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碉楼 第10期

时间:2022-06-09 07:51:38

品味湘西,在许多游客的印象中,那里有百看不厌的奇山异水,过目难忘的民俗风情;还有沈从文笔下那一幢幢古古旧旧、层层叠叠的土家吊脚楼和苗家岩板屋,如果说到那千姿百态、气势雄伟的湘西碉楼,也许就鲜为人知,颇具神秘。其实,它并不比号称千碉之国的丹巴逊色多少。两者相比,可谓平分秋色,各领。今天,我们去溯源它、解读它,就不得不透过岁月的烟云,唤醒那段沉睡已久的历史……

修筑碉楼的起因

湘西,古称“五溪”,地处黔楚咽喉,东控辰沅,西托云贵,少数民族聚居,战略地位重要。有史以来,历代封建王朝总是对这一地区实行民族歧视、财富掠夺和武力统治。逼使湘西各族人民为了生存与发展,奋起反抗,屡次起义。翻开历史档案,据有关文献记载,从西汉末年到清朝中叶的前后1800年间,在湘西地区先后就爆发了150多次大大小小的民族起义,几乎平均10年就有一次,其中,尤以苗族为盛。史书上故有苗民“三十年一小反,六十年一大反”之说。

北宋时期,朝廷为了稳定湘西苗区的社会政治局势,加强军事上的防范与控制,在采取“以蛮治蛮”土司制度的同时,开始在湘西境内设立各种军事建筑设施。主要选择人口密集、位置显赫的城池、边镇、苗寨修建汛堡、碉楼、屯卡、哨台、关门和营盘等,进行长期驻兵戍守。从这个时候起,“碉楼”的名称便首次在湘西出现。

碉楼俗称碉堡,四周墙体均用青石垒砌而成,不用任何黏和物质,所取石料就地取材,大小方圆不拘。在建造时不画图,不吊线,全凭眼看施工完成。一般每座楼高十至十二米,分上中下三层,每层高约三至四米,立屋盖瓦。每层留有枪眼八个,上层为哨兵望,中层为官兵卧室,底层开有一门,设有哨兵防守。在楼的,挖有壕沟,沟里埋有竹签和木桩,易守难攻,十分坚固。无论是防御追捕、战时联络,还是监视和控制苗民行动等,都具有不可替代的军事作用。若以碉楼的类型和功能来划分,又可分为界碉、卡碉、家碉、寨碉、烽火碉和风水碉几种。正如凤凰厅一同知在《修边论》中所说的那样,“卡碉则以守,亦以战,遏苗之来,截苗之归,均在此也”。为了充分发挥它的军事防御能力,凡修设之地,皆通盘考虑。一般均选险隘要害关口,往往一夫扼守,万夫莫前。数里之间,星罗棋布;一楼有警,相互呼应,其形状多呈品字形或梅花状,以此达到对苗民进行史无前例的军事封锁。

苗民奋起碉楼

进入明代以后,由于朝廷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和习俗等方面继续施行歧视、摧残、掠夺和弹压政策。因而时时遭到湘西苗民的不断斗争与反抗。宣德年间,湘、黔边区发生旱灾,饥荒严重,哀鸿遍野。凤凰腊尔山一带的苗民因不忍饥饿,揭竿而起,这时,朝廷急调总兵左都督肖授统兵二十万前来围攻,在征剿中,明军采取修筑二十四碉、十三哨的战术镇压义军。此举虽然一时奏效,但却处处出现被牵制、遭挨打的局面。在“哨兵疲于奔命,兵亦不能自保”的万般无奈下,明王朝只好采纳辰沅兵备参政蔡复一的献策,于万历四十三年(1615)起,历时7年,耗银四万三千多两,从凤凰亭子关至吉首喜雀营筑起一道三百八十余里长的边墙(今称“南方长城”)。边墙起脚五尺,墙高八尺,收项三尺。放眼望去,宛如一条黑色的巨蟒,盘旋于湘西的崇山峻岭之间。为彻底割断生苗与熟苗之间的联系,限制苗区与汉区人民的正常往来,即所谓的“蛮不出境,汉不入峒;铜不沾铁,苗不沾客”的隔离政策,又在边墙沿线添修了数百座碉楼,其间布有兵勇七千八百余名,不分昼夜地沿墙巡逻。遇到战事,既能凭楼抵御,又可相互增援,交织成了一个森严壁垒的军事防御体系。然而,这样做的结果,却严重地阻碍了湘西各民族之间的交流、融和与发展,影响了苗区社会的全面进步。因此,只会适得其反,它一出现就遭到了广大苗民的强烈不满和反抗。到了明末,朝败,民不聊生,社会矛盾空前激发。李自成、张献忠领导的农民起义,很快得到湘西苗族人民的遥相呼应。于是,这堵耗费巨资修筑的边墙及沿线碉楼,转眼之间便被数万愤怒的苗民拿起工具夷为平地。接着,在起义风暴的冲击下,湘西苗族人民也纷纷起事,为最后腐朽没落的明王朝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变本加厉 森严壁垒

