达了这类故事进入尾声的思想,用现代文明的代表――火车表现英雄老去,回忆的英雄故事则象征西部的老去。《比利小子》(1973)传达的是对权威、制度以及一切的怀疑和信仰的丧失,被称为“越战型的西部片”。八十年代的《西尔弗拉多》、《与狼共舞》则是美国伦理反思的结果。九十年代“永远的牛仔”伊斯特伍德格调低沉、残酷血腥的《不可饶恕》对传统牛仔的道德意识进行了巨大颠覆。至此,西部片的创作几成绝响。

现代美国西部是一个和枪械横行的地带,暴力是最常见的生活形式,死亡是最常见的生活事件。在这个高速运转和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里,传统道德观念和正义感已毫无用武之地。贝尔深情回忆“巡逻可以不带枪”的时代,而现在是“不再尊称对方为‘先生’或者‘女士’”的世界。片中老人都成为自我放弃(贝尔)或被放弃者。善良的卡车司机无妄被杀,杂货店老板因走运保全性命。摩斯岳母的去世预示被遗忘的老年人已成为社会边缘人,坟墓是他们的唯一归宿。这个失去秩序、完全堕落的时代,暴力不再能被正义的伸张而终止,一次暴力行动成为挑起下一次暴力的缘由。“人性之恶”被导演表现至极致,流血和死亡也不能获得善恶的最终裁决。《老无所依》不仅为英雄没落高唱挽歌,也为全社会老年人的朝不保夕和毫无救赎唱悲歌。

从行侠仗义的个人英雄主义宣泄,到创建文明的故事,到反思文明的弊端,到对恶贯满盈、道德沦丧社会的悲观失望和对人性的审视,西部片的主题随时代变化获得观众对“旧瓶装新酒”的兴趣。

结语

《老无所依》是西部片模式化的突破,是众多类型元素的集合体,是在后现代的文化背景下对传统进行嘲弄、戏仿和创新,以获得新的观赏经验和对现实的新理解。类型不是固定不变的程式,除用反类型内涵突破颠覆传统,还具有天生的延展性,在不同类型间相互渗透,重组,并在融合和变体中保持并发展自己。这也许就是西部片仍是美国电影业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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