清朝初期,由于朝廷主要集中力量对付汉族复明势力和三藩之乱,故对湘西苗区的统治采取笼络和迁就政策。康熙年间,全国社会局势初步稳定之后,朝廷又开始往凤凰调兵遣将,对腊尔山苗区进行大规模的军事围剿。这时,加之赋役繁重,刑政苛暴,苗疆各地起义此起彼伏。尤其是历时十二年之久、波及四省边区的乾嘉苗民大起义,给清政府予以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在长期频繁的苗民起义斗争面前,朝廷意识到仅用武力对苗民进行残酷镇压是行不通的,远远不能消除他们的反抗心理。如何更加有效地镇苗、防苗、隔苗和定苗,逐步摆到了朝廷的议事日程,为此,自嘉庆年间起,清王朝对苗区“改土归流”以来的统治政策作了一些重大调整与修改。一方面在推行“剿抚并举,以剿为主”的策略上,大力实施“屯田养勇”制度,为征剿苗区提供可靠的军事后勤保障。另一方面,为防止和镇压苗民的武装反抗,朝廷倾其财力,历时十一年,花费白银三万一千七百余两,重修了明朝时遗留下来的边墙及沿线碉楼,并在湘西凤凰、乾州、花垣、古丈、保靖、泸溪、麻阳一带,内环苗地两千余苗寨,大筑汛堡碉卡。构成了一山一碉,一湾一卡,十里一哨,四十里一营的军事防御体系。同时,屯兵两万余人,形成了对腊尔山苗区的环形包围。

其次,清政府还在苗区建立基础政权机构,强化保甲制度。“改土归流”前,苗民集中居住的地区,一般设有里甲制度。比如花垣厅编为长乐里、丰和里、文安里等,里下设甲。“改土归流”后,保甲制度得到了进一步完备。一保编为十甲,一甲又编为十牌。设有保正、甲长和牌头。每户苗民的门上都悬有一块木牌,上面写有户主姓名和家庭人数等,并登记造册,以便驻扎在周围碉楼里的清军随时上门盘查,多少起到了“防苗禁暴”的效果。至此,这时的碉楼又被苗民称为“保甲楼”,并沿用到民国。据统计,这一时期,在湘西境内修筑的碉楼多达上千座,仅凤凰苗区就有780余座,达到了历史上的鼎盛时期。

碉楼文化 历史遗存

纵观明清两代朝廷对湘西苗区的统治,在政治上,以残酷的军事手段,对苗族人民进行惨无人道的血腥镇压。在经济上,强占苗民土地,盘剥苗民财富,尤是苗族先民开垦出的良田沃土几被官府侵吞殆尽。在文化上,不准苗民穿苗服,说苗语,习苗俗,强制推行“汉化”。特别是乾嘉苗民起义失败后,清政府对苗民实行大肆屠杀,一时间“万里苗疆,十室九空”,有的地方甚至达到了“苗种几绝”的程度,使当时湘西苗民人口一下子锐减了三分之二,苗民们几乎整天都生活在刀光剑影、腥风血雨之中。犹如沈从文在他作品中所描述的“两世纪来满清人的暴政,以及这暴政而引起的反抗,血染了每一条官道同每一个碉堡”。

清政府被摧毁之后,许多山地苗民开始大量拆除边墙及沿线碉楼。用以筑山塘,修水渠,垒岩屋,砌岩坎。民国时期,由于湘西兵荒匪乱,盗贼四起。因此,一些设立在边陲苗寨中的碉楼,大多被保留了下来。而它的性质和作用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主要用于抵防匪盗,保境安民。直到解放后,才完全失去它原有的军事防御功能,从此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湘西碉楼,既是战争的产物,也是岁月的见证。我们看到:湘西苗族是一个饱受磨难、历经沧桑而又勇敢强悍的民族,其发展史就是一部苗族人民可歌可泣的战争史。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些历经千年风雨剥蚀仍巍然屹立着的碉楼,充分显示了苗族先民的勤劳智慧和高超技术,从而创造出了如此璀璨夺目的“碉楼文化”,是研究我国古代苗族建筑艺术的珍贵“活化石”。

朋友,如果你有机会来湘西观光,别忘了抽空去大山深处的苗寨看看,因为,那颇为壮观、风采依然的湘西碉楼,也许有一天,会成为一道即将远去的亮丽风景……

上一篇:七彩云南 第10期 下一篇:局长的“政绩情结”